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送走了苟絮和天灵玉,周天申无所事事的待在院子里,见方术已经换了一身行头,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要去自家农田里看看,眼看就要到了秋收的时候,需要日夜提防山里的野兽下来偷粮食。村子里自主组建了巡夜队,需要每家每户都出动一个人,以轮班的方式在地里蹲守,方术家里只有他一个,村子里对他也都是颇有照顾,只让他每个月巡夜两次,但大多时候,方术都会在白天去地里,也算是回报村子。而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方术都会在家里多做些吃的,好给在晚上巡夜的村民们吃。
周天申便提议要和方术一起去地里看看。
方术原本打算让周天申换一身看着不那么干净的衣服,山里多分,地里有多是泥土灰尘,很容易卷起风沙。
听方术这么一说,周天申对村子里的庄稼产生了好奇心,老槐村以前也开耕破土过,但那是在山脚下,很少见有人会在山上种庄稼。
两人离开方术的小院子,向山里走去。
路上难免会遇到村子的村民,方术都会热情的打着招呼,周天申才发现原来方术在村子里的辈分很高,一些刚学会走路的稚童都需要喊他爷爷了,也有一些胡子花白的老人,手掌有力的打在方术的肩膀上,笑着说些兄弟之间的话。村民们见到了周天申这个外乡人,也都会说上几句话,不多大多都是妇人之间与他闲聊,男子之间更多的都是点头示意,也有人会旁敲侧击的询问方术,他这位朋友从何而来,是否婚嫁的问题,但都被方术面带微笑,一一否决
告别村民,两人向深山走去。
周天申问道,“你为什么在村子里的辈分这么大?”
方术笑笑,“其实我并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是在一个小雨天,被爷爷在城门口捡到的,爷爷将我试如己出,希望我学道有术,便给我取了一个方术的名字,因为爷爷在村子里的辈分大,算是村子里仅剩下的几个老人了,所以连带着我的辈分也就和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人一样。”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周天申这才发现,原本以为在山里的村子,其实不过就是在数座山之间的缝隙中,那些田地则是在一个小湖旁边。
周天申看着湖泊旁的田地,没想到世间还会有这般奇妙的搭配,笑道,“真是大开眼界啊。”
他试着运转丹田中的灵力,发现那座不大的湖泊里面蕴含了极其庞大灵力,再看那些正在田地旁休憩的村民,虽然都不是修道者,但是因为长期与这座湖泊共处,导致于他们的身体经脉中都有或多或少的灵力痕迹,再看向方术,在他的丹田中有一个金光璀璨的圆珠,是为灵根,金光照应着他的四肢百骸,内部有灵力如血液在流动,这些都是周天申用那双幽蓝色的眼眸观察到的,根本不需要心神进入方术的丹田之中。
周天申笑道,“你这里可真是一个风水宝地啊。”
方术说道,“当初左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撂下这么一句话,方术提着包裹走到那些正在休息的农人身边,先让他们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周天申看到湖泊的另一端,正盘腿坐着一些上身赤裸的少年,正在修道,少年们的身后有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同样是双目紧闭,似是心生感应,中年人慢慢睁开眼,看向周天申所在的方向,点头示意,周天申拱手回礼。
中年人继而再次闭上眼睛。
周天申直起身,用那双幽蓝色眼眸看到那些少年身上有一层淡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金光涟漪,中年人的身上也有一层金光,但要比那些少年身上的凝练很多,而在田地旁休憩的农人身上,则是点点散散的金光,而在方术身上,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周天申收起幽蓝色的眼眸,揉了揉眼睛,感觉看那些金光时间长了,从眼睛的位置传来刺痛的感觉。
方术来到周天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那就是左先生,每次教过书之后,都会领着村子里的孩子来在这里静坐,说是可以平心静气,不过说实话,自从左先生来到我们村子之后,村子里的风气正了不少,虽然依旧会有不爱学习的人,但在静坐这一方面,至今还没发现有人偷懒,也算是各有所长吧。”
周天申笑道,“这里的确是一个适合修行的地方,相信看到这些孩子,那位庞老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
方术眼神古怪的看着周天申。
周天申察觉到不妙,收起笑容,问道,“难不成是庞老先生?”
方术点点头,神色有些许的落寞,“我现在才知道,庞老先生已经离开了这里,无人知其下落。”
周天申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样就行,他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庞老先生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但是能让一个读书人这么的心心念念,就足够周天申对他产生敬重之情了。
周天申安慰了方术几句,便和他一直待在田地头,等到日上三竿,有村民陆续来到田里干农活,两人帮着拔除杂草,等到了午后,两人才回到院子里。
期间,那位左先生曾来找过周天申一次,向他询问了一些关于修道的问题,周天申也很差异,这位明显已经有修道大成迹象的左先生竟然才只是人魁境巅峰的修道者,而且这位左先生关于修道一事,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甚至有时还会问一些听起来就像是明知故问的问题,不过周天申还是耐心的将这些问题一一解答了,还顺带询问了一些关于规矩学问的一些困惑。
按理说,规矩是荀夫子创立的学说,周天申身为他最小的学生,在这个学说上有困惑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可他竟然向旁人寻求解惑,就有些奇怪了,在他刚提出自己的问题的时候,左彻也是赶到些许诧异,不过就像周天申为他解惑一样,他只说了一些自己关于规矩上的见解,再多的就只解释自己并没有在这门学科上多做研究。
两人又就其其他事情作了一番谈论,其中方术都是跟在两人身后,并未插嘴。
黄昏下,周天申和左彻拜别,随方术来到了他的住处。
简单的吃过晚饭,方术让周天申先稍事休息,到了晚上,就要和他一起去地里守夜。
周天申当然很乐意。
休息片刻,方术又换了一身简洁的衣服,还带上了一个小木盆,里面放着一些衣服,说晚上的田园有些闷热,穿着一身衣服适合在湖边洗漱,还可以顺带把白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他还问周天申要不要换下衣服,周天申摆手,说自己身为修道者,有自己的一套洗衣服的方法,在方术家中住下已经算是叨扰了,又怎么敢劳烦他洗衣服。
方术笑着说不碍事,和周天申一起去了田地。
周天申发现,这个时辰的村子分外宁静,家家户户都已经熄灭了灯火,树林间游荡着点点绿光,是一只只萤火虫。
在那之后的几天,周天申就和方术一起,往返田地和院子两地,偶尔在晚上巡夜,闲暇的时候还会在湖边修炼,巩固自己的修为境界。
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这一天,方术送别周天申到掬兴国城外。
周天申最后一次问方术到底是不是他要寻找的读书人?
方术笑眯着眼,好好的解释了一通自己为什么不是读书人,然后又问周天申为什么一定要问他这个问题,如果他告诉了周天申他是读书人,但到了最后却又发现他不是,那周天申会不会对他失望。周天申点头回答,当然会失望,不仅会失望,更会伤心。
方术说道,这就对了,失而所得是失,不得而求失是贪,更是妄想,原本就是没有得到的东西,你非要给自己下一个自己将其失去了的定义,那到了最后,就很难分辨出自己到底是得还是失,岂不是自寻烦恼。
周天申顿悟,最后调笑说方术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读书人。
方术哈哈大笑,让周天申早点离开,免得耽误他的时间。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便分道而别。
周天申走进掬兴国,沿途打听之下,终于来到了玄之观。
沿途买了四块石头,打算分别送给自己,苟絮,天灵玉和方术。
给方术的那块被他做成了灯盏的形状,巴掌大小,正好可以放一块自己打算一并送给他的红色石头。
走上台阶,周天申来到玄之观大门前,轻拍木门,清脆响声,很快,一个中年道士模样的人出现在大门口,周天申向他表明来意,中年道士让他跟着自己走进玄之观。
中年道士原本打算让周天申在客房稍作休息,等到天灵玉他们从玄之楼出来之后再来通知他,周天申笑称自己只需要在玄之楼外等着便是。
于是二人来到玄之楼,在玄之楼前停步,中年道士让周天申稍作停留,表示自己无法进入玄之楼,只能委屈公子在这里等待了,周天申表示自己无大碍,中年道士随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