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胡阿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揉了一下刚才磕到的膝盖骨。
之后，就一瘸一瘸得走了。
看着她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我的太阳穴有点儿胀痛。
泰迪小狗停止了大叫，它乖乖的跑到女孩儿身边，整个身子贴在了她的脚踝上。
女孩儿的妈妈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个坏人。
这让我的感觉很不好。
我想起了当房产中介的那段时间，每天顶着个大太阳在路上发传单。
辛苦就不说了，那些大爷大妈看我那个鄙夷的眼神，我受不了。
我性格里天生带着敏感，被人误解，不好受。
“以后不要随便跟人说话，很多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万一被坏人带走了，妈妈可去哪儿找你啊。”
说完，她拉着孩子就离开了。
花裙子女孩儿回头，冲我笑了一下，说了声再见。我也冲她摆摆手，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笑来。
那条小泰迪跟在她们后面，也欢快地跑开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看着手机新闻。
我这才发现，这附近最近好像有好几起失踪人口，全是几岁大的小孩子，全都是大人带着走在街上，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看着图片上那些寻人启事，照片上孩子们的稚嫩的脸，还有亲友们一脸焦急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难受。
我不知道这些孩子的消失，到底是不是跟胡阿婆有关系，但这种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
郑厨子变成了“僵尸”，“僵尸”不就是靠吃人生存的嘛。
还有，丢失的都是孩子，胡阿婆个子瘦小，正常像我这么大的活人，她是搬不动的，但那些几岁的孩子，她掳走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虽然《秋月食单》上没说那东西要吃人，但小时候林正英的那些“僵尸”电影，可不是白看的。
如果那些孩子都是被郑厨子吃了，这胡阿婆可就是杀人狂魔了。
至于胡阿婆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丈夫郑厨子去世了，她又是无儿无女，一个人在世界上很孤单。那郑大丽又跟她处不好，处处找茬，隔三差五地跑到凉菜摊上来闹事。
我想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用这种法子把郑厨子留了下来吧。
虽然这样活下来的郑厨子意识全无，但总归也能动。
乍一看，跟活人没什么区别，胡阿婆每天看着他，也不会那么孤单了。
人老了，不求财也没什么别的欲望，唯一害怕的，就是孤独。
这话是我奶奶说的。
奶奶有子有孙的，也怕孤独，更不用说，从外地来到这里举目无亲的胡阿婆了。
所以，她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倒也符合逻辑。
只是太残忍了点儿。
为了一己之私，而至他人的性命于不顾，无论怎么样，这都是违反天理人伦的。
想那张英的女儿才五六岁，那么可爱，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就这么惨死了。
这一点，就太丧尽天良了。
我的脑子里，一会儿又浮现出张英女儿的脸，一会儿又是刚才那个穿着花裙的女孩儿。
两个孩子的面容，不时重合在一起。
她们对着我笑，手里拿着一个棉花糖，转眼间，棉花糖就融化了，女孩子的脸上也是血流如注。
女孩子开始惊恐地大哭，在她们的身后，身体僵硬的郑厨子，直挺挺地穿着清朝官员款式的僵尸服一下下跳过来。
而胡阿婆，正站在阴暗处盯着我们，脸上的笑容阴冷诡异……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一切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唐小饭啊，你自己的屁股都在流血，就不要去给别人治痔疮了。
你爸还躺在医院里，每天的费用一万多，这小店乱七八糟的事儿也是一大堆。
你目前啊，只能“求稳”，不能节外生枝。
更何况，花裙女孩儿的母亲，并不待见你，就在刚才我明明帮了她，她还以为你是坏人。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虽然我这样想，但是一闭眼，就是那两个女孩儿的样子。
越想，越感觉心里不安。
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罢了，现在我明明知道那女儿有危险，怎么能够置之不理呢？
就这么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索性起身开了灯。
我敲开梁园的门，把这事儿跟他又说了一遍。
最近几天，见惯了这些离奇的事儿，他似乎已经麻木了。
打了个呵欠，他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报警吗？”
“报警有什么用啊？”我找了个凳子坐下：
“人警察问你来干什么，你怎么说？难道告诉警察，胡阿婆家里有个僵尸，要吃人，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胡阿婆丈夫啃了。估计我们才一说完，直接就被送到吉山精神病院了。”
我这一番话，说得梁园的连连点头。
也是，这都二十一世纪，连僵尸片都没落了。
跟人家警察说这些，那只会被认为是在博取关注，万一被好事者拍下来，发到自媒体上，那我估计就红了。
梁园问我：“胡阿婆家的泡菜水，果真如你说的那么好？”
我点头：“是的。”
“那……”梁园摸着下巴想了想：“唐小饭，这事儿我们得出马，孩子们都是无辜的，可不能让这样的人间惨事再发生了！”
他说得正义凌然，我当然知道他的心思。
梁园想要的，是胡阿婆的那坛老盐水。有了那东西，我这“老唐鸡杂面”店，就能正式开工营业了。
这店的走向关乎我和他，还有我爸的生死，梁园的想法是很正确的。
于是我问他：“那咱们该怎么办？”
他想了一下，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桃木剑、黑狗血、灵符、糯米……唐小饭咱们按照这上面说的准备一下，备齐了就出去！”
这些东西，都是僵尸剧上的桥段，看来这梁园搜索了一大堆，也没弄出啥新意。
我问他：“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些东西，这……还能行吗？”
“应该可以吧。”梁园冥神想了一下：“僵尸嘛，难道还能与时俱进？多弄点儿老家伙，应该能应对！”
我哦了一声，觉得他说得好像也有点儿道理。
不过，那糯米能买到，黑狗血稍微麻烦一点儿，让梁园去办，这厮应该也能搞定吧。就是那桃木剑跟灵符什么的，去哪儿弄呢？
听了我的疑问，梁园眯了眯眼睛：“唐小饭，你还记得咱们的老邻居王瞎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