不知道他们两兄弟是怎么谈的,谭辙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
我上前多问了两句,谭辙摆摆手说:“我哥越来越固执了,非要出院不可。我没办法,只能把我爸妈搬出来。还好,他还肯听我爸妈的话。”
我有些将信将疑:“他肯留在医院到底是因为肯听你爸妈的话,还是因为受你爸妈的威压!”
谭辙尴尬地笑笑说:“不管是因为什么都好,只要他肯在医院多留一天,等坨铎大师把他的事情平了,他自然会明白我们是在帮他。”
我皱了皱眉头,轻声说:“我……我总感觉这样不太好!我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虽然总是摆着一副臭脸,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更没有这么暴躁。可是最近,相信你也发现了,他跟最初那个豪门贵公子越来越远了。最近,我总是在想,咱们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把所有事情都瞒着他,强硬地要求他完全按照咱们的要求去留,甚至动辄搬出你爸妈这两尊大佛来压他,是不是……把他越推越远,让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
谭辙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无力地说:“那咱们能怎么办呢?”
我心知这些日子以来谭辙也是劳心劳力,看他好像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跑来跑去,实则内心已经疲倦到极点。我也不愿意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来刺激他,但是站在兄弟的立场上,有些话我势必要说。
“我觉得……你对你哥的态度应该好一些。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以前不管你哥怎么吵你,你都平静地接受,现在,你的情绪也开始暴躁了……”
谭辙穆然愣了一下,皱眉说:“那我该怎么办?一直隐忍吗?”
我知道剧情按照这个说话方式发展下去,该吵架的就是我们了,但我还是要说:“我并没有要你委曲求全,我也没资格要求你委曲求全。我只是说,你或许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你应该跟你哥敞开心扉,二不是一味隐瞒。这就像是早恋,早恋对孩子的身心有好处吗?但是如果家长一味的以粗暴的方式干预,我相信只能适得其反。”
谭辙深吸一口气:“不行。现在还不能说。一来,我们不知道那个纹身对我哥的影响程度有多大,你也看出来我哥近期性情大变,如果是因为纹身已经完全控制了他的思想,我们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二来,咱们也该考虑考虑,我哥身上的纹身究竟是怎么来的。按照那个纹身的邪恶程度,一般的纹身师父绝对纹不出来。”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的谭辙,心中有一丝疑惑闪过:“这些事……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告诉你的?”
谭辙说:“是坨铎大师告诉我的!先不说这个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让我吃点东西吧,饭桌上我再慢慢跟你们说。”
我们找了个小馆子点了两三个菜,谭辙要了一大碗米饭。
我和赵风筝都已经吃过晚饭了,所以就坐在旁边一边扣着手机,一边等谭辙先把肚子填饱。
谭辙看起来是饿很了,风卷残云地吃了两碗米饭,把一桌子菜收拾的干干净净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
赵风筝适时给他添了一碗凉茶,我把手机往桌面上“啪”得一扣,看着他问:“说说吧,你和你哥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谭辙喝了一大口茶,又用赵风筝递过去的纸巾擦了擦嘴,这才打开了话匣。
大约十几二十年前,谭辙还在上小学,屁大点的毛孩子总是喜欢跟在谭澈后面哥哥长、哥哥短地叫,兄弟俩的感情十分要好。
有一回,谭澈生了重病住院,谭辙放学之后就让冯叔叔带着他去医院探病。
当时,文隽和谭磬侗工作繁忙,谭辙身边只有虎哥照顾。谭辙记得清清楚楚,当他拉着冯叔叔的手来到病房的时候,谭澈不在,虎哥也不在。
冯叔叔去找值班的护士打听谭澈的下落,临走前特意交代谭辙要待在病房里等。
谭辙年纪尚小,在病房里左等右等都不见冯叔叔回转,他心里一急,就拉开门去外面找。
当时谭澈的病房在三楼,正对着楼梯口,谭辙从病房里出来之后,就看见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顺着墙根“刺溜”一下进了步梯。
谭辙以为是他哥哥,就迈着小短腿往前追,他自己也记不清下了多少级台阶,只记得步梯上越来越昏暗,甚至连路都看不见了。
谭辙本来打算扭头回来的,但是忽然听到从下面传来谭澈的声音。
“辙辙,辙辙……”连续叫了好几声,谭辙这才一边答应着一边往楼底下走。
再后来,谭辙记得自己打开了一道门,又钻进了一道小门,在小门里他见到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人,那个人的面前是一座一人多高、阴森恐怖的铜像,那个铜像好像有两个尖尖的犄角,双手高举,面目狰狞。
谭辙当时就吓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也不能算是完全清醒,只能算是有意识——他听到冯叔叔在叫他的名字,感觉冯叔叔在抱着他跑,感觉到了光亮,感觉到了温暖。
“后来呢?”
“后来我就变成这样啦。”他摊摊手,一脸无奈。
赵风筝问:“是你哥引你去的,是不是?”
谭辙摇摇头:“我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最近我忽然记起了一些事,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当年,应该是有人摆下祭坛,我魂魄里的那个怪物,应该就是那人召唤出来的!怪物出世之后,急需一个盛放的容器,这个容器最初是我哥哥,不过我哥哥显然不适用,他的魂魄不能承载怪物的能量,被硬生生从身体里逼出来了,我看到的影子,听到的声音就是他的魂魄,不过,他并非是为了引诱我涉险,我猜,他只是想向我求救,谁知,阴差阳错的,竟然让那人找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