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大闹葭萌县
客店里出人命了,而且是从楼上掉下来的,这声响不少人都听见了,三两个人嚷了起来,人们就全聚过来了。
小胡姑娘正在涂胭脂,只抹了半边脸,听到外面喧嚣,飞也似的出了房门。两间屋子是挨着的,小胡姑娘一扭头就看到趴在护栏边的胖子了。然后小胡姑娘转身又进屋了,继续精心而又笨拙地装扮她的脸。
小胡姑娘是很爱凑热闹的,一般不会明知外面有热闹瞧,她却看都不看就转身回屋了。但是这种事也有对比,让她选择凑热闹,或者是在镜子前臭美,这时候她化妆一半了,一门心思都在她这张脸上,她肯定是选后者。所以一出门看见完好无损的胖子,确认自己哥哥没出事,她就立马转身回屋了。
出了人命案,无非就是两件事:报官查案、通知家属收尸。
店掌柜的一见到尸体,就已经派小伙计去报官了。掌柜的凑过去看了看,自己不认识,又问了这一圈围观群众,也没有人认识死了的这位是谁。应该不是本地人,也没来这儿住过店。掌柜的只能暗叹倒霉,好端端的买卖,也没见人吵嚷打闹,怎么就死了这么一位?
官差查案,歇业几天还是小事,今后大伙出去一说,这儿死过人,谁还来住呀?
与此同时,自叹倒霉的,还有楼上倚在护栏边的胖子。这是第几个啦?睡在马车上,一觉醒来,马车四周都是尸体;现在好了,找到了客店,住进客店里,还没等睡呢,先死一个给我瞧瞧?!以前天上下雨,现在不下雨,改下尸体了,动不动就扔几个下来?
仰头看了看屋顶,胖子更是愁眉苦脸即便不是像小胡姑娘那样的妖精,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从这样的屋顶上往下跳,也不至于就这样死了呀!
那会儿的客店极少有三楼的,最高就是二楼。而且那会儿的二楼跟现在的二楼也不一样,普遍都比较矮。二楼到了顶,也就是四五米高,摔下来不至于“啪叽”一下一声不吭就死了呀!拿手脚顶一下,最多就是落个手折脚断。
诶?这娘儿俩去哪啦?出了这么大事儿,大伙都出来看了,怎么不见娘儿俩?胖子转身,走两步就到娘儿俩这屋的门口了。
“妹妹,小稀,在干嘛呀?”
小稀跳下床,指向坐在镜子前的小胡姑娘,回答胖子:“我在看娘,娘也在看娘。”
“外面出人命了,你们怎么还坐那么稳,不去看一下吗?”
“笨爹爹,”小稀噘嘴,“出人命了咱不是该躲着走吗,你怎么还自己往上凑,还嫌不够乱的呀?”
小胡姑娘看着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左拍拍右揉揉,头也不回,对小稀的话表示赞同:“对呀,有什么好看的?哥哥你真是的……就爱瞎凑热闹!”
这一对最爱凑热闹的娘儿俩,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底气,说话一点都不心虚,底气十足训斥起胖子来了。要不是眼前有个镜子,手里还拿着一盒胭脂,小胡姑娘这会儿已经在围观群众的最内层,冲在凑热闹行列的最前线了。
胖子不爱跟人吵架拌嘴,也不反驳,自己闷声坐在桌边端起碗来喝酒,琢磨这
两天的事情。不经意间瞟了一眼镜子,从镜子中看到了小胡妹妹的红唇。胖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碗快步出了屋子,趴在护栏上往下看果然,地上死尸流出来的血,不是红的,是黑色的!
胖子又快步折回屋中坐下,抱起旁边的小稀,让小稀也坐在凳子上。胖子非常认真盯着小稀,问:“你说,这个人,会不会也是那个尤大侠杀的?”
小稀嬉皮笑脸,把两手摊开表示无辜,“那你问尤大侠去呀,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怎么知道?”
“对呀,”小胡姑娘又跟小稀站在了同一战线,“我和小稀又不认识那个叫尤大侠的,倒是那晚哥哥你不睡觉,跟尤大侠两人烤火聊天来着,应该你才是最了解尤大侠的呀!”
我了解?我了解个屁咯!胖子真是有苦说不出。跟尤大侠聊天,借着火光看清了尤大侠的脸,胖子的确是有点以貌取人了,尤大侠说什么话,他都以为这个小姑娘是在吹牛,还好心劝小姑娘早点回家呢,哪能料到,人家没吹牛,真的是杀人如麻!
如果胖子没猜错的话,这两天见到的死尸,都是拜尤大侠所赐。可是……就算你尤大侠没吹牛,你真是江湖中人,杀人不眨眼,那也没我胖子什么事儿呀!你们道儿上的人,要打架要杀人都随意,但是干嘛要把死尸都摆在我胖子身边啊!我又没加入黑社会,关我毛事啊!
借酒消愁愁更愁,胖子睁眼闭眼,闪过的镜头全是黑血、黑血,还是黑血。他不知道,这样的场面,他还要经历多少回,还有多少具死尸,在等着他?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刚过了未时,也就是现在的15点钟吧,胖子就睡了。喝酒乏了,脑子也乱了,晕晕乎乎就一头趴在桌子上了。
小胡姑娘正好化妆完毕,扭过头来要闲谈几句,看见胖子已经闭眼了,就顺手抱起来,放到床上去。刚拉过枕头来要给胖子垫上,门被人一脚踹开了。胖子一惊,瞬间就坐直了,惊慌地问小胡姑娘:“怎么啦?”
小胡姑娘回头看,门口站着两个官兵。客店里出了人命,住客就都有作案嫌疑。仵作验尸后,说此人是先被毒死了,才从楼顶坠下的。因此官兵搜查住房,看哪个房间里藏着毒药。
那年头的官兵牛气得很,也还没有“文明执法”这一说法,法大于天,所以执法的官兵也大于天,想进谁家,基本上就是一脚把门踹开。被查的人只会吓破胆,不可能跟官兵讨论“你们是不是暴力执法”什么的。
住在客店里,连“家”都算不上,就更不必客气了。一脚踢开了门,小胡姑娘一回头,两个官兵看傻了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好看?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迷人!
没等两个官兵说话,小胡姑娘一阵风一般飘到了门口,三拳两脚,把两个官兵打趴在地。小胡姑娘恨得咬牙切齿,不依不饶,揪着两个官兵的后脖领,摁在地上拳打脚踢,“叫你们踢门!”一脚踢扁了头,“吵我哥睡觉!”又一拳,把下巴都打歪了。
两个官兵抱着头嚎哭惨叫,“弟兄们救命呀!有刁民,刁民!”
“你才刁民呢,你全家都刁民
!”小胡姑娘连打带挠,外加揪头发、撕衣服。
这两个官兵在地上爬来爬去,想跑又跑不掉,被打得头破血流、衣衫破碎。一众官兵看见这边有情况,摩拳擦掌聚了过来,看见这两位弟兄被打的场景,本想以多欺少的众官兵,张扬跋扈的气派全消散了去,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出来一个领头的老官兵,战战兢兢走到了小胡姑娘身旁,劝道:“姑娘莫动气,莫动气。有事儿好商量。”
这两个挨打的,小胡姑娘一手拎起一个来,朝老官兵扔了过去,“把这两个刁民带走!”小胡姑娘拍了拍手,打完收工,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胖子酒醒了一半,说:“糟啦妹妹,你可闯祸啦!打了官兵,罪过可不小!”
小胡姑娘冷哼一声,笑道:“是么?哥哥你放心睡你的觉,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进来抓咱去定罪!”
抬走了两个挨打的官兵,剩下的这些位都不那么牛气了,到了哪个屋子前,都是轻轻的敲门,好言好语请人家开门,进屋查看。动作也不鲁莽了,翻东西都是一点一点的来,不像之前那样把人家的东西全搅得乱七八糟的。
整个客店都查完了,没有发现毒药。就剩小胡姑娘这屋,谁都不敢去敲门。
此时县令大人也到了。出了人命案,本就是大事。加上两个官兵被打了,更是把脸都丢光了,知县必须要亲自出面处理此事,挽回他的官威。
官兵禀报,说都查过了,没有毒药,只差打人的姑娘那一屋没查。
知县鼻子都气歪了,既然别处没有发现毒药,那么小胡姑娘的嫌疑就最大了,她还打了官兵,妨碍执法,为什么不查她?!当即下令,抓捕小胡姑娘。
兵卒、捕快得了令,都到了小胡姑娘屋前。见过小胡姑娘揍人场景的,都有些怂,那也不管了,该查的还得查,而且知县大人亲自坐镇,没有退缩的理由。几个人就把门踹开,闯了进去。
衙门口的捕快武功了得,进门了就嚷,“是哪一个胆大包天?”
话音未落,这位捕快就从屋内飞了出去,直接一个后仰就撞烂了护栏,摔到楼下去了。老官兵摇摇头,叹道:“哎,第三个了,行吧,抬走,等下一位。”下一秒就又掉下来两个。
兵卒、捕快都后撤了几步,不敢进门谁进去,谁就被踹下楼,摔断几根肋骨被抬走了。谁还敢进去呀?!
他们不进去,小胡姑娘自己出来了,拧着眉瞪着眼,一身的怒火。兵卒、捕快都往后缩了缩,成防御姿势,没人敢主动上前。小胡姑娘左右看看。别人都站着,唯独这位知县大人,单独有一张椅子,坐着指挥全局。所以这位知县大人看起来是最显眼的。
他想抓小胡姑娘,很难。小胡姑娘想抓他,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小胡姑娘脚一点地,就到了知县跟前,连人带椅子,整个举了起来。知县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耳边“呼呼”风响,知县一闭眼,再睁眼时,他已经坐在小胡姑娘屋前门口了。
小胡姑娘把门合上,说:“来,伸脚,蹬腿,不是爱踢门吗?你再踢一个让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