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大爷吃了面条。
又再坐了一会儿,临走之前,他突然跟我说:“唐小饭,唐四海的问题,不是来自他的身体,而是跟你们这家面店,有关系是吧?”
我一愣。
他说的没错。
我爸唐四海住在医院里,具体原因是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医生检查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唯一我现在能猜测的。
就是,他出事儿的原因,跟那个叫夏红的女人有关系。
但这事儿,我也只是猜测。
除了梁园和唐木舟之外,我跟谁都没说过。
对外,我只是说我爸身体出了问题。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突然疾病,心脑血管出了问题晕倒,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周围认识的人,都说是他太劳累了,每天熬夜导致的。
唯独这个甘大爷,说出了这样的恶化。
我抬眼看着他,没说话。
甘大爷见了我这样的反映,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于是他点了点头:“唐小饭,钱不是万能的,人要是不在了,人要是没有了,你就会发现什么都是假的。”
丢下了这句话,甘大爷走了。
我站在原地,盯着甘大爷远去的背影,反复思考着他刚才的那句话。
关了门,我把店里收拾一下。
坐在刚才的位子上,我开始一个人喝茶。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
打过来的是,我开发商的拆迁办代表李春。
她一开始,并没有直接进入主题,而是跟我聊了聊,似乎是在关心我的动态和心理建设什么的。
就这么有盐无味的你来我往好几句。
那几句客套话说话了,李春停顿了片刻后,问我:
“唐小饭,你跟你妈的关系,是不是不怎么好啊?”
听到这里,我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这个周晓娟,又跑到拆迁办公室去说了什么吗?
于是,我赶紧问她怎么了。
李春在那边,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跟我说:“今天,周晓娟又过来了,她说自己才是那筒子楼房子的合法拥有着,她不同意拆迁。”
听到这里,我突然从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这个女人,真是太过分了。
一跑就跑出去十几年,这么长的时间里,她过的什么日子我不清楚,但是我跟我爸才真的是相依为伴的生活。
现在房子要拆迁了,眼看要到手几十万,她窜出来了。
于是我忙对李春说:
“你别听她的,我爸跟周晓娟早就分开了,这么多年,都是我爸一个人在生活,他们的婚姻,早就无效了。我才是我爸的女儿,我爸现在在医院里,按照法律来说,我是他的监护人,所以,这事儿我说了才能算!”
我心里怒火冲天。
说的话,也是噼里啪啦一大堆。
李春在那边听得是也不知道是何种反映。
我深知这是家事,不好跟外人说。毕竟,我妈跑了,对我们家里来说,还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这是丑事。
不过周晓娟,既然跑到立春那儿去,要剥夺我对那房子的处理权。
时隔这么长时间了,她居然来这么一出。
我不能接受。
于是,我也不管什么丑事儿不丑事儿了,直接把话就说开了。
李春在等我的情绪平复过来后,却说了这样的话:
“唐小饭,其实你们家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不过呢,我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工作上的难处,我们只能按照法规办事。”
听到这里,我忙问:“你什么意思啊?”
李春说:“那房子是唐四海的,周晓娟现在跟你爸没有离婚,他们的婚姻从法律上来说,还是存续期间,所以,她才是唐四海的第一监护人。唐四海在这一段特殊时期的财产处理权限,周晓娟有全权处理的权利。”
听到这里,我有些懵逼:
“可是,周晓娟,明明跟我爸,已经分居很长时间了,从法律上说,不是分居三年,婚姻就自动作废吗?”
李春嗯了一声,她继续说:
“你这么说,的确是没错的,不过你妈跟你爸分居这个事儿,是需要有证明的,否则,他们现在始终还是婚姻存续期间,我们这边也没办法……”
我赶紧问:“需要什么证明?”
“嗯,社区证明,还有周围的邻居,工作单位什么的,总之越多越好,有了这些东西,就可以去法院起诉离婚。”
说到这里,李春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嘛,你父母的这种情况,还真是比较麻烦……”
“怎么说?”我赶紧问。
李春说:“你爸现在人已经瘫在床上,没有任何知觉的。你妈在这个时候,是他的监护人,他们要是离婚,在对方意识完全不清醒的情况下,可能比较困难。再说,你妈现在的目的是房子,她应该不会同意离婚的,所以,就算你有了证明,要中断他们的婚姻关系,估计也是比较麻烦的。”
听到这里,我算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之前对财产法什么的,我真的是不太了解。不过我爸现在这种情况,的确是非常特殊,他如果不开口,就算是周晓娟起诉离婚,也是根本不会受理的。
问题的关键是,我爸没有任何意识,他根本就无法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提出离婚的诉求。
所以,这一点,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于是我问李春:“那么,我是不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李春说是的。
我沉默了。
挂电话之前,李春突然跟我说:“唐小饭,到底还是母女,你跟你妈好好谈一谈吧,这些年我,我一直干拆迁什么的,同样类型的事儿,我还真见过不少,面对那么多钱,别说感情破灭了,就是闹出人命的也有。总归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心平气和的,多为对方想想。”
说完,李春就挂了电话。
我叹了一口气。
李春是好意,但那心平气和的谈话,估计不适合我跟周晓娟。
这个女人,虽然是我妈。
但是我感觉,我跟她就不是一个物种。
她,到底想搞什么。
自从回来以后,她像一个幽灵,在我身边,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