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躺在床上的郑厨子动了,我上前叫了他一声,可好半天,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老人家身体不好需要休息,我不想打扰他的休息,正想要离开,却恍眼看到他的嘴角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是深红色的,像是一种植物的茎叶,而且已经干枯了。
一开始,我以为那是郑厨子吃饭的时候,有菜叶挂在嘴角没有完全咽下去。人上了年纪牙口会不太好,挂一些东西在嘴巴上,也很正常。
我掏出纸巾想替他擦擦嘴巴,顺便想把那菜叶给拉走。
可手指头一扯那菜叶,我发现了不对劲儿。
那菜叶的另一头,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直通郑厨子的嘴巴里。
再仔细一看那深红色的茎叶,我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菜叶子,而是——洋葱皮子。
我心里一颤。
赶紧捏开了郑厨子的嘴巴,果然,我发现他的嘴里塞进了一整个圆乎乎的洋葱。这洋葱的皮深红发亮,看起塞进去之前,被什么东西腌制过。
洋葱皮已经变得深红,一股刺鼻的气味从他的嘴里散发出来。
这味道,正是我之前在客厅里闻到的那种味道。怪不得我感觉闻着很熟悉,原来这就是一股东北老虎菜的味道。
说起这老虎菜的来历,跟民国时期的奉系军阀张作霖有直接的关系:
传说,有“东北虎”之称的张作霖因为和日本关东军发生冲突,心情很不好。有一段时间,他整日闷闷不乐,一直茶饭不思,吃什么山珍海味也没有胃口。
于是管家便要求大帅府上的厨子,必须在三天之内研制出一道符合大帅口味的菜肴,要不然小心全家脑袋搬家。
厨子绞尽脑子,做了很多道菜,张作霖都只是吃了一口就不再动它们了。
眼看三天的期限快到了,厨子实在没有办法了,看着厨房里乱七八糟的一堆调料,他干脆破坛子破摔。
厨子就把手边的大葱、青椒、蒜瓣、香菜、洋葱这些所有的辛辣菜品切成丝,放了点儿麻油盐巴随意凉拌了一下,就上桌了。
没想到的是,这菜一上桌子,张作霖吃了后果然胃口大开。
他就很开心的把厨子传召过来,问这道菜叫什么菜。厨子一听,有点懵了,厨子那一瞬间心里转了几个来回。
突然,他看向张大帅,就想起张作霖的外号叫“东北虎”,就立即张口说:“回禀大帅,这道菜叫老虎菜。”
张作霖一听,瞬间心情舒畅,哈哈大笑地说了一个好字。而后重重的赏赐了这个厨子,从此之后,这道歪打正着的“老虎菜”就因此而得名了。
而此刻,郑厨子嘴里的那种味道,跟老虎菜何其相似。
他嘴巴里的那颗样洋葱,很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想到这里,我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朝郑厨子的鼻子和耳朵处看去。
当我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电光火石之间,我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着,我好像明白了。
转身正要走,我的手腕却被人死死的抓住了。
低头,是郑厨子。
他的眼睛已经睁开了,似乎是刚才被我吵醒了,他没有看向我,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神色莫然。
那只手抓得我很用力,费力好大的周折,我才将手挣脱。
在挣脱的一瞬间,因为惯性的作用,我重重地跌倒在地。看了一下刚刚挣脱出来的手腕,那上面居然勒出了一道深红色的印记。
再看那郑厨子,他虽然已经醒了,却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我爬起来就往外跑,打开门就看到了胡阿婆。她挡在门口,双眼上翻盯着我,一张脸色蜡黄,想石膏一样。
胡阿婆厉声问我:“你要去哪儿?”
“阿婆……”我回头看一眼还躺在床上的郑厨子:“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你不要老盐水了?”
“我真的得走了……”
说完这几个字,我一把推开她就往外跑。
我听到她在后面大声叫我的名字,我不敢看过去,似乎一回头就会被她抓到无尽的深渊里去。
我跑出了她的房子,继续在走廊上奔走,她的声音渐渐小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丝毫倦怠,依旧继续往前跑。
她的声音消失了,我又往前跑了几步。天已经完全黑了,通走廊里的灯光微亮着。
我弓下身子扶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地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畸形怪物。
那怪物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巫婆,她每一步的动作都很慢,每挪动一下都像是非常艰难。
盯着地上可怕的人影,我不敢回头。
只见那人影近了,更近了,终于它朝我伸出了手。我的肩膀处,立刻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我尖叫了一声,握紧拳头就朝身后的怪物挥去!
只听“哎呦”一声,一个男人应声倒在了地上。
这人我认识,他不是别人,正是租我家房子的租客,王大强。
搬到面店住后,我们的筒子楼就租给了他。
他是什么人,我不清楚,房租三个月一付,每次他都很自觉地提前一周到我家铺子里来,亲自把钱交到我爸手里。
然后呢,他又同样很“自觉”地在我家吃一碗鸡杂面,再心满意足地离开。每次鸡杂面,都是我亲自煮的,他会守在我的锅灶前,指挥我多放一勺鸡杂哨子。
我家的量本来就足,一勺鸡杂勺子加汤加油,比一碗面的价格还贵。我不想给他叫,我爸每次都说无所谓,大家都是朋友。
什么朋不朋友的,我感觉这王大强,就是个爱占便宜的小气鬼。
刚才那一拳头,正好打在他的眼睛上,此刻他倒在地上哇哇叫个不停。
见是他,我舒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鬼就好。
赶紧上前扶起了他,我问王大强为什么要用那种姿势走廊,想吓唬我吗?
他摆摆手说:“天理良心,我要是存心想吓唬你,就不得好死!我这是刚刚拉了屎出来,看到你跑过来又在喘气,就像问你是怎么回事?”
听了这话,我又看了看旁边的茅房,明白了。
老式的筒子楼一层只有一个茅房,刚好就在旁边,这王大强刚才一定是蹲坑时间太长了,脚麻了才会那样慢悠悠地走路。
不想跟他多说什么,舒了一口气我正要离开。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