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把那石像的来历,包括在东山县城的所见,以及后来养鸡场发生的那些事儿,跟我和王瞎子说了。
其中,他还提到了王觉明。
王觉明是王钢王瞎子的爷爷。
当年因为犯了事儿被处死,之后,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老族长当年准备去救王觉明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奇怪的老太婆,那老太婆说,王觉明死不了,让老族长放心回去。
我记得,在王瞎子之前的讲诉中,说是王觉明的给人半路上裹着他的尸体扔去乱葬岗的路上,也碰到了一个老太婆。
两种说法结合起来,那么极有可能,这是同一个老太婆。
这个老太婆是谁,她为什么要救王觉明?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有什么能力,居然能把身首异处的死人救活,这听起来也实在是天方夜谭。
至于那只雄鸡,我其实反而不太相信它真有什么神力。
断头鸡,其实在几十年前,在遥远的美国,就真的存在过一只断头鸡。
当时在的科罗拉多州的一个叫奥臣的农夫,他宴请岳母共餐,他妻子从自家的围栏带回一只五个半月大的公鸡作食物。
农夫的这位岳母喜欢吃鸡颈,于是农夫在斩鸡头一刀下去,竟然意外留下公鸡的一只耳朵和大部份脑干。
正常来说的话,这鸡绝对是活不了了。
可奇就奇在,这鸡竟然没死﹐虽然没了脑袋,却依然活蹦乱跳的,跟正常的公鸡没有什么区别。
这农夫从未见过这么奇葩的事儿,于是他留下了这只鸡的性命,没把它做给自己的岳母吃,让妻子重新杀了一只鸡来替代。
之后,农夫居然细心照料起了这只无头鸡。
他给它清理了伤口,他通过滴眼药水的小瓶,用牛奶和水混合物哺养无头鸡,间或也加上小粒的粟米等五谷类。
偶尔,无头鸡的食道出入口被黏液堵塞,农夫还会使用注射器替它把黏液清除掉。
这只没了脑袋的鸡,居然还能保持身体的平衡,它能走上高高的鸡笼不会跌倒。它还会鸡啼,虽然不是高声啼叫,但却能从喉头发出微弱的沙哑的声响,。
无头鸡不死的消息很快在当地传开,人们不禁啧啧称奇,公众要看到这只鸡。
这农夫看准了这个商机,举办了一些展览,居然因此赚了不少钱。
然而,却有很多争取动物权益者大肆批评该农夫,认为他应该给无头鸡一个了结,而非让它继续活受罪。
后来这只无头鸡,在活了十八个月后,还是过世了,死因是因为黏液堵塞。
所以在听了老余的说法后,我认为,东山上老族长家的那只雄鸡的情况,应该跟这只无头鸡很相似,也是因为断头时保留了部分脑干,而得以存活下来。
老余认为是神鸡的庇佑,才让他养鸡场的生意兴隆,其实这也是一个伪命题。
他的鸡,在那山林田间里跑来跑去的,吃喝什么的,都是天然的,这样养出来的鸡,肉质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让老余产生雄鸡羽毛能保护他的鸡场这种念想,其实是他的心魔在作祟。
我爸唐四海以前跟我说起过,养殖家禽销售挣钱,挣的是血财。
所谓血财,来钱快,去得更快。
一场鸡瘟就能够让多年打下的产业血本无归。
所以,一般人都不敢碰这个行业。
老余当然也深谙此道,他有心病。
至于这病到底是什么,真相就藏在他的心里。从一开始,他并没有把实情都告诉给我,或者说,他在一直在隐瞒。
有些事,若是有心要隐瞒,可以瞒一辈子。
我看着老余,神色凝重。
就在这时,梅梅跟着梁园已经回来了。
她的手里捧着一个全家桶的盒子,梁园说里面是梅梅特地给我留的鸡腿和鸡翅。
我摸了一下梅梅的头,问她好吃吗。
她点头说很好,我笑了一下,说你乖的话,下次我还带你去吃。
梅梅听了很高兴,取出一个鸡腿递给我。
我肚子里还没怎么消化,摇摇头说不用了。梅梅见我不吃,便把那鸡腿递给了一旁的王瞎子。
这家伙早就有点儿急不可耐了,一把接过来,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的吃相很难看,大口大口的,满嘴是油。
梁园啧啧了两声,把那小票递给我报销:“这快餐店啊,真是暴利行业,就这么一小桶东西,88块钱,另外还点了份薯条和可乐,呐,一百零八块钱,就这么花光了。”
我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掏出手机,二话不说用微信给他转钱。
一瞟眼,却看见老余盯着正在啃鸡腿的王瞎子,神色有点儿不对。
王瞎子这一边,手里的那只炸鸡腿已经只剩骨头,他吧唧着嘴,正有滋有味的舔着十个指头上的油。
老余终于忍不住了,他突然站了起来,快步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街沿边上,他就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梁园跟我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王瞎子手里又抓起一个鸡翅,看着老余在外面吐地一地狼藉,一时也没心思吃了,嘴里嘟喃了几句:“又不是娘们儿怀孕,吐个什么啊吐!”
老余回到了面店后,我递给他一包纸巾。
梁园则指着卫生间说:“喂,那里面有扫把,还有水盆,自己去打扫了。”
老余哦了一声,把自己吐的那堆污渍都冲刷干净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冲我说了声抱歉。
我又给老余倒了杯热水。
摸出梁园的烟,我递了一根给老余:“余叔叔,你再仔细想想,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细节漏了没跟我说。”
老余一愣。
我看见他捏着香烟的手指,微微用了一点儿力。
见这情景,我心里更有底了:
“你得把实情告诉我,一点儿也不能隐瞒,要不然,就算我知道怎么帮你,也使不上劲儿了。”
我说得很认真,也很有诚意。
老余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听不出来我这话的意思。
点燃了香烟,用力地抽了几口,老余问我:“唐小饭,你想知道什么?”
梅梅已经上二楼了,下面就我们四个成年人。梁园才刚来不明所以,王瞎子也不知道我想到底干什么。
我抬眼盯着老余,轻轻问了一声:
“你第一次去东山县城,坐的那趟中巴车,在出事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