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兰山市之后,我们先去找了谢抟。结果刚一进门,我们老远就闻到鸡汤的香味。
我们进堂屋的时候,谢抟正巧从厨房走出来,他一边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一边对我们说:“这一趟辛苦你们了!快洗手吧,鸡汤刚炖好,洗手吃饭吧。”
我眉头稍微皱了皱,低声问赵风筝:“你把我们的高铁信息跟他说了?”
赵风筝摇头说没有,又有些意味深长地跟我们说:“这才是人家的厉害之处啊!”
只不过我面对谢抟的心情有些复杂。我既感激他给我指了一条明路,解决了死咒,又十分痛恨他故弄玄虚。在我们遇险的时候,在我们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的手机永远处于打不通的状态。
坐在饭桌上,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他。不过谢抟先一步摇了摇头,说:“什么都别问,能说的我都跟你们说过了,不能说的问了我也不会多说。”
一顿饭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开吃,席间,谭辙只顾低着头夹菜,样子有些心不在焉。
我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吃完饭陪我去买个手机吧?”我的手机毁在四合村了,到现在已经很久没跟家里联系了,我估计我爸妈早就急疯了。
我看谭辙兴趣缺缺的,就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这么不乐意?还是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说来也奇怪,自从你在高铁上接了个电话,一路上都蔫蔫的,到底是怎么了?”
赵风筝舀了一勺子鸡汤,正要低头往嘴里送,听到我的话也忍不住抬起眼睛盯着他。
谭辙先抬头看了一眼谢抟,谢抟却正专心致志地啃着鸡腿,吃的满嘴流油,连腮帮子上都有一条柴鸡肉,似乎谭辙的心事完全没有他手里的一块肉重要。
谭辙勉强笑笑,摇摇头说:“许是累得了,没什么。”
谭辙的性格我再熟悉不过了。他不想说,我也不愿意逼他。
因此,这一顿饭本来就已经吃得很压抑了,有了谭辙的心事,气氛就变得更加沉重了一些。
吃了饭,我就立刻拉着谭辙去买手机。我问赵风筝是否愿意跟我们同去,她倒是拒绝的干脆利落:“你们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子酸味道。
我本来也就是客气一下,她不去我是正中了我的下怀。我二话不说拉着谭辙出门,坐上出租车之后就开始逼问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谭辙这人实诚。但是实诚的人犟起来让人既无力又生气。他如果不想告诉我,哪怕编个谎话骗骗我也是行的,偏偏谭辙就是不会说谎的那位,我问了他好几遍,起初他都是支支吾吾说没什么事,我问得狠了,他就开始咬着嘴闷闷地不说话。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俩好几回,眼神既探究又惊讶,对我俩的关系在脑海里不知道脑补了多少种可能性,几次想张嘴说话,却又都咽了下去。
谭辙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我暖化了一路,却连一句话也没有掏出来。
回到谢抟家的时候,赵风筝正躺在庭院中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她听到脚步的动静,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悠悠地问:“回来了?问出什么来了?”
我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稍微一想才明白她指的是我从谭辙那里问出了什么东西。
她这幅样子倒是有点像谢抟,料定了我从谭辙嘴里扣不出有用的东西,一样的气定神闲,一样的让人讨厌!
我阴阳怪气地说:“你躺在这也不怕着凉?”
回到房间,我先给家里打电话报了平安,然后稍微犹豫了一下,又拨通了师父和师妹的手机号。
师父的手机里一直是忙音,有些缥缈的不真切,我那颗在磨难中渐渐磨出茧子的心像是万里汪洋中的一叶扁舟,不知该偏向何方。
刘焱焱的手机则是完全打不通。移动公司的小姐姐用标准的普通话、伦敦音告诉我师妹的手机没有开机。
到了晚上,谢抟的晚饭就简单很多,我忍不住吐槽:“我们这刚回来半天,待遇就从天上掉到地底下啦?”
谢抟“呲溜呲溜”地喝着碗里的稀粥说:“晚上少吃点,活得长!”
他顿了顿,把手里的粥碗放下来,发出一声轻蹙的响动。这声音成功引起我们仨的注意,我们仨一抬头,谢抟的眼睛正从我们仨脸上扫过,我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了。
“说说吧,你们都有什么打算?”
提到以后的打算,我们却不由沉默了,我也捧着粥碗,似乎眼睛里只有粥碗里那几粒熬的软糯的香米。
谢抟见我们都不啃声,就指着我说:“刘米先说,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我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愿意回答我吗?”
谢抟笑说:“愿不愿意回答是我的事,问不问是你的事。”
我无奈,心里把他从头到尾问候了一遍,才说:“接下来,我想去找我师父,找我师妹。等我找到他们之后,我就想回家了,找个工厂打工吧。”
我们这一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光是死路都不知道走了多少条,我反而开始向往从前那种平淡、单调的打工生活。
我想起了某位名人说过的一句话: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乐乐方是福。
我挑眉看了谢抟一眼:“谢大师,我师父和师妹的下落,还全赖你指点!”
谢抟摆摆手:“这些事本就是水到渠成,急不来的!”
他这一句话好像什么也没说,但却给了我一颗强效的定心丸:谢抟的意思是,我师父师妹都还安好,只是时机未到,所以不能营救?
我还在揣摩谢抟的话,他却已经转头去看谭辙。他对谭辙说话的时候声音明显有些低沉:“那么……你呢?”
“我?”谭辙舔了舔嘴唇,似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谢抟说:“你不愿意别人为你涉险,但别人却心甘情愿为你赴汤蹈火,在这个世界上,茶冷了可以泼掉,别人的热心冷了,可就不容易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