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慧怡羞赧地一阵挣扎,乔佑清一脸坏笑,趁机‘吧唧’一口亲在她红扑扑的脸上。赵慧怡嗔怪道:“好讨厌!臭死了!”
乔佑清连忙起身,赶紧捂着嘴问道:“真的?”
赵慧怡见他竟认真起来,银铃般‘咯咯’地笑起来,乔佑清愣了一下,然后也笑道:“好啊!学会调皮了……”边说着边伸出魔爪去呵她痒痒。
赵慧怡不断躲闪,笑得更加停不下来了。月秀和袁杰还没进来,就听见了他们嬉笑玩闹的声音,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拉着手又悄悄走开了。
第二天,已经有人陆续搬回古镇,镇上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可是,这古镇毕竟才是他们的家,简单收拾收拾,还是能够住人的。至于那些尸身,如万家帮会的核心成员、王宁、赵祥等等有‘头面’的人,在隐士高人们处理完相应事宜后,镇长组织一批青壮年帮忙给葬了。墓葬地自然是几名高人指点的,主持者则是程先生。至于以后是要立碑或迁坟,那就是自家后人以及亲眷们的是事了。
由于其余的人数太多,无论是为古镇而牺牲的英雄们,还是洋人、喇嘛和尚、清兵以及杂牌军等,有人认领则罢,无人认领的全都一把火化成骨灰,最后尽皆抛洒进镇边的滔滔江水中。那些四处作乱的鬼怪早就被几位高人收的收、打散的打散,不过也有少数不知逃去了哪里……
经历这一场大劫,所有幸存的镇民们无不悲伤满怀、愁容满面。家里有死了人的,则是披麻戴孝、哭喊连天。可是,生活还得继续,房屋还在的,怀着复杂的心情把家当重新搬进去。房屋倒塌毁坏、甚至被付之一炬的,有的在亲戚、朋友、或者交好的邻里暂住,也或许临时搭建一个可住人的窝棚。
程先生带领着一批人,敲打着锣鼓铜罄,带着香、烛、纸钱、黄符等等物什走街串巷,为古镇祛除晦气。
赵家当然也一样,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此间,乔佑清修了书信一封,既是家书,也是遗言。内容如下:
父亲大人膝下叩请金安:
福启
叩别尊颜,尚不足月,自幼以来,蒙恩慈诲。然常事求学,疏于孝义,不孝佑清,深以为愧。
时前于酉阳州下白鹤镇,邂逅当地书香赵门良女,名唤慧怡。其女知书识礼,秀外慧中,实乃百年难遇奇女子也,与之两情相悦,幸甚至哉!
数日之前,藏区余孽魔佛,携印英贼子逃窜至此。外夷洋寇,蛇蝎为心,豺狼成性,逆天而行,屠戮民众;实令人神共愤,天地难容,此等凶残暴戾恶贼,除之是为善行。不孝佑清,秉父之教诲,胸有侠义,挺身相助,与古镇儿郎同仇敌忾;后朝廷援军至,共诛贼寇。魔佛身怀神通,佑清不敌。幸得隐世出山,降妖伏魔。
但佑清重创,已去日无多,未偿孝道,歉疚殊深;生死有命,不足以哀,伤怀无益,尚望珍重。来世若有缘,当思报重恩。
不孝佑清敬叩
装好信封,还不等封口,就有赵家人来请他去用膳了。匆忙之间,也没来得及将信收起来就走出房间。
时间过得飞快,尤其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更是如此,转眼已经是乔佑清服下神秘‘药丸’的第三天。古镇的居民们照常忙碌,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里又会重新恢复正常的生活轨迹了!但这也只是相较而言罢了,生活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又怎会有真正的正常生活呢?
举目遥望,远山夕阳西下。成群倦鸟声声呼唤,结伴归巢。
天边的云霞如火红锦衣映衬在一对男女身上,他们彼此牵手,缓步而行。最后,两人相携来到古镇外的一处土丘之上,面对远处的美景比肩而立。
“夕阳好美……”
“是啊,可是夕阳也很短暂,之后呢?”
“没有关系!夜晚一过,还会有黎明!”
“其实,只要有你在,黑暗也是最美的风景!”
“我在……一直都在……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就算身体消亡,还有灵魂!灵魂不在还有爱。”
“爱是两个人的事,若是你不在,我又和谁去分享那份爱?”
“我的心,早就在你那里了……”
在土丘之上,他们背靠着背席地而坐,乔佑清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后,他终于停下来,就仿佛劳累过度,好久好久都不曾睡觉,需要好好休息一样。他眼皮微合,轻轻闭上双眼,嘴角噙着一丝温暖的笑意。
赵慧怡也没再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远方,两行滚烫的泪水悄然无声地从脸颊滑落……
原来,她早就悄悄看过了那封摆放在客房桌子上,还没来得及封口的书信。暗自撕心裂肺痛哭一场后,她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她突然变得很喜欢黏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乔佑清不放。
乔佑清怀揣阳寿将尽的秘密,未曾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何况,他的时间异常珍贵,也恨不得和赵慧怡片刻不离。
关于乔佑清和赵慧怡之间的故事,差不多发展到这里便终止。可是,关于古镇的事情,却并没有从此结束。
乔佑清的遗体被接回去以后,赵慧怡因为悲伤过度,从此大病一场。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倒下,强撑着打理赵家一切事宜,赵家虽然还有长辈,可年事已高,基本上做不了什么事情。余翠薇又变得有些不正常,整个赵家的担子便落到她脆弱的肩膀上。
三个月后,赵慧怡作主,让月秀以赵家养女的身份改姓为赵,名字就叫赵月秀。并且,还挑了个黄道吉日,为她和袁杰主持婚事,袁杰以赘婿的身份入赘赵家。
古镇居民的生活虽又重新回到正轨,但也时常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说,在袁杰和月秀成婚当晚,有人在街上见到了疑似王宁的神秘新郎。在镇外官马大路上,出现过一支不明来历的兵马队伍。随后,又在大山深处传来兵马厮杀声、呐喊声,仿佛山间有激烈战事。古镇的街道上,午夜之后,也出现了热闹的夜半鬼市。有人发现,那些人影全都是古镇上已经死去的人……
转眼之间,又过去了半年,当初本就有伤在身的赵慧怡,后来大病之后又没认真调养。终于又一次病倒,这次,这一病便又是几个月。
直到最后,赵慧怡也没能重新站起来,受尽病痛的折磨,就这样在病床之上离开了人世……
在这段往事的感染下,陈青雪早已经泪流面面。
我也是忍不住一阵唏嘘,原来赵家根本就无后,赵成裕是袁杰和月秀的后人。看样子,鬼娘子最后也还是信守承若,回到了古镇传法赵家后人。否则,也不会有如今的‘成裕先生’了。
之所以要让我们知道这段故事,是因为赵成裕和老奶奶怀疑,赵慧怡就是陈青雪的前世。我们也不怎么信,可也找不到理由去怀疑,也许有人会用‘迷信’二字去说事,可迷信二字本身就不够客观,很明显带着武断和批判的意思。
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信!试问,有哪个人不是坚持着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相信着某一件事?是非真假,难道不是人们用自己所制定的标准来衡量的?
陈青雪是九五年出生,那一年全国各地发生了不少离奇诡异的事情,如赵成裕这样的业内人士,称这一年为‘魔乱’。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我想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也更不可能是什么巧合。
我们在赵成裕家蹭了一顿饭后就离开了,一路上陈青雪都一言不发,似乎还没有从那段悲伤的故事中走出来。尽管我平时巧舌如簧,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在耳边喋喋不休,所以我很知趣。默默地陪着她走过几条街后,她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她对我说道:“我们去廊桥吧,上次也没来得及好好看看……”
“好啊,那里可是个浪漫的地方,曾有人为挚爱之人作诗……”
“浪漫也是悲伤的开始……”
我回答说:“你也不用感慨啦,如果触景生情,说不定我也会为你写首诗!”
她没有说话,也许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很明显她此刻也没心思和我开玩笑。
在廊桥上,我们并肩站立,眺望着眼前的一泓清清江流。陈青雪轻轻一叹,伤感的说道:“祖君阳,你说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注定是一场悲剧?”
我说:“那也未必啊,如果写成小说,袁杰和月秀不就符合主角的设定吗?历经磨难,最后修生正果!”
“哪有那么容易?乱世之中,能够活下来就很幸运了。那时期有太平天国起义、义和团起义、西方列强入侵、地方土司武装暴乱,以及后期的保路运动、武昌起义……这样的环境之下,黎明百姓只能是求个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