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王大可一直在专心地听,却突然张嘴反驳,“刚才那座山,肌理杂乱不堪,完全就是一团乱麻,气息梗塞郁结才会被那些邪兽栖息。这种地方根本就无法修改,只能快刀斩乱麻,将其毁掉,才能重建脉络。”
王大可看了我一眼,知道我不大明白,竟然很有耐心地给我解释:“如果说把天下的大风水看作是一个人,那么这种地方就是肿瘤,不存在把肿瘤改良的可能,只能切除肿瘤,好的组织才能再生。”
她这解释十分贴切而且简明易懂,卢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颇有些赞赏之意。王大可显然也注意到了,有些兴奋,继续道:“这条脉路不知下面形势,修到这里肯定耗时很久,怕得有数百年。这团乱麻虽说麻烦,但跟整个工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断没有走到跟前又放弃的说法。所以我觉得这条通路恐怕不是为了改风水建的。”
刘东西听了之后道:“这条脉路前前后后恐怕不止数百年的时间,跨越了好几个年代。很多脉路都是这样,朝代交替之时总要停上一段时间,等到皇帝想起来的时候还得用之前那帮子人,然后活再继续干下来。这个地方说不定就是中途出了什么事被迫停工了。”刘东西拿手电筒在墙上晃了晃,“这墙上的字体一路变化,越走越老,在我们跳过来的时候墙上还有油漆写的简化字,你们可能都没注意到!”
这个事情跳得太快,我张嘴就问了一句,“简化字?”
“是!”刘东西点头道,“不是我们现在用的简化字,是建国后最早的那一批。”
我明白刘东西的意思,这么说,这个坑道曾经有犯人在这里干过活。原因很简单,那个时候的犯人文盲居多,脱盲都是在监狱,国家机关当然要响应号召用简化字,所以在那个警察都是习惯写繁体字的时代,那些犯人写的都是简化字。
王大可却十分震惊地回过头来,“建国后?”
刘东西却纠正道:“准确的说是1956年之后!”
我脑中顿时炸开了锅,这个时间正好和张国庆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大体吻合。难道说……?很难再想下去,过去发生的那个故事,监狱奇怪的处置方式,常监对刘东西的态度,一切的谜底似乎都要在这里揭晓。
虽然脑中想到了,但嘴上还是问,“建国后还挖这个干嘛?”
刘东西奇怪的看我一眼,“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人。”
我没有再说话,心中不断玩味着那个想法,刘东西和王大可则在不停讨论着,努力想把那个时期什么重大事件和这个坑道的停工扯在一起。我的心中已有了猜测,却不知该不该说出来,只是闷头朝前走。
这个时候已经走出来很远了,却没有丝毫朝上延伸的意思。我们途中休息了两次,地底下人的知觉很不敏锐,只能从时间上推断我们大约已经走了七八十公里的路程,如果不是空间又有变化的话,我们应该快出山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使用,我们所有的手电筒只剩下卢岩那个手提式的还有些电,再也不敢如以往般奢侈的使用,只是保留一点微光,保证照明。
坑道中出现了更多人类活动过的迹象,墙上挂灯用的凹洞越来越多,一个小时前我们甚至还发现了墙上有引过来的电线,地上也不时出现一两件烂的看不出颜色质地的破衣服。我感到这条坑道越来越像他们所说的老矿井,之前的猜测被逐渐证实,令我心惊不已。
就在这时,卢岩突然停住不动了,我跟在他身后想事情,收脚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
“没路了!”卢岩冷冷道。
没路了?我朝前一看,前面果然有一堵墙将坑道封锁的严严实实,黄乎乎的墙壁在这个古老的坑道中就像是个巨大的句号。
“嗯?水泥墙?”刘东西过来摸了摸道。
我没理他,靠在墙上,脑中充满了杂乱的轰鸣声。这墙肯定是当年监狱封闭的古坑道,我们竟然走到这里来了!这么说我的猜测恐怕是真的,这个矿,果然隐藏着秘密!
刘东西仍然在摸索那个墙,折腾了半天道:“这种水泥我见过,军用的,结实的要死,咱们根本就弄不开它!”
卢岩突然冷哼了一声,我心中惊疑未定,被他吓了一跳。王大可在后面小声说:“我们要走回去吗?”
我听了这话心中又是一哆嗦,别看我说的轻描淡写,其实这一路走来那种疲惫和恐惧是难以言表的,真要说再走回去,我恐怕会崩溃掉。
“走回去干嘛?这边有路!”刘东西站在一块石头旁边道。
我走过去一看,果然就在水泥墙旁边,一条坑道横着走开来。看来在封闭之前,这个地方是一个丁字路口,而墙就建在了路口上。挡住了一条道路,留下了一个转折。
但是这条路通往哪里?我们打开卢岩的手电筒照了一下,这条通路却不是人工建造,很有些像是我之前追捕刘东西时走过的那条裂缝。洞里也是到处散落着一些垃圾,明显也是有人活动过的地方。
“大可你还说这不是改脉,这条龙脉到这里调头往回返。他们在这里把脉通开,顺着下去……”刘东西说着说着就开始比划起来。
王大可却突然打断他道:“你是说这地方是个回脉,应当截住回脉,续脉向前是不是?”
“没错,所以这个地方建了……”
“你看清楚,这是水泥墙!那要是照你的说法,建这墙之前的几百年都是在做无用功了?”王大可再度打断刘东西。
刘东西被抢白的哑口无言,转头看向我求助。这种事情我并不擅长,这会已经听得一头雾水,怎么能帮得上他。卢岩却在一边冷冷道:“散脉!”
所有的人都看向卢岩,刘东西口中念叨半天,似乎听到原来如此四个字。而王大可则像是刚认识他一样上下打量,惊奇不已。
这样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过去的经验告诉我,这种情况,除了吃、走、休息,把时间单独分给别的什么事情都是一种浪费。
于是在我的提议下四个人坐下来休息,卢岩关了手电筒,我们一人嚼一根能量棒,开始讨论这个事情。
事情很简单,这个地方原本就有龙脉,不过情况不是很合意,需要修改,而我们走过的这几乎上百公里长的坑道正是对这个龙脉修改的结果。修改也会有很多方案,就像是你改一条裤子,可以改成短裤、七分裤甚至短袖衫。改脉听起来复杂,但是实际上和改裤子差不多,原来的穿着不合适自然就要改改。当然这也不是随便改的,每个朝代,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特点和特殊需要,必须要量体裁衣,所以说每次朝代更迭都要进行一些微调。别的我听不懂,只是听明白了这道墙应该就是一次修改的结果,所谓散脉,应该就是修改之后的这个脉象。
刘东西在路演推断的基础上下了结论,这条脉并不是像他和王大可之前说的那样属于半拉子工程,而是对之前恶心脉相的一个伟大调整,借助一条天然裂缝,将一条郁结不堪的回结之脉散于四野,滋养生息才不堕于势。
看刘东西眉飞色舞地说着,我感到脑中有一点灵光闪动,但究竟是什么却抓不住。我看着远处的黑暗思考着,却突然发现就在不远的地方,一点青白色的光慢慢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