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四安,我游走于这个破碎的世界。
人们不知道我的名字,他们也从不称呼我,因为人们已经不大互相称呼什么了。
但是我还是愿意称呼自己为猎人,我躲避,但也猎杀。
那些格迦!
该怎么描述这个世界,它早已经不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样子,田野里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荒草,路上堆积着扭曲成各种形状的汽车,地面也被树根拱的乱七八糟,路边的村庄也已经被破坏殆尽,变成了一片浓绿的简单堆砌,这个世界如同被传说中的生命之水浇灌了一般,到处都勃发着莫名其妙的生机。但是这种生机里面,却没有人。
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世界是寂寞的。
那种叫做格迦的怪物已经遍布所有有人的角落,他们变化多端,极度危险。出于对他们的惧怕,我从没去过城市,只是远远看到过浓烟和火光。
我开一辆经过改装的猎豹越野车,车门和关键部位都加装了钢板,车窗不但防弹还焊着坚固的铁杆,狭小的间隙足以保证任何爪子和牙齿都伸不进来。纵然这样,我也不敢快速通过任何地方,这车豪迈的马达声足以引来方圆一里以内所有的格迦不顾任何烈日地袭来,无数的爪牙会将我撕扯成碎片。所以我只能在白天怠速在那些扭曲的汽车残骸中绕来绕去,大多数时候还是要驶下路基,小心地碾过浅草。晚上的时候,我就将车扎到那些汽车残骸里面,躺在车里蒙上脑袋,寒战着度过安静或者狂乱的一夜。
但是我从来没有被发现过,不光是我将车壳砸得乱七八糟已与残骸无异,更重要的是我停车后都要在周围倒上所有我能找到的气味刺鼻的东西来掩盖我的味道。它们不会想到,这辆只是稍微规整一点的车里,还蜷缩着一个可怜的肉食。
这一周来,我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这些格迦不知为何十分惧怕阳光,所以在晴朗的正午,我也会离开车活动,在一些废弃的建筑中寻找我需要的东西,顺便也寻找格迦。
这些东西虽说比电影里的僵尸要难对付很多,但是对于我来说还没有造成太大的压力。当然在面对一些大超市,仓库什么的时候,我会非常谨慎甚至直接避开,但是对于一些小的民房,我还是乐于进行一场杀戮,甚至在明知里面没有什么东西的情况下也会将它们的血涂满地面和墙壁,因为我恨它们。
是它们夺走了我的世界,但也许是人类的通病,我并没有恨自己……
就这样我一路前行,目的地是省城。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引以为傲的所有科技都失去了意义,那种便捷的交通网络已经完全瘫痪,再加上路上搜集食物和避开危险地耽搁,往日几个小时的车程,恐怕我得走上一个月。
在这栋房子前面,我已经趴了一上午了,在这个已经很有些寒冷的季节里,竟然晒得我的脊背滚烫,我忍着钻心的痛痒,暗骂不该选沥青路面上的裂缝来躲藏。眼前不到二十米就是一大丛冬青,在那旁边一定要比现在舒服的多。
瞄镜里面又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我手腕略扭手指一紧,那个白色的影子猛朝前一窜,便流着血摔倒在地上。
第六个了!这是我趴了一上午的战果,最近两天都在赶路,所有储备的食物都已经消耗一空,好在遇到了这么一座房子。从规模上来看应该是不知哪个有钱人的别墅,背山面水,设计上也很用心,能在这种地方建房子,其主人定然地位不一般。
我只是个贫寒小警察,并不能知道像这种豪宅里面通常会有多少人,但是浩劫发生之后,这里肯定会加强戒备,这么大的房子,警备人员一定不少,所以这里面应该不会少于三十人。如果他们都变成格迦的话,这里就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这并不是个好目标,但是前后两天的路程里面恐怕都找不到任何人迹了,我需要补充食物,清洁身体,更换新衣,汽车也需要补充油料,当然两天之后我可能会找到更适合打食的地方,但是这样的环境中生存,身体的虚弱可能比此时进入这个房子更加危险。
又是一个,我重新拉开弓弦,上了一枝箭。
这支弩是我在一辆军车里找到的,这个世道,没有消音器的枪已经完全变成了自杀利器,一声枪响足以暴露目标引来群魔,我的枪械全是从武警遗弃的物资中得来,根本就没有消音器。而弩杀伤力大,功能又多,最可贵的是较小的声音,实在是最好的选择。
我大约懂一点机械,出发之前在单位的车间里面把这弩进行了简单的改装,不光加重了磅数,还在下面安装了一个小型的液压装置,这样就可以通过简单的动作将原本我根本拽不动的弓弦拉上。这样一番改装之后,可以轻松射进五百米外的砖墙。当然原来的箭已经完全无法使用,我用不锈钢做了百余只钢箭,全都放到车上,作为我这一路的武器。当然枪也是不能少的,在下山的路上,我在几辆猛士里找到了一些步枪和子弹,还有一柄85狙。虽然不会用这种东西,但我还是把它扔到了车上,反正拉着也不沉,扔了多可惜。
车里有很多外套,最缺的是换洗内衣。为了保证最好的身体状态和强度,我穿了一身skin,又套了摩托车内甲,这种东西强度是有了,但是太不透气,有点汗全捂在里面,和skin混在一起特别出味。这种味道非常不利于我的行动,十分容易暴露目标,所以我需要经常清洁身体。但是我现在连饮用水都不能保证了,只能将这一切休整的希望都寄托在眼前的房子上。
太阳快要落山了,房子里的格迦们似乎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方向上的不对,我不能再恋战下去,必须撤退。不然等到夜幕降临,那些格迦很有可能会跑来一探究竟。到时候我如果还在这里,恐怕就再也不用挪动地方了。
我仔细观察周围,一刻钟后安静地起身,背着长弩和沉重的箭袋,慢慢返回了车里。十分钟后,启动了车子,向前行驶。走出大约二百米后,我将车子贴着一辆宝马麻花扎进了一个扭曲的集装箱中间,这个箱子里拉的全是些家用电器,碎玻璃和破烂塑料件到处都是。我一直开到铁皮贴到挡风玻璃,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才把车停下。这几乎是最理想的停车地点。全车最薄弱的挡风玻璃被挡住,周围散布的玻璃和塑料片则是最好的报警器,而冰箱空调什么的破碎后的味道,则是对我最好的掩护。现在丙炔什么的都不好找,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我提着油桶软管下车,检查了下这两大货车的油箱,非常惊喜地收获了几十升柴油,我在车周围撒了一些,剩下的全都放到了车上。既然有这么大的收获,还是来个双保险。
躺在放倒的驾驶座上,我眯缝着眼睛,心中暗自庆幸又过了一天,同时也为明天和以后担忧,但是这种担忧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很快我就仿佛回到了那一片浅青色的弱水之中,细密缠绵却不阻呼吸的睡意将我缠绕,包围,拖到不知道多深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