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的尸体,都是勾践派来的军队,而欧冶子,手里的美人,在滴滴嗒嗒的留着还未干涸的血迹。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给一刀毙命的,身首异处,精准的每一个的头颅都给砍了下来。
欧冶子静静的站立着,他双眼赤红,一阵阵阴冷的女性笑声,不断的传来,而一旁的庐可,已经倒在了地上,死去多时。
看这些尸体的颜色,已经好多天了,而欧冶子还活着,他浑身上下,一尘不染,而四周围的地面,大部分已经给鲜血染红,手里的美人,变得嫣红如血。
欧冶子似乎在抗拒着什么一般,他一动不动,就这么站着。
“是西施么?”
我问了一句,一旁的摄魄鬼刃笑了起来。
“确实是她,当时的我,并没有诞生出来,寻常,鬼兵,需要具备很多的要素,才能够诞生器灵,拥有自我的意识,但这美人,一开始,便是一把精工巧琢的剑而已,在西施用剑,刺入了自己的心口窝后,她的灵魂,便住进了剑中。”
我吞咽了一口,虽然这不过是记忆,但我却能够感觉到一股邪气,来自这美人里的。
欧冶子终于动了起来,他似乎清醒了过来,眼神变得清澈,他眼神悲伤的看着一旁,已经气绝的妻子,忍不住伤心得哭了起来。
“拥有我,便可以夺取天下,咯咯.......”
一阵柔媚的声音,从剑中传来,欧冶子不理不睬,抱着自己的妻子,缓缓的走入了山中,来到了一个洞窟里,是一个铸剑用的池子。
在亲手把妻子埋葬后,欧冶子的脸上,透着一股坚毅,他望着立在自己身后的美人。
“鬼神之说,原来并不是无稽之谈。”
是怨念,我能够感觉到,正因为有这怨念,所以西施才能够成功的进驻到这柄剑中,而因为随身携带了很多年的关系,这剑,本就是欧冶子为西施所打造的,自然沾染了她的气息。
“欧先生,你.......”
“无需多言。”
欧冶子只是如此一说,唰的一声,拔出了插在自己面前的美人,而后带着美人,来到了铸剑炉旁边。
而里面的西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惊慌失措,凄厉的叫了起来,身为铸剑师的欧冶子,所要做的便是,让这柄凶剑,沉寂在此。
炉火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欧冶子的内心里,显得极为平静。
“我的一声,师傅的一声,或许干将的一声,也是如此吧,便是一把剑。”
欧冶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丝的懊悔之情。
“就算铸造出了最高的杰作,又能如何?什么也无法改变,自己,家人。”
此时的欧冶子,原本神采奕奕,露着精光的眼神,消失不见,变得浑浊了,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够了,这一生,投其所好,耗费了毕生的精力,到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么?”
欧冶子仰着头,按声叹气的说道,此时他手里的美人,好像在挣扎一般,开始抖动了起来。
“你也是如此呢?西施姑娘,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又何必勉强,我也打算长眠在此了,即使能够出去,也始终逃不过勾践,你内心里,再如何的憎恨,已经无法为人,我亦如此。”
说着,欧冶子便把美人,投入了烈火中,顿时间,炉子极为的不稳定了起来,在烈火中的美人,不但没有溶解,反而把炉子里的火焰,弹了出去。
顿时间,四周围,燃起了大火,山林,烧了起来,美人浮在空中,一阵阵凄厉的嚎叫声响起,一股又一股的阴风,助燃着火焰,顷刻间,四周围,已然化作了一片火海。
“既然你不想使用我,那么,一起过来陪我吧。”
唰的一声,美人朝着欧冶子的心口窝处,刺了过去,然而,在快要刺入欧冶子胸口的时候,却突然间,停在了半空中。
这美人,虽然还只是一柄寻常的兵器,但似乎已经产生了灵性,对于制造自己的人,无法痛下杀手。
猛的,欧冶子抓住了美人,而后放在了打铁台上,用一些炉子里,已经熔炼好的材质,开始在这美人的剑身上,注入了一些材质,开始打磨了起来,伴随着阵阵呜咽声,渐渐的,在烈火中,精疲力竭的欧冶子,似乎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一件工作。
我看到了一柄稍微宽了一些,漆黑没有任何光泽的剑,比现在的摄魄鬼刃,要宽一些,但不多,并没有锋口。
在烈火中,欧冶子一步步的走向了自己亡妻所在的地方,身影也消失在了火海中,轰隆的一声,伴随着剧烈的火焰,这冶父山,开始产生了异变,风云大作,山崩地裂,山上的大石头,不断的滚落下来。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天,才完全的平息了下来,那把美人,静静的就躺在铸剑台的旁边,丝毫没有了身为剑的模样,反倒是一把像剑的东西,或许三岁小孩看了都会笑。
此后的时间里,关于欧冶子最后铸造的绝世宝剑的传说,大量的人来到冶父山,来搜寻剑的踪迹,但看到这柄剑的人,都觉得丑陋,而且完全不想要的样子,也就随意的丢弃了。
外表黑乎乎的美人,好多地方,都有锤击的印子,坑坑洼洼,似乎在寻常人眼中,不过是一失败之作。
几个月后,已经没有人再到山上来,寻找这所谓的绝世宝剑,但却有一个看起来,很阔绰的商人,来到了此地,这商人,皮肤黝黑,留着八字胡,但仔细一看,是范蠡。
然而,范蠡却对外宣称,自己叫做鸱夷子皮,自号陶朱公,是想要来此地,采购一些矿石的,他来到这里后,确实的买了不少的矿石,以及一些剑,也不论价格,随后他佯装听故事,别人和他说了欧冶子的事情,他便说想要上山去看一看。
范蠡带来的从属都没有上山,而是在山下严格的把手,范蠡一到冶父山,就马上慌了神,他匆匆忙忙的上去后,开始四下的寻找了起来。
果然,在一件已经化为灰烬的屋子旁边,看到了一柄漆黑,表面坑坑洼洼的剑,但马上,范蠡就如获至宝一般,捡起了美人来。
“西施......”
范蠡的脸上,透着一股哀容,他无数次见过这把剑,剑柄虽然没有任何的装饰物,甚至很朴实,但范蠡一眼便认了出来,单看剑柄,不会认为这是一把好剑,但唯有看到全貌,才能够知晓。
因为这美人,设计的时候,便没有加装剑柄,而是一体的,剑柄是欧冶子为剑身,量身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范蠡用一块布,把美人包住后,套一般的离开了冶城,他朝着东面去了,而且是日夜兼程,他似乎很害怕,在越国的境内,甚至不惜用化名。
一路上,范蠡每晚都会独自在房间内饮酒,对着美人,呢喃着,好多时候,都是不清醒了,喝醉了,还会哭,他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这一切。
范蠡在一处名为定陶的地方隐姓埋名,利用自己在勾践身边得来的大量钱财,成为了一个商人,开了一家大型的米铺。
而几个月的时间里,范蠡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就让米铺的生意,一跃成为了定陶最大的,而他为人乐善好施,大家也很喜欢他,丝毫没有怀疑他的来历。
定陶城内,范蠡才刚回到家门口,就看到好多看起来是大夫以及富甲的人,在等候着。
“哎呀,陶朱公啊,你可回来了,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月啊。”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当地的地方官员,他看起来很急切。
“怎么回事?伦常大人?”
“唉,陶朱公啊,这一次,可希望你能够帮忙了,你们的米铺里,应该囤积了不少的物资吧,南方发生了洪涝,曹隐公希望能够筹粮,一帮助咱们曹国的南方的百姓,度过这次灾害,而我们定陶这边,并非鱼米之乡,想要筹措出粮食来,有些难度,所以,想要问你陶朱公,可否愿意,解燃眉之急?”
范蠡一口答应了下来,马上就问了差着多少粮食,而后吩咐下人去办理,又请这些富甲权贵,到府内一叙,说近日去了趟越国,听闻那边的铸剑大师欧冶子身死,想要看看能不能买到大师铸造的一把剑,结果没有,只能买回来了一些一般的剑,还拿出来展示了一番,众人都连连称赞了起来。
酒过三巡,当地的其中一个产陶大户,曹缘,等待其他人离开后,独自留了下来。
“哎呀,陶朱公啊,我有一小女,年方二八,早已过了待嫁的年纪,生得啊,可不像我这般,俊俏得很,我看陶朱公并无妻妾,所以,希望.......”
范蠡马上点了点头,而后笑了笑,鞠了一躬。
“曹老爷,明日,必当登门拜访。”
那曹缘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他早就相中了范蠡,而且对于范蠡短短几个月里,可以做到如此,很是满意,作为自己的女婿。
入夜了,范蠡独自一人在卧室里,喝着酒,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美人。
“果然,我不过是一个小人,是吧,西施,呵呵,呵呵........”
范蠡的内心里,已经决定了,答应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