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没几分钟,我就被气焊割门的味道熏醒,几个彪形大汉破门而入,将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绑成粽子带到了剩余的三名长老面前。
看来在这段时间里,这个邪教的领导团体已经进行了重组,怒长老仍然高高在上,那悬在半空的冰座似乎又经过了一番修饰。而喜和苦却分别站在冰柱两侧,像俩殿前侍卫。
“又见面了!”怒的声音很有些张狂,“我是该称你四安还是……神使?”
“叫神使吧,咱俩也亲近些!”我笑了笑,脚底重心前后变换了两下,感受到脚底坚冰粘涩的感觉。
“哈哈,便如你所愿!”怒长老长笑道,却绝口不再提这两个字,“恕死的时候,你就在他身边,可有什么感想?”
感想?我想了想,还真没有好说的出口的感想,随口道:“差不多就是不作就不会死吧!”
这的确是我的真情实感,我们在那屋里挖洞凿墙干的热火朝天的都没有人管,怎么恕撕了手脖子伸出去就被人干掉了呢?
“有意思!四安先生是个妙人!”怒长老又笑了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实在看不上这种嚣张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等你死了,我的感想也是这个!”
怒长老果然不愧于自己的名字,之前的时候一直压着火,听我这么一说再也压制不住,几个人冲上来把我推倒在地,接着就是一顿疾风骤雨的胖揍。
这几个孙子打人极狠,手中的钢管轮圆了朝我肉厚的地方招呼,好在我身上已经冻透了,疼痛感差了很多,不然疼也得疼死。
怒在上面怪笑不已,似乎是看的极为高兴。我感觉自己挣扎的越厉害,他笑的越兴奋,打的也就越狠。捆在身上的绳子已经勒进了肉里,行刑的大汉也开始有些没数,甚至有一记钢管直接砸到了我头顶上,幸亏我躲了一躲没有正中,但是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被打死。
于是我不再挣扎,只是尽力抬手护住头面,任他们殴打,又过了漫长的几分钟,漫天的钢管终于停了下来,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索性装着晕了过去。
“你们都看到了!”怒的声音从上面远远传来,“鱼目怎敢混珠?冒充神使就是这个下场!”
四周不知响起了一片赞美之声,虽然听起来宁静平和,但却带着一种疯狂的味道。我没记得这里会有这么多人,眯缝着眼只看到周围远远的黑压压一片,如果都是人的话少说也有数百之众。
我被人倒拖着出去,知道出门之前怒也没有再说话,周围的赞美之声也没有停,随后这些声音都被咣当一声门响给终结了。
头在地面上摩擦,不停撞到水泥地面缩涨缝,我心里默数着,过了27条缩涨缝,台阶上撞了19下,拐了5个弯,撞了两次墙角,终于回到了之前关押我的那个走廊。
之所以我能分辨出来是那条走廊,是因为这里的空气中仍弥漫着那股刺鼻的气焊味道。但是刚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些小困扰,因为在这个味道中还夹杂着一种特别怪异的味道,这种味道很熟悉,但就是分辨不出是什么味道,若不是我看到了那扇被破坏的铁门,我绝对不敢确定这就是刚才的那个房间。
门咣的一声从我身后被关上了,我伏在地上,保持着刚被扔进来的姿势,过了一会才慢慢爬起来。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这个小子得看好,妈的本事不小,地板上掏了那么大个洞,差点让他跑了!”
我暗自笑了笑,活动了下因为捆绑而麻痹的身体,慢慢做了起来。这房间里比那个冷库暖和多了,被打过的地方终于摆脱了寒冷的束缚,肆无忌惮地肿胀起来。我勉强爬起来挪了几步,哆嗦着在手指肿胀之前解开身上所有的扣子和带子,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这是我在求生课上学到的东西,解开扣子和带子是为了避免身体过分肿胀而卡住,毕竟肿还能消,但是组织坏死就只能切除了。
跟着肿胀而来的就是疼痛,一些地方的肌肉甚至疼的痉挛起来,咬紧牙关,努力克制这不去想这种感受,拼命把想法转移到当时断手再植的经历上去。这也是一个重要的经验,在这种时候,所有的美好回忆对自己的精神和**都是一种毒药,只有更加痛苦的经历,才能把人从眼前的折磨中解脱出来,还不会像心理暗示那样容易造成伤害,还是比较实用的一种办法。
但是今天这种办法却不是很管用,那股奇怪的味道一直在我鼻端徘徊,让我始终也进不到曾经那个相当于把神经抽出打结的极端疼痛中去。而那种熟悉的感觉却萦绕不去,让我的身体痛苦,而精神却进入到一个非常温馨的回忆之中。
这种回忆像是家里新刷洗的马桶,或者是刚刚洗干净消毒的鞋子,再或者是某个穿着白衣的姑娘。我的脑中瞬间一片清明,难怪这种味道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这种味道分明就是几种消毒液混在一起的味道。他们肯定是处理了恕的尸体!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家里死了个人流了一地血也得处理处理,但是他们处理的方式有点太过紧张了,我仔细分辨了一下,这里面有八四的味道,还有酒精,甚至还闻到了碘伏那种很难形容的微弱味道。虽然没有闻到味道,但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们还用了双氧水,以为在墙角的地方还有一些被泡沫凝结起来的圆珠。
要不是我经常受伤,还真分辨不出这些东西。也正是因为我对这些东西的了解,使我发现了其中的疑点。这些消毒液消毒的范围都是很片面的,不能对细菌、病毒和真菌都起作用。但是如果处理尸体血液的话,用八四消毒液就足以应付,他们却用了这么多种消毒液,很难让人不想到实在是太过慌乱,把能用的都用上了。还有一点就是这种消毒作业应该用环境消毒剂而不是这种表面消毒剂,但是这里并没有福尔马林的味道,他们有可能是因为找不到这种消毒剂,但更有可能是福尔马林不如这些消毒液适用。
为什么?我脑子里充满了问号,浑身的疼痛也好像不见了踪影。为什么要这么匆忙的进行处理?为什么不用更加有效的环境消毒剂?这是不是和恕长老咬破手腕有关?难道说他们害怕恕的血?
这些问题几乎可以互为答案,他们害怕恕的血,所以在他将动脉中的血喷射的更远的时候将其击毙,随后又匆匆进行了消毒环境消毒剂的原因我也可以猜想一下,福尔马林溶液挥发性强,而且会发部分有同样的消毒效力,他们不用福尔马林可能是因为它对他们有同样的伤害作用。
难道福尔马林会对疫人产生大伤害?
如果说恕长老的血有什么可怕,无非就是疫人的传染性而已,虽说他并没有症状,但从他的经历来看,他无疑是个疫人祖宗,说不定他的血液里面的传染性更强,甚至这种更精纯的传染因素对疫人也会有伤害,所以他们才会害怕他的血,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会用较低毒性的各种表面杀毒剂反复消毒而不敢用更省事也更有效的环境消毒剂。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实情如何很难证实,但是我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解释,似乎只有这个才能自圆其说。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恕长老当时很有可能是以释放自己血液为要挟想让他们开门放人,但是像恕当时的那种心态,肯定不可能谈出什么好结果,在急于向神表达忠诚的心态驱使下,或许是在急于让神使获得出去的机会来拯救疫人的驱使下,他用牙齿撕开了自己的手腕,将鲜血喷在了走廊上。
他的目的最终还是实现了,但我这神使却没能逃走,只是被揍了一顿送了回来。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我至少弄懂了去哪个被称为神殿的冷库的道路,大门的锁也没有被融死。最重要的是,在被扔进来的时候,我从一个守卫身上摸到了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此刻就藏在我的腋下,这是一柄冷钢的虎爪,那个守卫将他刀把朝下倒挂在腰间,我正好顺手抽了出来塞到了自己腋下,忙乱中尖锐的爪尖甚至扎进了我的皮肤。
身上的肿胀已经开始停止,我努力睁开肿成核桃的眼睛,两颊都已经肿的又高又亮甚至挡住了视线。努力调整了下姿势,我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把刀子压在身下,将手抬上来,放在脸前。
这一放不要紧,那股腥臭难闻的味道让我差点吐出来,刚才的一顿殴打并没有在我身上造成什么开放的伤口,只有手背上一记,被抽的皮开肉绽,我还记得一个打我的疫人从档里勾出一把脓血抹在上面……
当时怒并没有阻止,可是如果我没有感染岂不是进一步证明了我“神使”的身份吗?那个怒怎么敢冒这种险纵容手下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