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帮我,有几个歹徒想害我。”陌生男子依旧声音虚弱,看来已经精疲力竭。
“谁?”我压着声音。
“我是个做翡翠玉石生意的商人,我姓裴,刚从缅北进了些货没想到路上遇到劫匪,车子轮胎被他们扎爆了,秘书和我俩人在林子中遭了埋伏,求你帮帮忙,定会给你重谢。”姓裴的商人恳求道。
“那你秘书人呢?”我靠近了些,这人轮廓和刚才林中一瘸一拐疾驰的人影极其相似,但又不敢确定。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在这深山雨林中摸黑走夜路若没点胆量怕也不敢在这林间行走。商人?我寻思着应该没那么简单。
“跑散了。”他顿了一秒,无助的摇摇头。
天色灰暗,月光被朦胧的云遮掩只留下一层淡淡的光晕。如此光线下我根本无法辨识这个人的长相身形,我只知道声音是从那个人影嘴里传出来的。
见我警惕不愿靠近,那人支撑着站了起来,“仙桑,我哋腿受伤哋啦,那些人系劫匪,还在附近,你帮帮忙,带我走出去,放心,仙桑,我出去后一定会重谢你哋啦。”
“你是广东人?”听他的口音带着浓厚的粤语口音。
“嗯,既然都系乡里人,求你一定帮帮我。”他也听出了我的口音,更显得哀求。
我打起精神稍稍直起身,环顾四周生怕是圈套,心想拦路打劫一般的套路都是有个人先装伤者弱者,等着对方放松警惕再找机会下手。我隔着那陌生人影大约五米,俩人都没出声,四下里一片静寂。
见我警惕着并无动静,隔了小半分钟那人影终于忍不住,“朋友,我真的不系坏人,你要系能带上我等出了这片林子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定会重谢哋。”
我仍旧心存疑虑,但心念着刚才那群拿着猎枪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实在不忍心将他一个受了伤的人丢在这荒郊林子里,还是伸出只手将他拉了起来,裴姓的商人磕绊着起身,另一只手臂还不忘将沉甸甸的背包跨上,“唔该嗮。”
最近的安全地带?看来只有附近的村子了。
“你先忍一下,附近有个村子,到了那边看能不能找户人家帮得上忙。”我搀扶着他出了雨林,朝藏匿摩托车的位置缓缓挪着步子。
“多谢朋友,多亏了你。”
“不用多谢,刚才林子里那几个人是在追踪你?”
那人被我支撑的肢体突然僵了一下,“原来刚才你在附近?”
“我听到了枪声。”
“哼,这年月为了钱非要下杀手的可不少。”那人将背后沉甸甸的背包使劲往上耸了两下,看样子其中物件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我没再多言语,将隐匿的摩托车从灌木丛中翻出,载着他朝不远处的小村落驶去。
夜幕下村子已经沉睡,静寂得毫无生气。我将摩托车停放在村口,搀扶着他从村口进了巷子,挨家挨户院门紧闭,院墙上透着些光亮的一眼就能数得清楚。
我们进了村子一连敲了数家的门连院门都没曾开过。
“哪个?”一个粗鲁且不耐烦的男声。
“您好,麻烦能开门么?”我张嘴朝紧闭的铁门内呼喊。
“你们赶快走。”里面的男人一边吼一边用沉重的铁器从里面敲了两下铁门,“我这点儿啥都没得。”
姓裴的商人仍不甘心,用尽量标准的普通话说,“麻烦开下门,让我们借住一晚,我会给你付钱的。”
“没得住,赶紧走,再不走我喊人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搀扶着他放弃了,继续朝村子里面走。
“这黑灯瞎火哋深山里村子,莫名其妙来了我们这样的外来人,恐怕都不愿相信我们。”裴姓商人有些沮丧的甩了甩脑袋。
“去村头那家看看吧。”一连敲了几家的门都不愿让我们留宿,村民们个个都很警惕,一只手握着半开的院门,另一只手拿着防身的器具。
我们不抱希望的敲开了最后一户有光亮的村户院门,如果不能留宿只有找个废弃的屋檐下暂时躲避一宿。
咚咚…
“是哪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但依旧是压着嗓子朝外面吼。
“大爷?”隔着墙的声音竟是中午在村中遇到的背箩筐吸烟斗的老农,“是我,今天中午咱俩见过。”
老农半掩着门将门开了条缝朝门外查看,另一只手中紧握着采菇用的短镰。原本警惕如炬的眼神朝外面打量了几秒,像是终于认出了我,“是你?这么晚了还没克镇子上?”
“白天去周围看了看,没采到什么景,结果实在是晚了没处落脚,您看能不能给我和我朋友借住一宿,明早我们就走。”我尽量露出友善的微笑。
老农瞅瞅我然后又盯着我身旁的商人看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好像并不想我们进门,眼看着就要出口拒绝我们。
就在门将关上的刹那,我身旁的商人毫不犹豫抽出一沓钞票,扒着扶手按在门框处,意思再明显不过。
“拜托了,我们不多打扰,就找个屋檐休息会儿,这天也快下雨了。”裴姓的商人抬头望了望天,雨林的湿气重,空气也显得更加沉闷。
这村子地处偏远,根本谈不上富裕,想来一沓百元钞票还是有足够的诱惑,那老农犹豫着仍有些犹豫,握着短镰的手不自禁的就朝门框处伸去。
“这么窄的门缝我们也进不去呀,您老还是先让我们进去吧。”裴姓商人将钱直接把钱塞进了老农的上衣口袋里,另一手推门就这样半闯着进了大门。
进了院,里面连简陋都谈不上,除了铁盆中燃着的篝火,墙角边有一口脸盆大小的水井,院子里再空无一物。
“你们!不准进房!”老农没有放下手里的镰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裴姓的商人挤进了门,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多了几分狠绝,“好,但是你收了钱总要给我们拿点吃的喝的吧?”
听他语气好似没的商量,老农反锁了院子的铁门微微点头,然后佝偻着回了木门内的屋里,硕大的房子内还有没有别的人倒也分辨不出了。
“看样子应该没别的人。”我仔细朝里屋探听着,其实此时提防着彼此的又何止老农一人。
“只要能让咱俩躲一躲管他几个人呢,再恶的村民能有追我的那些歹徒恶?”裴姓的商人舒了口气在篝火旁缓身坐下。
“多谢你救了我哋命,可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我俩围坐在篝火旁,裴姓的商人一边正在处理他腿上的伤口,一边抬起头看向我。
“我姓庄,庄颜。”我伸出右手,“伤没什么大碍吧?”
他腿上的伤口并不像枪伤,大腿外侧的大片淤青更像是遭重物撞击挤压,“我叫裴迪,唔该嗮,喝星带!”
篝火噼啪作响,他跟我握了握手,那只手浑厚有力。趁着火光再仔细观察,裴迪的身材健硕异常再加上棱角分明的面孔,若不是因为受伤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拳击运动员,丝毫没有寻常商人应有的那种斯文。
能在这荒山野岭跑生意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
“还好遇到你,要不然今晚肯定是死定了,命不该绝啊,万幸万幸。”裴迪深深叹了口气,身上的夹克沾满泥土看起来狼狈不堪,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被压扁的烟盒,里面的卷烟早已被碾碎。
我掏出烟盒扔了支给他,自顾自的点上,总觉得他的举止并不仅仅只是个商人,“抢劫你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应该就是这山里的土匪,没想到这两年外面的世界被搞乱了,都想着到咱们这儿讨生活。”裴迪吸了口烟,然后顺着话把烟吐了出去。
轰隆…不远的山边已经有了雷声,雷雨将至。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寻思着,抢劫一般是为财,哪有追着要命的?“没想到这附近治安越来越差了。”
“嗯?”裴迪斜着瞥了我一眼,“看来你不常来这儿啊?这附近原本就靠近边境,抢劫走私贩毒都能遇得到,倒系你一个人跑到林子里去做什么?”
“我一个人出来旅行,想多走走看看就到了这附近。”我有意隐瞒。
“旅行?看来你系没怎么做准备和攻略,怎么一个人跑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来。”裴迪哼笑道,一脸不以为然。
“说走就走,到哪算哪呗。”我看着眼前的焰火,木枝在铁盆里噼啪作响。“你秘书人呢?回去找吗?”
“肯定要找,可现在不是时候,先到了镇上再说,若是命大说不定已经脱险了,那群人是追着我来的,他算到了这么回事于是就一个人朝别的方向跑了,哼,他不顾我死活我又干嘛那么介意他。”他又重重吸了口烟,把剩下的烟蒂用中指弹进了篝火里。
在我印象里曾经这方雨林虽不算风景秀丽,但也算不上穷山恶水,曾经我在的连队时,徐勇常会带着战士们巡逻或者拉练,怎么在他口中听起来这里竟像是专出土匪的窝子了呢?对他的话我仍旧是半信半疑。
“你这么个大老板出门都不多带几个信得过的人?”我随口问道。
“大老板可算不上,最近安保公司的业务都排的满满当当,我联系了几家信得过的跟我一起出来谈生意,可人家连一个人手都空不出来,我也没办法。”裴迪将背包放置在身侧,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
“干嘛非要安保公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