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分析:凶手之所以砸断死者的三颗门牙,并且破坏死者的面部,可能有这样的一些因素。
首先,死者龅牙的特征十分明显,特别是中间的两颗门牙,是那种上下两片嘴唇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包住外凸前牙的情形。
并且中间右侧的门牙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三角形的缺口。
其次,死者上颌突出,下颌后缩的厉害,这种“没有下巴”的人即使在人群中也十分的显眼。
结合上述两点,如此突出的面部特征,凶手无论如何也要想尽一切办法破坏甚至于消灭死者面部所有的特征以达到其遮掩真相的目的。
凶手虽然凶残而狡猾,但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而刑侦工作不就是在百密中寻找这一疏吗!
退一步讲,即使凶手把掉落进口腔里面的那三个断牙全掏出来,当代刑侦手段也有办法找出凶手这么做的真实意图。
现在来看,凶手力图消灭死者骨性龅牙的特征,这是完全可以确定的。
顺着这个思路,就不难想象出可能存在的几种情形。
当然,口腔里遗落的这三颗牙,着实省了同志们不少力气。
赵子蒙这一会子功夫就能有如此的收获。
最高兴的要数马建平:“赵队,有了这三个门牙,模拟画像就容易多了。”
“建平,你别高兴地太早啰,现在,还不能确定死者的头骨是否已遭到损坏。”令狐云飞道。
“子蒙,从陆千把尸体送来到现在,不过四十来分钟,你们一定是胡乱扒了几口饭就跑我这儿来了吧!”萧长松关切地望着赵子蒙道。
萧长松这句话提醒了赵子蒙:“萧主任,您别说我们,你们一直忙到现在,晚饭也没有吃吧!赶快先去吃饭,再来尸检。”赵子蒙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墙上的钟。
“吃饭不急,这都穿戴好了,来回折腾浪费时间,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完了再说。子蒙,等尸检完,我们一起去吃。”
“一鸣,你给食堂打一个电话,就说我们九点钟左右到食堂去吃饭,让他们准备点热乎的。”萧长松说话一向斩钉截铁。
“萧主任,尸检完之后,你们去吃,我们就算了。”令狐云飞道。
“一块儿去,一鸣,你快去打电话。”萧主任催促道。
封一鸣脱下无菌手套和工作衣,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然后轻轻关上房门,不一会儿,他又推门进来了,照例穿戴齐整,他负责做尸检记录。
萧长松接着道:“子蒙啊!老规矩,任何时候案子放在第一位,但身体也很重要。你们这群年轻人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案子要好好破,饭也要好好吃。”
萧长松语重心长,他说的是肺腑之言,他作为长者,在日常的工作中,时常提醒同志们,一定要爱惜身体,来日方长。
赵子蒙为能和萧主任这样的老同志在一起工作而感到欣慰。
可是别看萧长松嘴上说的头头是道,可一轮到他自己的头上,他就把这些话抛在了脑后。
案子一来,他就换了一副面孔。如果不是他工作中太拼命,身体也不会出问题。
赵萧二人共事多年,赵子蒙从萧长松的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他的团队之所以能成为“神鹰大队”,萧长松功不可没。
“萧主任,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赵子蒙道。
“子蒙,此案非同寻常,是一块很难啃的骨头,我对此案很感兴趣。”
“不用担心我,经过这几年的调养,身体好着呢,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跟你们在一起耍几年。”萧长松一边说一边示意成秋水将万向灯对准了一号的颈部切口处。
一号脖颈的切口处已经清洗过了。
萧长松接下来要做的是进一步确认赵子蒙从水井里面打捞上来的头颅和一号的尸身能不能对上号。
两者之间的关系虽然已经确定,但还是要通过尸检来做进一步的确认,严谨、科学,确保所有信息正确无误,这是刑侦工作的前提,也是刑侦工作的灵魂。
当成秋水将头颅和一号脖颈的切口对接在一起的时候,萧长松、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同时点了一下头。
两个切口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一号的头颅是从脖颈左侧被砍下来的,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在案发现场尸检的时候,一号脸朝东,背朝西,头朝北。
萧长松在胫骨上发现了三个刀痕,三个刀痕之间的距离在零点二公分左右。
萧长松还在脖颈右侧发现两点五公分左右长、一公分左右宽的软组织,这块皮附着在头颅的切口上。
显然,这块软组织是被硬生生地撕扯下来的,这说明凶手当时砍了很多刀才把头颅砍下来,最下面的软组织并没有被切割开。
凶手使用的是一把比较顿的刀——这从切口的截面可以出来,软组织和骨头分离的不是特别干脆。
而且早先在现场,水井里面捞上来的那把菜刀就是一把普通的菜刀。
“赵队,我和小封在清洗一号头颅的时候,发现头发也被切割了不少,长一些头发全被割下来了,我们判断一号死者生前的发型可能是中长发。”成秋水道。
这倒是一个特别的发现!在案发现场,虽然用水清洗一号的脑袋,但头发上的淤泥很难清洗干净,头发始终是粘黏在脑袋上的,赵子蒙和令狐云飞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朝成秋水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号枕骨下方的头发,确实有明显的切割的痕迹。
“凶手为什么要割断死者的头发呢?”马建平道。
“切割头发和砍下脑袋,应该是同一把刀。”萧长松道。
“死者的头发既长且密,割断头发和砍下头颅、砸烂脸部以及破坏牙齿可能出于同一个目的——就是消灭死者身上所有的特征。”
“小马,你在给一号画模拟画像的时候,注意描画死者的头发。”萧长松道。
“萧主任,多长为宜呢?”马建平问道。
“齐肩吧——我看现在社会上有些男青年赶时髦留齐肩发,再长就真是不男不女了。”萧长松一边说,一边示意成秋水打开X光机。
墙上安装着一台伸缩式。可旋转的X光机。
既然马建平要给一号、二号画模拟画像,那就要弄清一号和二号的头骨损坏程度。
这两颗头颅的脸被砸烂,软组织下面的骨头有没有被损坏,仅凭肉眼是看不出来的。
萧长松将X光机的接收屏对准了一号的脸,然后按动电钮。
在拍X光片之前,萧长松用专业胶水将三颗门牙粘连在一号的牙根上。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一号的模拟画像在口形和牙齿上可以做到百分百的逼真度。
从一号门牙前倾的角度和长度可知,一号死者生前即使是在抿嘴的时候,牙齿也露在嘴唇的外面。
不一会,固定在墙上的显示屏里面呈现出一号的头骨来。
一号头骨完好无损,牙床以下部分的特征完全显现出来:上颌骨以及牙齿前突,下颌后缩。
“萧主任,一号的头骨完好无损。”成秋水道。
“一号的头骨正面除了上牙床突兀以外,和眼睛、鼻子相对应的骨头基本上在一个平面上,当钝器砸在一号脸上的时候,各部位都承受并分解了一些压力。”
“再加上凶手匆忙下手,力量不是太大,钝器的硬度也不够,所以才没有伤及骨头;二号的情形可能就不一样了。”萧长松道。
两分钟以后,二号的头骨图像也出来了,遗憾的是,二号的头骨没有那么幸运。令赵子蒙和令狐云飞二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凶手所用的钝器是那尊弥勒佛的手臂,石头雕刻的佛手臂如此坚硬有分量的东西砸下去,头骨比较突兀和脆弱的部分难以不受损。
果然二号的鼻梁骨被砸碎了。
萧长松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主任,您刚才说,凶手用来破坏一号脸部软组织的钝器的硬度不够,硬度不够这是是什么意思?”成秋水道。
成秋水非常珍惜和萧主任在一起工作的机会,只要有疑问,他就会提出来。
萧长松乐于将自己多年积累的经验传授给年轻人:“小成,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你们看,一号脸部的软组织和二号脸部的软组织的损伤程度不同,创面的形状也不同,一号脸部软组织的创面成条状,而二号脸部软组织的创面相对成片状。”
“萧主任,我明白了:创面成条状就说明和一号创面接触的钝器应该是条状物,不是木棍,就是树棍,而和二号创面接触的应该是面积相对比较大的钝器,不是片状物体,就是比较粗的柱状物体。”
“萧主任您说的非常正确啊,砸烂二号脸部软组织的是一尊石佛的手臂,是从我们在墓室中发现的一尊石佛身下弄下来的。”赵子蒙道。
他不得不佩服萧主任的火眼金睛,什么都逃不过他明察秋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