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之前，夏红跟我说过，洞穴蝙蝠，其实就是下面的引魂者。
刚才苏小雨，就是被它们带走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那还真能说得通，蝙蝠生活在洞穴里，洞穴尽头，就是冥河，它们工作起来的话，也挺方便的。
有了那一次经历，吴秀姑就安静了。
她开始精心照顾王小果，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夏红回来的时候，对她的表现挺满意，还给她发了不菲的工资，吴秀姑想走，她总想找机会提出来，可一看到夏红的眼睛，就主动放弃了。
我问吴秀姑：“既然如此，后来为什么你又要逃走？”
“那是因为，有一次夏红回家，给王小果带回了一台电视机，从里面我看到家里遭灾了，房子什么都塌了，我担心我的两个孩子，所以，我必须要回去……”
听到这里，我根本不信，于是打断了吴秀姑的话：
“你家里有事儿，你自己走就行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带走王小果？”
吴秀姑愣了一下：“这是，她跟你说的？”
我点点头。
吴秀姑苦笑着：“我如果不用王小果来要挟，夏红怎会放我走。她要把我放在那个地方一辈子。”
听到这里，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吴秀姑好不容易从夏红哪儿跑出来，居然又会跑到给我爸做了护工。我爸跟夏红是认识的，而如今我所经历的一切，也是夏红在暗中指引。
所以，此刻我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
莫非这吴秀姑，是夏红派来的？
回想那天，我在医院们门口，是她自己冲上来碰到我的，而我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很有可能，这个女人，当时一直在守着我，等我出来然后突然行动。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吴秀姑，无论如何，是不能留在我爸身边了。
我问她是不是这样的，她听了后又沉默了不说话。
看到她的这种反映，我基本上推断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当时我的心情是，这个女人太危险了，而且也太险恶了，我要把她赶走，不能让她再留在我爸身边，要不然，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正要让她走，这时进来了一个护士。
她推着医药小车，在替我爸检查了一下身体各项指数后，她在小杯子上记录了一下。
离开的时候，护士对我说：
“这几天，病人的情况比之前好多了，我刚刚看了一下，他后背上的那些褥疮，最近都看不到什么了，看来你新请的这个护工，还挺负责。”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回头看了一眼吴秀姑，她一脸的不自然，嘴角动着，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小护士走后，我放开了吴秀姑的手。
我爸有褥疮这事儿，其实我一直是知道的。
长期卧床的病人，需要每两个小时就翻身一次，要不然，后背因为长时间不透气，就会产生褥疮。
白天的话，护工还可以两个小时替他翻一次。但是晚上，护工也需要休息，一直那样，热也受不了。
病人不会说话，也没有知觉。
很多护工，其实也就做个表面功夫，很多人，当着家属在，做做样子，家属一走，他们是怎么对病人的，谁都不知道。
之前那个护工，其实已经算好的了。
我爸身上那些褥疮，比起别的同样情况的病人，已经少多了。
而现在，我爸背上的褥疮都没了，这说明，她就算是晚上，也坚持在替我爸翻身。看来，她对照顾我爸这工作，真是挺尽心的。
我刚才很用力，把吴秀姑的手掐得有些疼。
松开手后，吴秀姑喘了一口气，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我爸咳嗽了一声。
吴秀姑赶紧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我爸的嘴里有一口痰。于是她都没有犹豫，赶紧将我爸的嘴掐开，接着把两个指头伸进去，就从喉咙里开始掏痰出来。
有些掏不出来的，她会直接用嘴去吸，直到我爸安全了，她才停手。
看到这一幕，我很动容。
换位想一下，我是我爸的亲生女儿，都做不到如此细心。
吴秀姑能这样，很难得了。
“没错，确实是夏红让我来照顾你爸的，可是她别的什么都没让我干，只是让我做好护工，挣对得起自己的工资。”
说完这句话，吴秀姑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我看见她苍老的脸上，有很多皱纹，看起来就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的皮肤状态，跟她现在的年龄，明显不符。
我收回了让吴秀姑走的话。
刚才她的那一系列反映，的确是触动到了我。
人与人之际，还是多一些信任的好。
估计那夏红是看我爸之前那个护工要走，怕没有人照顾我爸，所以，才会让吴秀姑来吧，毕竟我爸死了，对她估计没什么好处。
走之前，我最后交代了吴秀姑一些话。
又给她拿了一点儿钱，算是预付的下个月工资。
接过那些钱，女人对我说了声谢谢。临走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我爸，他的面色比之前红润些了。
生命体征仪，数字跳动得很稳定，我轻轻抓了一下我爸的手，他的体温很温和。
我问吴秀姑：“这几天晚上，我爸有没有什么动静？”
“动静？”
见她好像不太明白，我跟她解释道：“比如我爸，有没有突然说话，叫谁的名字？比如，他有没有叫过——夏红。”
“没有。”
“真的？”
“嗯。”
得到确定的答复后，我离开了医院。
王小果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去了哪里，我不想知道。
虽然她看起来之后十五六岁，但她的实际年龄，大我十几岁，社会经验想必挺丰富了，应该不用我来替她操心。
抬头看了一我爸的病房，原本趴在窗户上的蝙蝠已经不见了。
苏小雨现在应该跟着他们走在冥河边上了吧，黄泉路上的那些彼岸花，开得正好，她的女儿王小果可能正在洞穴里的那间小屋里。
她应该正听着冥河里哗哗的流水声，送别自己的母亲。
而我唐小饭，也将迎来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