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车一下子不受控制了,直直地就朝山坡上冲了过去。
车上的人开始尖叫,老余的的眼珠通红。
司机奋力扯着方向盘,可还是晚了一步。
老余的面色扭曲,驾驶室的后视镜里,一整车子的人惊恐无比。
就在这时,老余突然听到车外传来一阵鸡叫声。
这声音刺破长空,非常尖利。
老余扭头,他看见前方的山坡上,耸立着一座石像,那是一个穿着笔挺的西装,却长着一个鸡头的男人。
那鸡头的眼睛,像黑豆一样大小,正站在斜坡上,定定地注视老余。
与此同时,中巴车“嘣”地一声撞到了山坡上。
一时间,地动山崖。
中巴车司机满身是血地趴在方向盘上,他的身子被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跟本没发出来。只见他回头看着老余,伸手虚弱地说道:
“快把我拉出来,救救我……”
老余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在刚才的撞击中,居然没有受伤。
他看着司机那双血糊糊的手,犹豫了一下,便伸手将他往外拉。
就在这时,他听到车子里有人在惊呼:“不好了,山上塌方了!”
老余一惊,随即抬眼看向窗外。
那一下,他冒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一块房屋大小的巨石,正从山上就滚落下来。老余低头又看一眼司机,见他身子被那座椅与驾驶控制台死死掐住,要弄出来,很不容易。
踌躇了一下,老余松开了手。
车厢里一片尖叫。
那些没有还能动的人,都飞快地往车门处涌去。
老余打开了副驾驶旁边的车窗。
在他跳出中巴车之前,他最后回了回头。
他看见那巨石已经滚到了石像旁边,而那石人,依旧一动不动,莫然得看着山路上发生的一切。
巨石滚了下来。
它撞击到车子的力量非常巨大,老余被一股冲力撞出了车厢。
冰凉的河水浸透到全身,老余的头磕咋了石头上,它失去了知觉……
老余说完这些后,将头深深的埋在了手里。
他反复摩擦着自己的脸:
“我真的不是故意杀人的,那人冲上要杀我,我真的只是为了自卫。可周围的人明明都看见了,却不帮我说话,我是真的气急了,才……”
听了事情的真相,我心里是无限感慨。
这个世界,正义的代价是十分巨大的,所以,很多人只能选择妥协,甚至因此付出代价。就算有少数人坚持了下来,最后的结果,也往往是两败俱伤。
我给老余的杯子里加了点儿热水。
老余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只是有双手捂着杯子,却不喝。
重温了一遍当天发生的事儿,老余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压抑在心头的事儿突然释放出来,想必滋味儿有点儿特别。
我拍了拍老余的肩膀:“你后悔吗?”
“当然后悔。”老余点点头:“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一切还不都是无济于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分不清现实跟幻觉的区别,如果时间才可以重来一次,我甚至希望自己根本就没上那趟中巴车。”
这事儿老余在心里憋了那么长时间,也实在是挺难受。
《秋月食单》上,提到过,藏在心里的秘密,其实就是一股气,盘旋在肝胆之间。
这股气若是长期得不到释放,无法排泄出来,那么就容易引起全身的血脉不畅。
也就是中医所说的,肝胆郁结。
而肝脏,是人体的哑巴器官,它一旦受到了损害,身体是无法感知的。因此肝癌患者,一查出来,就是晚期了。
再看老余的脸色有些蜡黄,很明显他这些年被这个秘密一直折磨着,身体里郁结了不少郁气,肝脏已经开始受损了。
我不知道该谴责老余,还是该同情他。
当时那种情况,是个人都会愤怒。
我也不想说那一车的人,都是咎由自取。毕竟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死者为大。
不过但凡当时有一个人,肯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替老余说话,估计最后的结果也不终于会变成这样。
所以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老余他起头来,他的面容比刚才憔悴多了:“唐小饭,我把这些话都告诉你了,你会报警吗?”
我摇摇头:“这都是好几年的事儿了,我要是真的报警了,估计也是得不偿失。”
没错,事情已然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年头,这种早就已经结案的事儿,我如果偏要把它挑出来再重新审查,那可是得得罪不少人啊。
再一个呢,我又没有什么证据,当时我根本就没有在场,口说无凭的,谁会相信我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卖鸡杂面的小商贩的话。
老余呢,之所以肯把这些事儿都告诉我,想必也是吃准了这一点。
这一边,老余动了一下嘴角:“唐小饭,我把事实都跟你说了,也没有隐瞒你,那……我儿子余科,他,接下来呢?”
他看着我,可怜巴巴的。
我正要说什么,这时电话突然响了,一看又是我堂哥唐木舟打来的。
拿着电话走出了面店,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有点儿吵,唐木舟说,他已经顺利到了东山县,现在正住在姨奶奶的儿子家里,一切都很顺利,让我过几天空了也过来。
一边说,他还一边介绍着姨奶奶家的情况,说是很不错,家里有大别墅什么的。
我说好,顿了顿后,我问了他一个问题。
唐木舟听过了也愣了一下,忙问我发生什么,我说这事儿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先告诉我该怎么处理。
唐木舟见我语气有些急,也没再多问了。
他在电话那头,直接按照《秋月食单》上说的,把那法子告诉了我。
挂了电话后,我回到了店铺里。
老余还是眼巴巴的看着我,他站了起来,盯着我也不说话,像是等待我的审判似的。我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老余,你先回去,我准备一下,最迟明天晚上,我就去找你。”
说着,我又补充了一句:“你儿子,应该有救。”
“应该”两个字,让老余还是很不安。
梁园上前,安慰他道:“你放心吧,唐小饭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说有办法,就绝对能帮你。”
这话,让老余安心地走了。
老余走后,我看了一眼坐在店中间的王瞎子。
我问他:“王钢,你知不知道,咱们这青神县,哪儿有吃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