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么多,说这么清楚其实是说给我听的。针法我了解的也不太多,但是转阴阳这秘术却是如雷贯耳。
刘老是想用这秘法将胡一斌体内的死气转化为生机,以达到让胡一斌枯朽的心脏回春的效果。
这一设想着实不错,在理论上也行得通。但是,胡一斌的病有些特殊。如若是别的心脏病,刘老这一手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治愈,但用在胡一斌身上,估摸也就只有一成把握。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刘庆丰沉声道。
胡一斌面色一肃,“我忍得住!”
“好小子,不愧是胡家的种。”
刘庆丰眼疾手快,第一根银针在说话的那会已经扎入了胡一斌胸膛之上。
位置很特殊,是人之胸脯正中间,这个位置是膻中穴所在,也是人的死穴之一。这世界上估计没几个人敢在这地方行针。
插歪一点,死!插深一点,死!
就连刘庆丰这样的大宗师都是慎之又慎,一屋子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大口喘气,深怕一不小心打扰到了刘老的行针。
不过看起来很顺利,那根长长的银针稳当的在胡一斌的膻中穴中,呈垂直树立,不动如山。
刘庆丰喝了一声,“忍住!”
对着那根银针轻轻一弹,似乎有一阵清脆而隽永的抖动声传入耳朵,声音好听,但是胡一斌看上去不太好受。
双手紧紧的握拳,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牙关紧咬,面容扭曲,不出一会就溢出满头的冷汗,时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低吼。
但是,他没有求饶,也没有说要刘老停下来,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对抗,同那疼痛对抗,和病魔抗争。他,胡一斌,不想认输。
吴管家默默垂泪,他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家小少爷忍受剧烈的疼痛。
“还行吗?”
“行!不…行也得…行!”
胡一斌没有简单的点头,反而用那艰难的音调表明自己态度。
刘老也不敢懈怠,他的额头之上同样有细密的汗珠,对于行针的他来说这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医界有传言,非大宗师不可弹针,大宗师亦不可轻易弹针。足矣见弹针难度系数之大。
弹针手法不复杂,机理也简单,就是通过调节穴位里面的细小经络来达到治病的目的。可膻中穴不是一般穴道,可能只有刘庆丰敢对这个穴位用弹针。
“转阴阳其实就是用银针换调,以全身的力量将生机转到坏死部位,给予其焕发的希望。”刘庆丰道。
世间万物,规律如此。有得必有失,没有什么东西是凭空产生。就算转阴阳这样的神技也不可能凭白的制造生机,需要的还是人体本身的活力供给。
就拿胡一斌本身来说,他的心脏有一部分坏死,供血能力大幅度衰弱。刘老的转阴阳针法就是用大量生机去刺激胡一斌的心脏坏死部分。
话音刚落,再次弹了一下,这次弹针用的不是食指,而是小指,幅度更小,摇晃的力度却更加剧烈。
同时胡一斌像是被千刀万剐,全身血液开始逆流,似乎血管都要爆开。那裸露的肌肤通通变成了赤红之色,如同一只煮熟了的龙虾,甚至是毛孔还有白雾冒出。
“啊!啊!”
胡一斌再也忍不住,失声叫唤起来。但身子好像没了力气,或者说他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不曾挪动分毫。
“少…”
吴管家跪坐在地上,低声呐喊,哽咽的哭出了声。
刘庆丰一言未发,两指伸出,迅速抽出胡一斌胸口的银针。定睛看去,这哪里还算银针?简直就像被红色油漆泡过一样,遍体通红,不再见一点银色。
“这针…废了…”刘老看着手上的针久久不语,随后收掉胡一斌身上所有的针,“行了,我的治疗到此为止。”
“少爷?少爷?”
吴管家一听,整个人弹射出去,匍匐在床沿边上,想要伸手,又怕惊扰到胡一斌。
胡一斌身上的潮红来的快,退的更快,迅速的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面颊多了健康的红润之色。
“我…我…我好像…好像有力气了…”胡一斌不敢置信的捏了捏拳头,又在床上锤了两拳。
“我好了?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眼睛猛的睁大,里面奇异的亮光闪动。喜色自脸上浮现,裂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要不是在医务室,还有这么多人在,指不定能长啸出声。
谁又能体会到他心中的喜悦?吴管家更是老泪纵横,比胡一斌还要激动,全身不停颤抖,不顾形象的手舞足蹈,“好了?小少爷终于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刘庆丰面无表情,一把抓住胡一斌的手腕,胡一斌没敢乱动,不出一会。落寞的将胡一斌的手放了下来,缓缓清理自己的银针。
“老爷,老爷,小少爷,小少爷他!他!”吴管家猛的朝外扑过去,一脸欣喜,语无伦次的对一个人说道。
那人也是步子急促,在黄云阳的搀扶之下,飞快的往里跑。这人就是胡家的掌舵人,胡一斌的爷爷,胡广仁。
还没等吴管家的话说出口,刘庆丰摇头道,“我尽力了…”
一瓢凉水当头浇下,胡一斌和吴管家脸上的笑容就定格在那一瞬间。胡光仁惊疑的缓缓转头,努力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刘先生,什么意思?”
“你孙儿的病,我无可奈何…我,尽力了!那报酬我也不要了,毕竟没能医好。”刘庆丰这时给医箱盖上了盖子。
“刘老先生,您开玩笑的对不对?我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好,你看,我有力气了,我又有力气了。”胡一斌挤出笑容。
刘庆丰还是摇头,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到头来还是功败垂成,这不是刘老的错。
“你的病灶未根治,刘老的针灸只是帮你缓解了一下病情,有可能…不,一定还会复发…”
吴管家面若死灰,刚得了巨大的希望,突然这火花就被冷水扑灭,再次跌入到十八层地狱之中。
“斌儿!斌儿啊!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样对我们胡家,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伤痛加于斌儿身上!”胡广仁膝盖一软,扑的倒在地上,仰天泪流满面。
多少次寻医问药,多少次燃起希望之火又被扑灭。数不清了,他已经数不清了。他情愿被病痛折磨的是他自己,而不是他那可怜的宝贝孙子。
老杨别过头,有点看不下去。胡家可是金城巨头之一,胡广仁更是胡家的创始人,在哪都是焦点集中,在哪都是万众瞩目。可偏偏,偏偏就败在了老天爷手上,你说可不可悲?
“老爷,老爷,别哭了。”黄云阳是这几个里面最清醒的人,连忙劝阻,“小少爷还看着呢!您别哭伤了身子,小少爷还需要您。”
胡广仁立马止住了哭喊,顾不上擦眼泪,丢掉了拐杖,亦步亦趋的走向胡一斌,将自己孙子拥在怀里。
“斌儿,别怕,爷爷在!爷爷一直在,爷爷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病。”
“爷爷,爷爷…”胡一斌伸手抹去胡广仁脸上的泪水,“孙儿让爷爷费心了。”
“小胡,这事对不住了,本以为…哎!还是太自以为是了。”刘庆丰叹道。
胡广仁松开胡一斌,深吸一口气,掏出手帕擦了眼泪,勉强的笑道,“让你们见笑了。云阳,把东西给刘先生。”
黄云阳双手捧着手中的长条木盒,递到刘庆丰面前,“刘老!”
“我说了不要就不要,虽然我为了这东西而来,但是病没有治好,我不能收。”刘庆丰脸一板,严肃道。
“这支五百年的野山参本来就是请先生来的报酬,不管治没治好,您都受得,何况斌儿比以前好多了。”胡广仁更加坚决,也是真心实意。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黄云阳手里的锦盒,悄悄的咽了唾沫。偶的亲娘啊!五百年野山参,尼玛!神药啊!
这可是吊命的至宝,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用野山参吊住命,等待救治,指不定还能救回一条命,什么比命重要?
可以算得上可遇不可求。上次听说哪出了个三百年野山参,卖到五百万的高价。
山参这玩意每一百年算一个档次,五百年的估计要翻上好几翻,而且有钱还不一定买的到。
我就说胡家是用什么请来刘庆丰这个大宗师,原来是用了五百年野山参,看的我眼睛都直了。胡家还真不是盖的,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
“我不能要,如果我要了,那些老家伙岂不是得笑话我?”
刘老为人我实打实的敬佩,我看得出他想要这野山参,不过出于自己的原则,他坚持本心毫不动摇。
“您老要不收下吧!胡一斌被您这样一扎,至少能有一年的健康时光,说实话他挺赚的。”我出言道。
“你这鬼小子,眼力确实不凡呐!这野山参再怎么难得,也值不到我用医德去换吧!”刘老笑道。
我凛然,这位老前辈是在给我上课啊!
“要不这样吧!刘老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就付一百万的劳务费。”
胡广仁没有坚持,刷刷的给签了一张支票。刘庆丰这次没有推脱,问心无愧的纳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