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家寿见胡仙仙出神的想着什么,似乎没听他讲的事,就没了说下去的兴致。
“算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的。我都不相信自己干过那些荒唐事。唉,不过呢,好在我如今虽说落魄得很,那个神仙却是好些年没来找过我了……”
翁家寿伸伸懒腰准备去睡,“姑娘啊,你也快回客栈吧。”
胡仙仙拉住已踏进屋的翁家寿,“怎么样能见到那个神仙?”
翁家寿把胡仙仙上下打量一番,“你也想靠他发财?你可不知道那个神仙有多可怕!我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真不想再惹他。”
胡仙仙看出翁家寿是真的在害怕,就和言悦色地说:“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除去他。”
“你?”翁家寿笑起来,“别给自己找麻烦哦。唉,看你对这事儿还真上心,我就细细告诉你我怎么遇上这神仙的。你听了就知道,我怎么就那么害怕。”
胡仙仙和问翁家寿坐进屋里,围着火堆说起来。
翁家寿当年把家产败得没多少了,就剩下一栋大房子。他也知道自己浑,看着空荡荡的大房子,他就想兴许把房子卖了,弄些现银能做点什么小生意再发家。
翁家寿本以为祖上留下的这栋大房子只剩空架子就不好卖,没想到只过了几天就有个从京城来的客人用三千两银子买下。这个客人连价儿都没讲,就当场给足了银票,并且见翁家寿一时没找到住处,同意他暂时住在原来的房间里。
翁家寿对这位出手阔绰的京城来客很感激,也对他每日晚出早归却不知忙些什么的行为感到好奇。
翁家寿以为他是飞贼大盗,因为做生意的人都是早出晚归而不是晚出早归。翁家寿竟然起了要入伙的心思,有一天晚上他尾随这位京城来客出门。
翁家寿跟着这个人一路出了北门,到了善福寺外的时候他把那人给跟丢了。翁家寿只好在善福寺柴房借宿一晚,但不甘心的他没回城,就在善福寺外等了一天。
等到第二天晚上,翁家寿就藏在善福寺后面的芭蕉林中,一直盯着绿蜡河上的小桥。
三更时分,那京中来客果然从桥上出现,只是那人并没有穿飞贼大盗的夜行衣,就是平常装束。翁家寿尾随这人一路到了高家村,这人在高家村外交了些什么东西给一个高瘦的头陀就返回。
翁家寿很想不通,这人到底是给了那个头陀什么东西?怎么会送点东西就发大财?翁家寿藏在村外想弄清楚情况,结果被村里人发现,毒打一顿后赶了出来。
翁家寿浑身伤痕,又窝了一肚子的火,闷头闷脑的一阵乱窜。到了天亮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走的根本不是出村的路,而是到了青龙山的密林中。
翁家寿迷路了,在山林里乱跑乱爬,没有遇见一个可以问路的人。到了晚上又累又饿的他看见一处地方有灯光,就毫不犹豫的向灯火所在跑去。
那地方是一所古祠,翁家寿一进门就发现祠堂正中的供桌上供有糕点瓜果,他不客气地拿起来就吃。吃完之后,倒头就睡。
睡着后的翁家寿在梦里看见一个黑影责怪他偷吃自己的供品,又要求他去找人。翁家寿醒来后就准备走,一场梦谁会当回事?
可翁家寿正要走的时候看见供桌上又摆满了糕点瓜果,这深山老林的,又是大晚上,谁会来上供?更让翁家寿惊奇的是,他在一盘绿豆糕之下看到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寥州城外一处地址,正是翁家寿梦中黑影要他去找人的所在之地。
翁家寿吓得想跑,可一动脚就被绊倒在地,他看到一股黑气绕着自己的双腿……
胡仙仙听了后,知道那高家村的头陀就是佘日茫,古祠就是黑龙祠,让翁家寿去找的人就是鄂日浑。
只是,胡仙仙不知道京城来客给佘日茫送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那黑影是谁。她猜测这个京城来客也是和翁家寿一样被控制的普通人,而那样东西应该是从各方集来可以令黑龙早日重生的灵物。
翁家寿见别的乞丐陆续回来就不再多说,胡仙仙也向他们告辞。
第二天,胡仙仙来找翁家寿,她说要带他上京城找顾长恩。翁家寿死活不愿意去,胡仙仙只得威胁他,要是不去就杀了他。
翁家寿一路之上都怪自己多嘴惹事,胡仙仙也懒得和他多说,找了辆马车一路疾行。她得知顾长恩和黑龙祠的人打过交道后,就急着想见顾长恩,好从他口中多问些情况。
二人赶到京城顾府之时,只见顾府门匾两旁挂着白灯笼,门上沾着白纸花。胡仙仙心里一“咯噔”,知道事情又出了意外。
胡仙仙带着翁家寿来到门口,看门的人一见她就哭诉:“仙姑啊,你可回来了……都怪我们老爷不听你的话呀……“
胡仙仙问他:“这是怎么了?这丧事是给顾长恩办的?”
看门的人抹着眼泪说:“可不是给老爷办的……唉,他们的商船翻了,带出去的人全掉进水里……死了十多个人,三姨娘连尸首都没找到……”
胡仙仙僵着脸问:“顾长恩就那么死了?”
听她言语中毫无怜悯之意,看门的人有些生气:“你还嫌我们老爷死得轻松是不是?唉,十多条人命啊,我表哥跟着一起去,也淹死了……唉,走之前我们还商量着多挣些钱就回老家合伙开个小酒馆儿的……”
胡仙仙心里发堵,她不再听这个看门人的哭诉,扯着翁家寿往内院走去。
翁家寿挣脱开她的手,半疑半惧地问:“你……你不是顾长恩的仇家找来整他的杀手……你到底是谁?”
胡仙仙冷冷说:“我是胡大仓的女儿,就是那个神仙口中的妖怪。”
翁家寿先一愣,然后大笑起来:“躲不过,躲不过啊……该来的总会来……唉,你杀了我吧!“
胡仙仙摇摇头,“你不值得我杀。”
翁家寿跪下来,带着哭腔说:“求你杀了我吧,死在你手上我也不觉得冤。我是死也不想见那个神仙了,我不想和顾长恩一样莫名其妙的死……还要连累其他人死呀……”
胡仙仙拉起翁家寿,“你想错了,顾长恩不是那个神仙做怪害死的。”
翁家寿弓着腰惊疑不定地望着她,她拍拍翁家寿的肩:“算了,看你还知道后悔、知道惭愧,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走吧,你帮我看看哪一个人是贺登泰。”
翁家寿也是混精了的人,一听胡仙仙这样说就舒了口气,立即反应过来:“顾长恩是他们两个人合伙害的?”
胡仙仙冷笑一声,算是默认。
到内院找到灵堂,胡仙仙见胡海容抚棺垂泪。棺材前跪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少年应是顾长恩在外求学的儿子。
胡仙仙在灵堂中看了一圈,没见到张老道,只得依风俗先向死者上香。
胡仙仙上香的时候胡海容假装没看见,倒是那个少年起身向胡仙仙道谢。
翁家寿盯着那少年看了又看,胡仙仙也注意看这少年。他眉清目秀、神情悲凄、举动文雅,没有半分顾长恩那土财主的样子。
胡仙仙和翁家寿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找到了和自己相同的疑问,也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胡海容见了他们的神情,就阴着脸走过来:“二位贵客请随我到客厅喝茶。”又回头吩咐那少年,“思哲,娘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可也别太伤心。你要累坏了身体,娘可怎么办?”
他们三人到得客厅中,胡海容挥手遣去丫鬟,“说吧,你们来此有何目的?”
胡仙仙没想到胡海容这么爽快,也就直说:“我们想见见贺登泰。”
胡海容倒愣了愣,“见他?他如今不在京城。”
翁家寿抢着问:“那他去了哪儿?”
胡海容傲然说:“你们要钱,我可以给。别的,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