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更加的闷热,周围的空气里有一种低压的气闷,在这本来就让人紧张得喘不过来气的战斗环境里,越发让人憋闷。
白云飞艰难地仰起仍很疼痛的脖子,看了看天空,上方碧树如盖,绿荫竖伞,根本看不到那碧蓝的天空和如絮的云朵。
但是白云飞凭经验能判断出来,在这气闷的天气背后,应该是酝酿着一场热带风暴,大雨将会在这闷热之后倾盆而下。
眼前的战局仍是对方胶着地乱射着,波德钦一方和那个劫走魏宝珠的另一方地方武装之间,暂时还难以分清胜负。
但从兵力上看,波德钦一方应该是占据劣势,毕竟刚才被奔牛阵给“洗礼”后,他部下几十人的兵匪,死的死,伤的伤,虽然暂时能和对方抗衡,也是依托地形、地物的复杂,而且也有弹药暂时还充足,在火力上暂时还不能被压制的原因。
等双方比拼完火力,弹药告罄后,胜利的天平将会倾斜。
白云飞趴着的地方,虽然植被茂密,但前方却与刚才奔牛而过的密林中的空地有些相似,植被比较稀疏,且中间也有一个相对较小一些的空地。
波德钦一方也可能正是因为这片空地的暴露,才会被对方盯上,发生了激烈的交火。
须知,在奔牛出现,波德钦的部下充满恐惧地拼命倾泄火药之前,这些穷凶极恶、盛气凌人的兵匪,还有他们的头子波德钦,简直拿开枪如儿戏,不时地开枪想要射杀“地八仙”探险队成员,或者恐吓他们,岂有不把另一股地方武装势力给招来的道理?
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会被第三方势力给盯上。
而现在,角色已经互换,“地八仙”探险队成员则成了第三方势力,两股地方武装势力鹬蚌相争,只待“地八仙”们收取渔人之利。
但大家谁也没先开火,似乎已经形成了默契,在这个团队,如果曹龙轩没有什么指令,那么大家一定会遵从白云飞的命令。
而这时的曹龙轩不知为什么,虽然也藏身于一株茂密的树冠下的植被间,持枪瞄准着,但却始终没有开第一枪。
于是大家就都潜伏着等待,唯一做的就是先瞄准好自己选择的目标。
这时,就听在杂乱的兵匪们互相射击的枪声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
这枪声和对射的杂乱枪声毫无二样,也是冲锋枪的击发射击声音,但这枪声不仅距离最近,而且它明显来自于白云飞。
可能曹龙轩等的就是这声枪响,或许是刚才众人归附的问题已经让他有所思虑,或许他一直以来信赖白云飞的直觉和思考,至于到底是哪个原因,没有任何人能猜测透心机深沉如曹龙轩所想之事。
而在白云飞打响了这第一枪后,“地八仙
”探险队成员全部开动火力,一时间猝不及防的两股地方武装势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许多兵匪纷纷中弹倒下。
“地八仙”探险队成员的开火虽然不是茫无目的,但也并没有只针对某一方,而是对这两股地方武装势力全部开足了火力。
大家先有魏宝珠被劫持的仇恨,后有被波德钦和部下们疯狂虐待的怒火,射击起来毫不留情。
一时间,枪声的密集程度忽然转变了方位,由两股地方武装势力的互相射击,变成了唯有“地八仙”这一边密集而响亮,他们那两方已经剩下零星枪响,基本已经处在偃旗息鼓的状态了。
两股地方武装势力突遭如此意外打击,防不胜防,兵员损失惨重,只得丢盔弃甲地扔下不少尸体,仓皇逃窜。
这时就听白云飞使尽力气地高声喊了一句:“上,追缴他们!”
也不知是仇恨的力量,还是众人也沾染上了嗜血的渴望,原本伤痕累累的众人,此刻居然兴奋异常,力量陡生,个个都有“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气势,刚才还有些瘸拐,现在居然磕磕绊绊地奔跑了起来,并且边奔跑边瞄准前面逃跑的目标,不时来它几枪。
牛钢俯身背起白云飞,随着众人向前追去。
可就在众人快要冲过眼前这个小空地,进入对面的密林里追击敌人时,突然出现了几个人,让大家猛的将枪口对准了他们,立刻就要射击。
“不遥凯枪(不要开枪)!”只见一个身着迷彩服的地方武装分子,从隐身的密林里冲出来后,就跪在了地上,并且用力地摇晃起手中的白毛巾,跟在他身后躲躲闪闪的几个兵匪,也都是惊慌失措地跪在了地上,有几个手里有白毛巾的,用力挥着,有的没有,就举起了双手。
总之就一个意思:他们投降了!
“波德钦?!”众人立时就傻眼了。
却原来,冲在最前面,率先跪了下去的那个着迷彩服的地方武装分子,正是波德钦。
而这句“不遥凯枪!”也正是他喊出来的。
“你会汉语?”伏在牛钢背上的白云飞问道。
“失得,我灰...一邪(是的,我会一些)...”此时的波德钦再无凶残、跋扈的嘴脸,满脸挤着笑,左臂上已经在不断地流血,右手却一直在挥舞着那条白色的毛巾。
“妈了个巴子的,跟他扯啥犊子,弄死他!”牛钢一声咆哮,就背着白云飞冲了上去,一脚就把波德钦踹倒在地。
此时天上已经下起了“噼噼啪啪”的雨点,从枝叶间的缝隙里滴落下来,林间的地面上,残枝烂叶和着泥土,被雨点打湿,这波德钦被踹飞出去后,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的泥。
却说这波德钦也是个硬骨头,如此势大力
沉的一踹,而且还是来自牛钢这个黑煞神,这力道可想而知,这疼痛也可想而知了,但这波德钦愣是一声没吭。
他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又跪着向前爬行了几步。
他半面脸上和头上,全是泥土和残枝烂叶,已经完全失去了一代枭雄霸主,一股地方武装势力首领的风度。
但他浑然不在乎,讪笑着,双手举过头顶,忙不迭地说着:“我偷象,我偷象...”
可是他刚爬行几步,就又被一脚踹倒在地,然后身上就被踩上了好几脚,又有一枝枪托狠命地往他头上和身上招呼。
波德钦终于抱着头开始惨叫,在地上打滚,直到白云飞喊停了大家,他才哀嚎着在地上呻吟,此时已经是满身泥土和残枝烂叶混合着血水,已经连衣服的原本图案和颜色都看不清了。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白云飞问他,但又怕他听不懂,便又换了一句:“你要干什么?”
波德钦赶紧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吐了两口嘴里的泥土和血水,有些含混不清地回答道:“长官达任,我遥贺逆喝左...(长官大人,我要和你合作)”
曹龙轩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波德钦的脑袋。
刚才牛钢将波德钦踹倒在地后,波德钦爬回来,就是曹龙轩把他再次踹倒并痛殴的。
波德钦已经惊恐地瞪圆了眼睛,连声尖叫:“不不不!NO,NO,NO!”
“还是让他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不迟。”白云飞这句话是冲曹龙轩说的。
“你想对敌人仁慈?”曹龙轩回头看着白云飞,这次他的眼神非常不善,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任谁都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无边的杀气。
众人鸦雀无声,都静静地看着白云飞和曹龙轩。
现场的气氛既沉闷又微妙。
唯有正在加大的雨水在不停地从天而降,激起无数雨声,无休无止地洒落着。
不知是有李玉兰的微妙因素在里边,还是单纯对已经可以用“敌人”来形容的波德钦,以及他手下这些兵匪的仇恨。
总之,曹龙轩看向白云飞的眼睛里,似乎有无尽的霹雳闪电,还有无边的怒火。
白云飞的眼睛却如一泓秋水,波澜不惊。
就这样,曹龙轩手持冲锋枪,顶在波德钦的脑门上,头却扭回来,满面杀气地看着白云飞。
“我不会对任何人仁慈。”白云飞臃肿的脸虽然已经变形,但说话时仍是有一种自信和从容:“如果你想成功完成这次探险任务,就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因素,任意而为,你有这个资格,但,我相信,你要的绝不是孩子般的任性。”
曹龙轩仍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白云飞,只是眼角微不可察地跳了几下。
然后就见曹龙轩忽然收回了枪,恢复
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
他还潇洒地向波德钦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白云飞继续。
白云飞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牛钢说道:“大牛,咱们找个茂密的树冠避一下雨。”
于是,众人和选择投降的波德钦及他的部下,找到一棵参天的大树,这树上枝叶茂盛,并缚有各种藤萝,简直就如同密实的伞盖,宽大而严密。
“给我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白云飞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聊家常。
但波德钦却非常恭谨地又重新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看似满脸真诚地说:“长官达任,我遥贺逆喝左,我遥达白塔闷,饱凑,你洞吗?饱凑!(长官大人,我要和你合作,我要打败他们,报仇,你懂吗?报仇!)”
“原来是这样,你们之间有仇恨。”白云飞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身体,仍是满身的疼痛,虽然说话都会牵扯到一些部位疼痛不止,但经过刚才又一番战斗,起码在精神上舒缓了不少。
他坐在缠绕在这株大树的粗藤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波德钦半晌,忽然问:“如果我们不选择合作呢?”
应该是嫌用汉语表达太费力,波德钦用手指了韩德邦一下,意思是让他翻译,然后用掸语说道:
“你们可以不合作,现在就杀了我们,但是,你们不清楚,我今天来,带来的兄弟只是我们自治军的少部分,留在大本营的人是今天来的两倍。
如果我们今天真的被你们杀了,相信你们绝对逃不出这片雨林。
在我决定留下来和你们合作时,我已经派手下一些兄弟回去召集人马了。
如果接下来我们双方合作不成,在吴波的盘子(敌对的军营)那里找不到我们,那么你们将成为我们永远的敌人,你们必将会惨死,这个我可以向圣母蛇神保证!”
“嗯...”白云飞略一沉吟,然后问:“那如果我们选择合作,对我们来说会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你们就是来找魏王的宝藏的!”波德钦说到这里,双眼放光,如豺狼见到了猎物。
“吴波他们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也一直想得到魏王的宝藏,但他们和我一样,连那条通王洞河都过不去。所以...”
波德钦想了想,语气显得不容置疑:“他们才绑架了那个女孩。”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们是听到了他们来抢女孩时,和你们的枪战声,才赶过来的。”
“你个娃子,照你滴意思,没了你,我们还救不出来那女娃娃哩?”苏老鬼有些不屑地啐了波德钦一口。
听了翻译后,波德钦摇了摇头:“你们的实力很强,但救人,并不一定强就能成功,如果你们想要活的人,和我们合作的希望会更大。”
白云飞大脑飞速运转,在别人看来他只考虑了几秒钟而已,随即便抬起头,爽快地道:“成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