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洞穴蝙蝠，从最开始，就一直在姨奶奶灵前徘徊，而且好几次，它都在我面前飞来飞去，那一晚上，就这么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现在想来，它应该是想告诉我什么。
在我的房间里，我跟唐木舟把事情前后缕了一下，最后确实是那只蝙蝠有问题。
似乎从一开始，它就像告诉我们，这东山会所有问题。
时间不早，我跟唐木舟约好，明天一早再去那水塔下看看。姨奶奶已经安葬了，我们也算是完成了奶奶的心愿。
有钱人家的事儿，就是复杂。
要不然怎么会有，“一如侯门深似海”这样的说法呢。
今天一天实在是太劳累了，加上昨天晚上没睡好，我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躺在床上给，很快就睡着了。
恍惚中，我听见有人在敲门，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不过才凌晨两点。
我很奇怪，这个时候，谁会来找我。
那动静响了两声就消失了，我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就在那翻身的一瞬间，我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腾得一下起身，屋子里很安静，满屋子的家具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半开着的窗户外面，月亮从云层里透出来，给屋子里洒上了一层白色的光。
当我的目光扫过左边靠窗的沙发时，我一下子愣住了。
月色下，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正背对我坐着。她的头发往上盘起，身段不肥不瘦，头微微低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就这么看了她好一会儿，那女人还是没转身。
我冲她叫了一声：“安家其！”
红衣女人没有任何动静，我又叫了一声，她才转身。借着月光，我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这个穿着红衣的女人，居然是我的姨奶奶！
此刻的她是年轻时候的容貌，她手里拿着那个白色的鸳鸯荷包，正在冲我笑着。
我缩在床上没有动，她却站起来，朝我一点点靠近。
月光下的姨奶奶，身材高挑，一头云鬓，她真的很漂。站在我的床边，只见她摆弄着手里的针线荷包，突然说了一句：“唐小饭，夏红，是不是来找过你了？”
姨奶奶的声音，很细，听起来像是跟我同龄。
抬眼看我的时候，眼角弯弯的，左边脸上的那颗痣镶嵌在酒窝里，看起既端庄又大气，不亏是那个年代读过书的女子。
听到她提起“夏红”这两个字，我心里一颤。
我的身子往前一倾：“你也认识夏红？”
姨奶奶点点头：“当年，她在你们唐家当过厨娘，我还吃过她做的饭，味道很好，现在我还记得那道桂花鲈鱼，实在是太鲜美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带着笑，就像在回忆似的。
我却又顿住了。
夏红，给我们唐家当过厨娘？！
这是在是……
抬眼，我正要继续再问什么，却见她的眼睛里，突然滚出了两行血泪，之后，嘴角和鼻息处，也滚落出了鲜血。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子往后贴住了墙：“姨奶奶，你的脸上流血了……”
她还在冲我笑着，听了我的话后，伸手摸了一下那些血痕：“唐小饭，你别害怕，我这是见到你，高兴了，才会流血，并不是唐木舟说的什么身体僵硬……”
说着，她那一张带血的手，就朝我伸了过来。
我尖叫了一声后，然后就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四周一片白光闪过之后，我居然又看见了那间茅草屋。
这一次，我没有坐在桌前绣荷包，而是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因此，我看见了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茅草搭成的床上，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塌下来，外面飘着大片大片地雪花，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屋子里冷得像冰窟。
那穷书生，正睡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满是窟窿眼的被子。
在茅草床的旁边，是一个将要熄灭的火盆，里面的不多的炭火已经快耗尽了。
躺在床上的穷书生，努力想要伸手将旁边的黑炭加进去，但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就够不着。
他想再伸手，整个人翻倒在了地上。
穷书生咳嗽了一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血液溅落在炭火里，发出了“刺啦”一声，就在这时，门开了，一个年纪大些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一见这场景，赶紧上前将穷书生扶了起来。
穷书生坐回了床上，喝着男子给他带来的一口热汤，脸色还是惨白得像纸一样。
男子叹了一口气，说了声：“你，这又是何必呢？”
漂浮在半空中，我听到了穷书生跟男子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大大出乎我的所料：
原来，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富家小姐，穷书生是跟这男人演了一场戏，让我姨奶奶自动离开。
原因很简单，也很老套俗气。
他生病了，肺痨，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这病还传染，他不想拖累我姨奶奶。
看到这里，飘在半空中的我，也感叹连连。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房子上的茅草被整个掀了起来，我的身子被风雪吹到了山顶我，我看到黑水潭边站着许多人。
从水塔里拖出来的古三，被裹在一个茅草席里。
前面两个人拉着草席，走过了一段长长地雪路，平滑的路上出现了一双深深浅浅的脚印。
在草席接触雪地的那一层里，我看见了古三的脸。
他正是刚才跟穷书生在茅草屋里说话的男人。他脸上的血污，已经发黑了，死亡的时间很长，满脸黑斑看起来挺恐怖。
虽然人已经死了，但他的眼睛却瞪得很大，看着漫天的飞雪，似乎死不甘心。
黑水潭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冰，安家的两个下人在冰面上砸了好一会儿，总算弄开了一个脸盆大的窟窿。
古三就这样，被扔了进去。
在他的身子没入水中的一刻，我也跟着他到了水潭里，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冰凉。
在他的身体沉到水潭底部的时候，突然，他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