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滦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这里环境极差,一栋楼里住在上百户人家。
公用的厨房,走廊里晾满了洗的发旧的衣服,这里是他们的巢穴,而他们是社会的最底层。
叶滦打开门锁走了进去,室内狭窄,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霉味,他挥了挥手,咳嗽了几声,坐到破旧的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叶滦坐在电脑前,久久地望着屏幕发呆,屏幕上除了标题之外,什么字都没有。
“难道是失去了创作灵感?”星璇这样想着。
就在叶滦手指碰到键盘那一瞬,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开门,我刚刚看见你回来了!”
叶滦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矮胖的女人,穿着一身玫红色的睡裙,那样子让星璇只觉得辣眼睛。
“我说小叶啊,你准备拖欠房租到什么时候?”胖女人开口问道。
“刘姐,等我这个月一拿到稿费,就打给你。”叶滦看着她,一脸单纯无害的神情。
女人眼珠子转了转,嘴角的笑意冷下去,说道:“两个月前,你就这么说。我家里还有两个小毛头等着吃饭,你不能一直不拿钱给我!再说了,你那,不是一直都没发表吗?”
“我一定、一定能发表的,到时候欠的钱全部都能还上!”叶滦喉头滚动,无力地争辩着。
女人打量他两眼:“再宽限你几天时间,到月底再不拿钱,就拿着行李滚蛋吧!”说罢便转身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望着胖女人的背影,叶滦默默地关上门,重新坐回电脑前。
“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创作!”他似是下定了决心,开始聚精会神地在键盘上敲着字。
一刻钟后,屏幕上的字数逐渐增多,星璇一瞧,不禁困惑起来,那些字看上去完全连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究竟在写什么?
叶滦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又皱起眉来,隔壁传来小孩的哭声,还有夫妻吵架的声音。看来这栋房子隔音很差,隔壁的声音星璇听得清清楚楚。
被打断思路的叶滦心情很差,他拿了支香烟放在唇上,起身走出了房间。
外面依然下着大雪,街道上行人匆匆。这时候正值下班高峰期,叶滦却逆着人流缓缓的向前走着。雪地上留下他一串脚印,马上又被更多凌乱的脚印掩盖。
他一直走到一处有些荒废的花园背后,摸出打火机点燃了唇畔的香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却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到眼角泛出泪花。
雪越下越大,叶滦坐在长椅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出神:“来到这世间,到底是为什么呢?”
耳边呼呼的风声,叶滦衣衫单薄,就连星璇也觉得浑身冰冷,寒意入骨。
“你在这儿做什么?”一张明媚的笑脸出现在叶滦的视线中,眼前的景象仿佛被染上了暖意。
“你是……?”叶滦想不起面前的女孩是谁,疑惑地问道。
“我是婉婉啊,杂货店的,你不记得了吗?”女孩微微一笑,眼睛犹如天上的一轮新月。
“婉婉……”叶滦捏着手中的烟盒,突然想起昨天就是在她的杂货店里买的香烟。
“下这么大雪,你坐在这儿不冷吗?”婉婉将手中的雨伞罩在叶滦头顶。
叶滦叹了口气:“没地方去啊,只能在这里听天由命了……”
婉婉瞪大了眼睛,着急道:“你不会打算整晚都坐在这儿吧,会冻死的!”
叶滦虚弱地笑笑,又咳嗽几声道:“没人会在意的。”
婉婉咬了咬嘴唇,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如果我肯收留你,你……愿意去我家吗?”
喂喂,你怎么可以把一个陌生男人带回家?万一是坏人怎么办啊?星璇不禁扶额。
叶滦轻笑一声:“我为什么会不愿意?”
叶滦跟着婉婉的脚步,一路无言,默默地走到附近一幢公寓前。这里虽然不是什么高级公寓,却比叶滦的出租屋好出了千百倍。
“我记得你是作家,上次买烟的时候提到过,对吗?”婉婉打开房门,请叶滦进去。
叶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只是个无名作家而已。”他环顾四周,屋内干净温暖,桌上摆放的玻璃花瓶里插着两只百合花,散发出清幽的香气,这房间给他的感觉就如同婉婉这个人一样。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叶滦问道。
婉婉从鞋柜里拿了拖鞋给他:“之前合租的女孩搬走了,我现在一个人住。”她看着拖鞋,笑了笑,“抱歉,这个是之前室友的,你穿可能太小了。”
叶滦脱下鞋子,赤着脚踩在地面上:“这样就好。”
婉婉目光落在他的脚趾上,虽说是男人的脚,看上去却很白净,指甲也修剪得干干净净的。她对这个住在平民窟里,相貌气质却极其出众的男人多了几分兴趣。
“室友住过的房间我已经打扫过了,就是没有新的被褥给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用我的。”婉婉笑着道。
“当然不介意,”叶滦看了看房间,问道:“合租的价格……”
婉婉打断他的话道:“刚刚不是说好‘收留你’吗?房租的事就不要提了。如果你心里过不去的话,就每天帮我打扫房间吧。”
看着她单纯的笑脸,叶滦内心突然被刺痛了,他低下头去将脸埋进阴影里说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承受不起。”
婉婉走到他面前,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眼里都是疼惜之色:“别这么说,我相信你一定会好的。”
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叶滦张开双臂将女孩拥入怀里,滚烫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进婉婉的领口。
“你哭了,为什么?”婉婉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问道。
叶滦没有回答,喉头的哽咽逐渐变成了呜呜的哭声,越来越大的恸哭声似乎是在宣泄着什么。几分钟过去了,他才慢慢止住哭声,靠在婉婉的肩膀上低声说道:“这么久了,你是第一个对我这样说的人。”
“都过去了。”
“对,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