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泡泡的个头只到我腰上,可是这熊孩子吃得壮实,身上有劲,他手脚并用地挂在我身上,我走也走不动,甩也甩不开。
我只好跟他说:“好好好,你先领着我去你家吧。”
我们家跟朱大娘家仅仅一墙之隔,不过我们两家门口的朝向不一样。泡泡的姐姐已经出嫁了,他爸刚过完年就出去打工了,所以此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领着泡泡悄悄进了他家,趴在他家墙头上往我家看。只见我家院子里挨挨挤挤都是人,村长领着几个村民代表大大咧咧坐在我家堂屋,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对着我爸妈大放厥词。
刘田根手里的烟抽尽了,他就把烟屁股丢在我家地板上踩灭,旁边立刻就有一个年轻人猫着腰从我家茶几上拿起一盒烟递到他手里。
那个年轻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刘二胖!
刘田根从烟盒里拿了一根出来,刘二胖也叼了一根在嘴上,然后他又用手捂着打火机给刘田根点上火,模样殷勤至极,简直就是个狗腿子!
怪不得刘田根会知道我下过墓,原来竟然是刘二胖这个狗日的告的密!
我握紧了拳头锤在墙头上,泡泡竟然在底下拉我的裤脚:“米哥,米哥……”
我转头想让他别吵,可是一低头看发现,泡泡身后竟然站了一个人。那个人比我低一头,没有脚,她头发披散着,像是个女人,身上穿着的衣服看轮廓不像是现代的,好像是古代的襦裙。
泡泡对我说:“米哥,我冷。”
我赶快从墙头上下来把泡泡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对面的黑影。泡泡有点奇怪地问我:“米哥,你怎么了?”
我“嘘”的一声:“别说话。”我试探着跟对面的人说:“你是谁?你想干嘛?”
对面的人一动不动,她脑袋垂着,眼睛似乎盯在泡泡身上。我捂着泡泡的眼睛把他往怀里拽了拽,压低声音冷冷地说:“不管你是谁,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我不客气了!”
对面的人影忽然笑了,声音男女参杂,十分渗人。这声音我太熟悉了!这不就是王铎身上那个不男不女的鬼吗?
她怎么会在这的?
我身上的冷汗把我的衣服都湿透了。我趴在泡泡耳朵上小声跟他说:“我要是大声叫,你就用力掐住我的脖子,我不让你停不许停,听到没有?”生死关头,我也顾不上别的了,厄途的法术能用就用。
泡泡点了点头。对面的女鬼慢慢飘近了,等到了我俩跟前,她忽然弯下腰在泡泡身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我正想叫,她却忽然直起身走了。
我不敢在外头久留,赶忙拉着泡泡跑回屋里去了。
以后两天,我都躲在朱大娘家不敢出门。而我家,白天夜里都有人守着,我爸妈手机都被没收了,除了上厕所,其余时间都有村里人轮流看着。
第二天下午,朱大娘给我带回来一张小纸条。纸条是写在卫生纸上的,我想很有可能是我妈趁着上厕所的时候写的,写完了又让朱大娘带给我。
纸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去打工。
三个字看得我泪流满面。我爸妈现在的处境我一清二楚,可即使这么艰难,他俩还是费尽心思为我打算。
朱大娘看我哭,自己也开始用袖子抹眼泪:“好了孩子,哭啥,都好好的。”
泡泡看到我俩哭了,就趴在他妈怀里问:“你跟米哥哭啥?”
朱大娘把眼泪擦干,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双手抓着泡泡的双臂,十分认真地对他说:“你米哥在咱们家的事谁都不能告诉,听见没有?要是敢说出去,我拔了你的牙!”
泡泡赶忙捂住自己的嘴:“我谁都不说。”
朱大娘让泡泡回屋去玩游戏,自己从腰里掏出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花手绢递给我:“小米,这里面是一千块钱。你先拿着用,听你妈的话,出去打工。我也想好了,你去找泡泡他爸,回头我给他打个电话,出门在外,有人照顾你,你爸妈也放心。”
我摇摇头:“大娘,我哪都不去。我要是走了,他们该找我爸妈的麻烦了!”
朱大娘把手绢往我怀里塞:“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她见我还是不肯接,就在我肩头打了一巴掌,故意拉着脸凶我:“拿着!”
我还是不接:“大娘,我……”
“嘘——”朱大娘忽然打断我,她用手指指我家的方向,示意我听。
我家里果然又闹起来了!吵吵闹闹的,好像人还不少。他妈的,我也忍够了!这帮狗杂碎欺负人还没完没了?
我“蹭”一下子站起来,朱大娘看我铁青着脸,赶忙把我按住:“你先呆在这,我去看看啥情况!”
朱大娘出去以后,我家院子里一直吵吵闹闹的,偶尔隔墙飞过来几个字,我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直到晚饭时分,朱大娘终于回来了。这一回,他铁青着一张脸,似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她看着我说:“小米,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在墓地下都干啥了?”
我见她表情如此凝重,心知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墓地下的情况,我又该从何说起呢?告诉她我在底下遇到了僵尸?鬼怪?
朱大娘会不会把我当成神经病呢?
我咬咬牙,跟她说:“大娘,当天我是被刘二胖和王铎算计了,我是被他俩推下去的!而且,说是将军墓,其实不就是一个坟包吗?我能在底下干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跟我说吧!”
朱大娘表情凝重:“小米啊,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事情恐怕越来越严重了。最开始的时候大家也都没有注意,今天木大师让村里的人把将军坟填好,填坟的人发现将军坟上所有的草根都黑了、烂了!”
我惊疑未定:“所有的草?”
朱大娘很肯定地点点头:“他们发现草根黑了之后,又在坟上拔了很多草,结果全都是黑的!这些草应该都已经死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些草,只怕再没有复生的机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