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在无名山中积累的经验,对周天申等人来说,在大山中生活也已经算是家常便饭熟能生巧的事情了。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苦修日子,每个人都有明确的职责。
金全义负责建造住处,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他在山脚下砍了几颗大树,选择其中几颗,用随身带的砍柴刀将其砍成木板的形状,再用藤条将它们捆绑在一起,等到了晚上,就可以将木板搭成一个简易的木屋,等到离开,再恢复成藤条捆绑的样子,平时就背在身上,也算是一种修行。
白小生负责床被的问题,因为少年洁癖的原因,他带了很多的衣服,其中不乏冬季棉被和夏天短衫,出门的时候,衣服都被放在了一个大箱子里,保存在蒙程的寸守物中,蒙程离开之前,把箱子取了出来,少年背着箱子,走了一路,现在可算是休息了。为了减轻负担,白小生便将它们都贡献了出来,解决了住处和睡觉的问题,剩下的就是吃饭了。
铁子珊随身带的弹弓可以很有效的打到野鸡一类的小动物,马仙娣在家学过做饭,白小生也是,万三思和王存远负责蜂蜜,两人已经合作了很多次,这在无形之中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王多沾依旧跟在周天申身后,负责一些野果子和草药,山林中的瘴气都带有一些毒素,必备一些草药总是无碍的。
这次出远门,它们每个人除了身后的小竹篓之外,蒙程又多给了他们一个寸守物,品阶不是很高的小物件,一个小纽扣,平时由铁子姗戴着。可以用来存放东西,毕竟要离开家很长一段时间。寸守物的形状千姿百态,蒙程身上的是一个腰带,周天申他们携带的是一个小纽扣,纽扣的中间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珠子,按照颜色划分,白色对应了修道者的人境,他们从完成淬体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算是踏入了人境,只是境界薄弱,体内灵力不是很充裕,暂时无法划分到人才境而已,但是这并不耽误他们使用灵力和人境法宝,当然,境界高低,也代表了法宝威力的强弱。
寸守物除了形状,品阶也分多种,最基本的就是神,天,地,人,由寸守物上镶嵌的珠子的颜色区分,除此之外,还有半成品,残缺品和学徒。半成品就是只完成了一半,无须珠子作为枢纽驱动;残缺品属于受到损伤,只能使用一部分储存空间的寸守物;学徒就是由炼器宗的学徒弟子打造的寸守物,譬如周天申他们手中的小纽扣,差不多只有两丈长的储存空间。
摘了满满一竹篓的野果子,周天申和王多沾赶回到住处,铁子珊也打来了两只野鸡和一只无尾兔,听她说,在不远处有一个兔子窝,里面有很多只兔子,等他们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可以多打几只,当作口粮。
晚饭很快做好,众人大块朵颐之后,就睡在简易的木屋中,没有任何的不适。
夜色降临,大山陷入一种默契的沉寂之中,可是对于另外一些生物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
官道上行驶着八辆马车,前两辆走在最前方,第一辆马车上坐着两位年轻车夫,一位拿着折扇,一位戴着护额,二人正是盘缠被偷尽,不得不与他人一同前往水乡县的卞道常和吕哲。
卞道常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拿着小酒壶,慢慢的喝着,感慨道,“唉,这一路可真是风尘仆仆啊,想我相貌堂堂卞道常,竟然会被人把盘缠偷走,早知道这么狼狈,就不偷跑出来了。”
比其卞道常的任性和随意为之,吕哲要更为的心思活络一些,他打开折扇,看着上面的美人图,冷淡道,“等回到了家,赶快把钱给我还上,要不然我就告诉你家老祖宗,你是因为不愿意成亲才偷跑出来的。”
卞道常灌过一大口酒,酒量不佳的他,微红着脸颊,大舌头道,“切,就你,你要是敢进我家门才怪嘞。你看看我姐能不能饶过你。”
被戳到痛处的吕哲面色不善道,“我不和你做口舌之争,我说,你还是少喝点酒为好,毕竟寄人篱下,免得惹人心烦。”
这时,一阵花香从马车车厢中传出,随之一道柔酥声音传到二人耳中,“二人不必拘谨,妾身也是很想和二位交朋友呢。”
车轮传来异响,吕哲拉着缰绳,马车停下,脚步颠倒的卞道常走下马车,检查着车轮,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物,马车继续向前行驶,吕哲疑惑道,“卞道常,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借着冷风醒酒的卞道常还有些头痛,不愿意多说话,一个跟头直接栽进了后面的马车中,吕哲惊慌失措的将他拉起来,发现车厢中没有了任何人的影子,再看身后,另一辆马车也不见了。
吕哲即刻迫使马车停下,怎料前方有一堆碎石,马匹踩在碎石上,惊叫一声,整辆马车都翻到了官道旁边的小沟里,两人双双撞在一块大石头上,昏了过去。
等二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这辆马车没有车夫,车厢中只坐着一位眯眯眼青年,青年正襟危坐的看着他们,轻笑道,“还以为会有什么大问题,还好,只是撞昏了过去。”
吕哲捂着头,头上缠了一圈绷带,他头痛的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眯眯眼青年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气,反问道,“在我的马车上,不然呢?”
吕哲紧皱眉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青年一把拦住,吕哲推开他的手,向车厢外走去,走出车厢,天边已经大亮,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吕哲感觉到好受很多,现在他们行驶的这条官道上,几乎没有什么往来车辆,再看身后,跟着数辆马车,第二辆马车上还插着一个旗子,旗子上面写着‘稔鹤镖局’的字样。
“他们就是稔鹤镖局。”吕哲喃喃道。
青年也走出马车,指着前面的大山说道,“只要再穿过前面的两座大山,我们就可以到达花香县了,听闻花香县多美人,尤其是城中的美人阁,据传言,前年国主曾在民间选妃,最后被招进国殿的妃子,就来自美人阁,而且还是美人阁阁主的亲妹妹,我还听说,她们专门向外出售一种美人扇,朋友,你这把扇子很面熟啊。”
吕哲红着脸将扇子藏在身后,岔开话题说道,“还没有感谢公子的搭救之恩,我想请问,你在救我们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辆跟在我们身后的马车。”
青年目视前方,思索了三秒,笃定的回答道,“没有。”
吕哲焦急的说道,“这下糟了,本想着搭乘人家的马车,没想到竟然给别人带来了杀身之祸。”
眯眯眼青年转过头,看向吕哲,“你认识那群...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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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叫声吵醒了睡梦中的周天申,他迷茫的坐起身,眼看远处有两盏灯火忽上忽下,时而又消失不见,他想要喊醒身边的人,却发现怎么都喊不出声音,灯火越来越近,突然,一个庞然大物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怪物双腿站立,与他面贴面,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怪物的呼吸声,怪物只有一只眼睛,那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周天申,不停的转动着脑袋,就在周天申想要向后移动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伸向周天申,直接抓起周天申的整个身体腾跃而起,感受到凛冽的山风刮着自己的脸颊,凉飕飕的,周天申的眼皮直打架,最后竟又昏睡了过去,失去知觉之前,他模糊的看到身后还跟着八个这样的怪物,每个怪物的手里好像都抓着什么。
头很痛,身上也是,周天申忍不住呻吟,蠕动着身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一种火辣辣的疼,他好像被人捆在了石柱上,石柱上的棱角刮擦着他的皮肤,疼痒难耐。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窟洞,窟洞里的光亮来自石壁上的火把,窟洞内只有三把椅子,每一把椅子上都坐着一位身穿黑袍的神秘人,窟洞上方有很多石柱,每一个石柱上都绑着一个人,正是铁子珊他们,其中还有一位身穿紫色轻纱的曼妙女子被绑在正中间,女子的头上戴着一个黑色面罩,只能从她的呼吸声中判断出她还活着。
三把椅子呈三角形分布,坐在最中间的那位黑袍人最先开口说话,豪迈的笑声响彻整个窟洞,“我看咱们都这么熟了,没必要这么做吧。”
黑袍人想要扯开身上的黑袍,却被另一位黑袍人伸手阻拦,后者开口道,“早就听闻朱大哥为人豪爽,嫉恶如仇,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虽说我们兄妹三人不是外人,但是今日有外人在场还是要小心一些才好。”
被称作朱大哥的黑袍人大笑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赞赏道,“还是加妹子想的周到,只是我还想再问一句,加妹子的关系可靠吗,我们这么一做,可就等同于和老槐村开战了。”
加妹子向后靠着椅子,不露真容的眼睛盯着石壁上的火把,失望道,“看来朱大哥还是不够相信我啊,也难怪,我是十二房中岁数最小的,大哥们不信任我也不为过,但是这次我可以以贞子房的全体性命做担保,如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听到加妹子这么认真,朱大哥连忙解释,“加妹子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行,就冲你这一点,你这个妹妹我交定了,等这件事完成之后,我就昭告十二房,以后贞子房和门槛房就是一家人,以后谁要是敢瞧不起你,那就是瞧不起我,我一定让他们吃不了也兜不走。”
“多谢大哥抬举。”
剩下一位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袍人,还是有所顾忌道,“可是我们手上不止有老槐村孩子,还有五和国的‘押解令’,他们可是由五和国的国主亲自指挥的,要是走漏了风声,恐怕我们会被五和国全国通缉的。”
朱大哥同样有此顾虑,他看向加妹子的方向问道,“妹子,没问题吧?”
加妹子轻笑道,“两位大哥就放心吧,我们这次的帮手可不是一般人,只要他们肯出手,别说五和国,就是整个邨州都不在话下。”
黑袍人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外面的那群野人,你打算怎么办?”
加妹子满不在乎道,“本想着把这群小孩绑来后,就杀了它们,可是没想到它们的实力这么强,我看还是给它们一些好处,让它们回家去吧。”
朱大哥赞同道,“就这么办,妹子你可不知道,在咱们邨州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说大山中的野人是大陆上最早的原住民,因为洪水的原因它们躲在了高山之上,等到洪水退却,很多野人选择回到大陆生活,只有很少一部分野人选择留在高山上,它们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我们也千万不可以招惹它们,否则会惹上大祸的。”
加妹子说道,“朱大哥放心,我有分寸。”
谈话结束,黑袍人纷纷离开,只剩下周天申他们留在石柱之上。
窟洞外面,站着很多高大威猛,长相怪异的怪物,它们就是黑袍人口中的野人,从窟洞中走出的三个黑袍人,站在野人的对立面,其中两位已经脱下了黑袍,露出了真容。
一位留着光头,皮肤黝黑,浑身都是肌肉块子的矮个子男人。
另外一位是相貌平平,皮肤白褶的高个子女人,女人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箱子,她将箱子扔到野人手中,野人与同伴们相互对望,最后离开了山峰,去向不明。
皮肤黝黑的矮个子男人名为朱少山,是门槛房的房主。
皮肤白褶的高个子女人名为加娇娥,是贞子房的房主。
另外一位黑袍人并没有脱下黑袍,野人走后,他也很快与男女二人告别。
另一座山峰中,体态犹如一座小山峰的野人们聚在一起,没有任何交流,黑袍人从另一个方向赶来,他站在野人面前,野人们全都单膝下跪,最中间的那位野人松开手掌,里面是加娇娥给它们的谢礼,一个做工精良的小盒子。黑袍人一反在窟洞中表现的胆小和默不作声,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位君王,面前臣服的野人就是他的臣民,他跳到野人肩上,手指一个方向,野人们带着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黑袍人走后,加娇娥很快离去,洞窟外只剩下了朱少山一个人,只见他轻轻挥手,数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后,他吩咐道,“找一个借口,放他们离开。”
身影退去,只剩下一个人,那人走到朱少山身边,朱少山轻声道,“找准时机,把其他人都杀了,然后栽赃嫁祸,让老槐村成为众矢之的。”
那人点头,没入黑暗中。
朱少山目视前方,“好戏,现在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