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桌子的狗肉宴,无论是它们的色泽、摆盘、还是鲜味,在刚才那一刻,都还让唐五洲垂涎欲滴,为什么现在,他会一点儿食欲也没有了。
看着一旁大快朵颐的两个人,唐五洲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老段还在大口大口地吃着。
酱烧带皮狗肉入口,汤汁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下巴上。
他也顾不得那许多,顺手又抓起了一块辣卤排骨,几口吃完之后,又仔细抿着十个手指头,并且发出“嗞嗞”的声音。
另一边的餐厅老板也完全不顾形象,一口干煸狗脆骨又是一口凉拌蹄筋,辛辣的汤汁,呛到了他的鼻孔里,而他只是咳嗽了几下,随意就抽了张纸擦拭着,随后又继续吃了起来。
看着他们这样吃,唐五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他只觉得胃部在剧烈地翻滚。
终于,他忍不住了。
唐五洲冲了出去,直奔卫生间。
大厅里进餐的食客觉得莫名其妙,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没有吃什么东西,唐五洲却还是吐得稀里哗啦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一桌吃食,再一想到老段跟餐厅老板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他就感觉胃部在不断的收缩。
就这么在卫生间里吐了又吐,等他整个人平静下来的时候。
人,已经快要虚脱了。
恍恍惚惚地,他回到了包间里。
老段跟餐厅老板已经吃得是大腹便便,唐五洲坐在桌边,肚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实在是太饿了,于是抓起一碗白米饭就着咸菜就吃了起来。
三碗米饭下肚,唐五洲吃撑了。
老段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又拍了一下唐五洲的肩膀:“你可真没口福,今天晚上这一餐太美味了,你居然一口也不吃。”
餐馆老板自己也吃了狗肉,没收老段的钱。
老段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随后就开车离开了。
在川南出差,也就一天的功夫,第二天,老段开车带着唐五洲回去的时候,又在那家餐厅点了几个菜吃。
临走的时候,老板给他们送来几个饭盒。
那里面是一些辣卤肉之类的,都是那天没用完的。
其中一个里面白亮亮裹着一层红油的东西,唐五洲不知道那是什么。
老板说:“这是狗脑花,我用蒜、香菜、酸豆角再加上我们家的特质香料,裹在锡箔纸上烤出来的,味道非常不错,你们带走尝尝,给家里人也尝尝。”
唐五洲刚想说不用了,老段就接过了那东西:
“这东西可是个美味,谢谢了,我们就不客气了。”
老段按照原路返回,辣卤的香味在车厢里回荡,闻着这味道,唐五洲的心情却一点点低落起来。
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也不清楚。
一路向前,当又行进到那片荒郊野岭的时候,唐五洲不自觉间,感觉呼吸似乎都比之前要急促了一些。
于是,他想干脆休息一下,正要闭上眼睛。
突然发现路边站着一个人,猛得就朝行进中的汽车撞了过来!
唐五洲尖叫了一声。
老段猛得踩了一下刹车,问唐五洲发生了什么。
唐五洲看喘了几口气,他看向车窗外,空无一人,然后他又下车,围着汽车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倒在车轮下。
老段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唐,你怎么回事啊?”
唐五洲没说什么,他看向四周,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有些熟悉。
他认出来了。
这里,居然就是那天晚上,撞到那只大黑狗的地方。
他快步朝前走了几步,果然在那几团杂草丛中,发现了已经干枯发黑的血迹。
想到刚才那个冲车子横冲过来的人影,唐五洲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点儿痛。
坐回车上,老段问他还好吗?
唐五洲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很疲惫:“开车吧。”
回到省城,唐五洲本来想直接回家,但却接到了单位的电话,说有点儿急事儿让他先去一趟人事处。
于是老段将唐五洲先送回了单位。
唐五洲处理好工作上的事儿后,便打车回到家里。
可刚一回家,他就惊呆了……
唐五洲看见自己的儿子唐木舟,正坐在餐桌前吃着什么。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里面是锡纸包裹着的一层吃食。
那只剩一点儿的吃食,白嫩的材质上国漫了香菜、蒜泥、和各种调味品。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从川南县餐厅打包的那份烤狗脑花。
而他的儿子,唐木舟,正在一点一点的,将剩下的那些狗脑花,往嘴里送。
见爸爸回来了,唐木舟笑了一下,嘴角挂满了红油。
唐五洲上前,替儿子擦了一下嘴角的油渍,看着那些已经吃剩的脑花,他什么都没说。事后他问妻子,这是怎么回事。
我二婶说:“这是你们单位的老段送过来的,他说着东西软乎,小孩子吃了挺好。”
唐五洲听了心里微微一颤,却只是哦了一声,看在一旁玩儿积木的儿子,他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根本没有自己之前在餐馆的那种反映。
后面的很多天里,他每天都在观察唐木舟,发现他该吃吃该睡睡,毫无异常。
一个月后,唐五洲终于放心了。
他想,应该就是自己当时,身体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那么大的反映,
时间长了,唐五洲就把这事儿渐渐淡忘了。
而现在,在这火锅店的后厨里,面前这个女人问起了他去川南县出差的事儿,唐五洲觉得,只是这事儿比较离奇,别的,都是按部就班进行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在唐五洲一点点的回忆中,那个女人始终翘着二郎腿斜眼看着他。
眼神似笑非笑,却让唐五洲很心慌。
回想起这一切后,唐五洲问那女人:“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儿子的病,是吃了那只大黑狗的脑子,引起的?”
女人点了点头:“没错。”
听到这两个字,唐五洲身子摇晃了一下,他努力保持着平衡,声音微微颤抖:“我儿子,到底是怎么了?”
顿了顿之后,女人慢悠悠地说着:
“唐五洲,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吃进去容易,吐出来,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