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体重在梅天的眼里算不得什么,搭上便可以搀扶着回家,哪怕扛在肩膀上都不费吹灰之力,可是看到他们的嘲笑,倒在地上的是他抬不起的尊严。
吐了一地的父亲不醒人事,今天刚换的一身干净衣服也都一塌糊涂,搀扶着他离开,回头再看一眼自己的爷爷,他还是无动于衷,祖屋的事让他寒了心。
背着梅父离开后,也许是走路颠簸的难受,让他在半路上从梅天背上翻了下来,趴在地上吐,喝多的人的确很难收拾,就凭他的体力都很难安全的摆平,带回几里地的家中,梅母担心父子二人,打着手电在这里徘徊,由苏木作陪着,如她所料果然在半路上发现醉倒的父子二人,梅父喝到已经分不清方向,可是当一听到梅母的声音,便嚎啕大哭了起来,这已经一个五十多岁的已近花甲之年,可见他内心隐忍了多大的痛苦,就算他一言不发,梅母也都能感受到,暗自躲着擦着眼泪。梅天见了也是凄入肝脾,一家人一直活在一个悲痛的阴影下,害他们的就是三十年前的事,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翌日,也许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梅天终于睡了会,醒来之后依旧见母亲在家忙碌着,除了勤快的苏木起来洗梳,他们仍然在梦乡里睡着,也许都只是拿开谱之事为由,为的就是可以给自己放个轻松的假,等那天结束后都开始各自忙各自的事,去哪里都不如在这里自在,对于他们在外面感受不到情感,这家人都可以满足的了。
母亲一直没有什么爱好,唯独钟爱花花草草,他们家用高高的院墙隔绝了世俗的眼光,知晓母亲喜欢种花草,便特意砌了院子,里面足够空间去种她喜欢的东西,也不愿让外面的人看到,以免恶意摘采。尽管已是新春,可天气依旧严寒,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霜露会结冰形成冰溜,坠弯甚至折断软弱的花枝,梅母一直都会细心打理,可他们回来之后,花草就没有那么兼顾,为了一家人的吃喝忙碌。早晨闲来无事的他便去清理一番,以免花枝折断破坏了花草的美艳,待天气暖和了,这里便是繁花似锦的仙境花园。
一株株花草上形成的一颗颗冰溜好似珍珠一般,甚为好看,他细心的挑了些有几份珠石模样,想着同苏木可以分享一下那种单纯的喜悦,刚挑好了几颗,从花草之中踩着潮湿的泥土,却听见院外有人严厉的说道:“玩物丧志,大老爷们的应该成家立业,而并非同花草为乐。”
并未注意的梅天还真为察觉有人在外看着他,回过神来,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盯着他看,透露出对他极为不满的神情,也许对于此人较为陌生,可眼神却在他脑海之中根深蒂固,来者正是他的爷爷,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指责着他。
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可梅天不想搭理他,不知道他是否在自己不在家的情况下来过,可是能同时与自己站在家中门前,这是第一次。
“见到老人家不方便,不应该搀扶我进去坐一坐?”见梅天的态度对他并不热诚,便问了句。
以他的性格真的很难去接触如此自以为是的爷爷,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自居着,他能一个人走到这里,说明身体还是可以支撑他从院门走进家里。
“我可做不了主。”梅天对这个爷爷的恨意不是一星半点,很难用好的语气来回应他。
“男人三十而立,现在不多承担点重担,那以后还有什么出息?”
听老爷子说的的语气,就是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感觉,两人根本无法说到一个层面上。
“还真感谢你记得我今年三十了。”梅天赌气的说了一句,给他两句话气的连早饭都不想再吃了。
好在苏木及时出现解围,主动迎进老爷子进屋坐着,此时梅父应该昨天被灌了太多酒,得知父亲来了,蓬头垢面的来父亲跟前,端茶递水好生客气。
却见老爷子大发脾气:“难怪儿子没出息,作为老子的日上三竿都还躲在被窝里,真是家门不幸。”
他的一顿脾气,将家中所有人都聚集到一堂,得知他过来,连梅母都不敢怠慢,从后厨来听他训话,一直都不被这个公公施加压力,她害怕都不敢再他面前坐,站在那里低着头。
在他的训斥下,梅父大气也不敢喘,可能在他看来,能被父亲这般久违的教育是一种幸福,倒是乐在其中,唯独不满的可能只有梅天自己一人,看他耀武扬威的样子就心生埋怨,可父亲对他说过的话他又不能忘了,同他顶嘴就是大逆不道,只有站在门前看着冉冉升起的旭日。
脾气发完了,老爷子也舒坦了,撇开梅父梅母便开始打量家里来的客人,对于温婉贤淑的苏木还是较为满足她为孙媳的标准,可是却戴着口罩遮面不知为何故,苛刻的问:“如今的女娃都目无尊长了吗?见到长辈都不以正面视人。”
听他一说,苏木也是慌了神,梅父梅母到不打紧,早就道了个明白,可眼前这个是一家之长,以此模样确有不妥,紧张回着:“老爷爷,我身患顽疾,无法摘下面罩,还请你见谅啊。”
“你既是客,我倒也尊重你,可作为我来说,你们晚辈不该在我面前有这等隐瞒。”老爷子不依不饶的说着。
“可是……”
未等苏木说完,便被他打断:“我这么大的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论辈分而言,你就不应该忤逆我的意思。”
他倚老卖老的态度着实蛮横,意思无非想替自己的孙子把把关,看是否满足他心目中的孙媳条件,不一定要国色天香之颜,但起码也得五官端正,要不以后成婚了如何面对外人,在他认为,这两个女孩其中一个肯定会成为自己的孙媳,他现在就是要将这个事情提早办了,在他还存活世间的时候。
此时就算是梅父也插不上嘴,老爷子脾气犟起来的时候他是见识过的。
楚君见他故意刁难,便上前解围:“梅老爷子,我们不过是来家中作个客,要是您老人家不乐意,我们也可以先行离开。”
此时谁若是发言就等于同他作对,见一个年仿梅天的男子发言,或有以离开作为威胁,心中不悦:“你同她是夫妻?”
“不,我们同梅天都是相识已久的朋友,也许老爷子对我们有一定的误解。”楚君好像估算到他的猜测,可毕竟是家中长辈,也就没有过多冒犯。
“既然不是夫妻那就好,在我喝他人交谈的时候,你应该选择尊重聆听,我自有用意。”老爷子略有得意的说着。
“不,我们选择的是尊重而不是忍让,恕难从命。”能好声好气的与这个不讲道理的老头客气一番也是给足梅天面子了,如果继续如此,往后他宁可选择不再来家中做客。
梅父见楚君语气也变得僵硬起来,便连忙圆场道:“他们都在江城一起共事的伙伴,父亲务须介怀。”
老爷子听他说了也就当找了个台阶下,他也诸多打听过,只是不尽人意的没有听到过梅天有多大作为,反倒是听闻村子里张家小儿却在江城风生水起的有一番作为:“你就是同那张家小儿郎的合作伙伴,听闻你们有很大的生意在做,年少有为啊。”
“是曾经合作过。”楚君不愿意提及与张闻的关系,否决与他有过多交情。
“后生可畏,是非倒是分的清楚。”他很满意楚君的回答,在他印象看来那张家小儿郎不过就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庸才,如果梅天有自己的教导,可能比他更出色,能放弃与他的关系,而与自己的孙子来往密切,往后定是梅天的得力人才。只不过这种话不该说出来,只能怪梅天不争气,还曾成为新闻为家族蒙羞,虽说之后被证明是清白的,但是众说纷纭,很难洗的干净。
对楚君脸色有了大大的改观,再看将离,这女娃相貌清秀,一股灵性从眉间流露,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年龄最小的,过几个年头会更加出色,可现在心不定爱玩的习性还未转变过来,但是作为自己那个没作为的孙子妻子,也算是绰绰有余。
“听说你大张旗鼓的托人送礼,弄得人所皆知,不知出生何地?父母为何人?”
一直都是离经叛道的将离,面对这样的老头,很清楚应该怎么接触,说一些他喜欢听的话就行了,她并没有打算和梅天真的结婚,不过是说说罢了,便谎称自己生在帝都,父母都是相关重要部门的骨干,家中既有钱又有地位。说的老爷子眼前一亮,认定她就是自己看中的孙媳妇了,言语之中开始有了讨好的意思。
见他戏耍又不好拆穿,只得由她胡来,同这个井底之蛙的爷爷来说,也许能讨他开心的只有将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