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师,不是我要问不该问的,而是安排人跑这么大老远去陕西,如果没有个准确点的目的的话,浪费人力不至于,主要是容易浪费时间,所以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这次去主要是做什么?”反应过来后,陶老板小心翼翼问,出于认真和对于我的忌惮,说话听着都顺耳了许多许多,不再满嘴大碴子味。
我当然并未打算让这孙子糊里糊涂的就安排人去,他不嫌浪费精力,我还嫌浪费时间,于是看了他一眼后,说道:“这次去,主要是让你帮我找个人,更确切的说,是查清一个人,有没有问题?”
“原来是这样啊。”陶老板顿时恍然大悟,然后点头:“只要给的信息具体一些,比如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的话,就很简单,不是什么麻烦事。”
“这不用你担心,既然叫你安排人过去,该告诉你的肯定都会告诉你,不会让你稀里糊涂的就干。”我自然知道挖人底细这种事情,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小菜一碟家常便饭,不然也不会叫他来办,见这家伙点了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把在家里就写好的纸条摸出来递了过去。
“具体信息和要求我都已经写清楚了,你好好看看有没有问题。”
陶老板连忙点头接过纸条,然后展开认真看了起来。
“查清所有直系旁系亲人的信息的详细住址,死的活的都算,祖上三代坟位置也要查清详细记下来,重点查这个人从小到大的所有感情关系和经历,并将女方所有信息掌握…………?”
看陶老板越看越不解,最后抬起头来,一头雾水地看向我,我轻轻点头确认了纸上的内容他没有看错。
“李大师,查家庭背景我好理解,感情经历也挺正常,可怎么连三代内死了的也要计算在内,埋什么地方都要详细记下来呢?死人能有什么价值。”见我点头确认,犹豫了一下后,陶老板轻声问。
不愧是能当大老板,黑的白的都司空见惯的人,尽管无法理解,也只是不明白这样做的价值所在,而非这么做的举动本身。我想了想后,说道:“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明显价值,但对我来说有,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再者,这个人家里基本上也没剩什么人了,我想查得更清楚一点,自然就要把已经死了的也算在内,能不能做到?”
陶老板回答道:“别的都挺简单,就是感情经历这一块有点麻烦,时间上紧不紧?”
“不紧,只要能查清楚就行,在确保消息无误的前提下,再尽可能去节省时间。”我说。
“只要时间上不仓促,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晓微妹子的事情没能帮上李大师你,我心里上已经很过意不去,既然又有了别的机会,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一定会尽快交给你满意的答卷。”稍微考虑了一下后,陶老板用肯定的语气点头。
“嗯,去的人在精不在多,动静越小越好。”我想想又补充。
陶老板唯唯诺诺笑着点头:“这是自然,手下有这方面的人,保准不会弄出什么动静给李大师你添麻烦。”说到差人办这种事情,他表情顿时松缓了一些,诚恳笑容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绝对自信。
我并无太多心情看这孙子自我感觉良好,傻女人的事情纯粹是他走了狗屎运,如果不是老头子突然离世,没有精力再去顾别的事,傻女人也确定安全,还偷偷回来过两次,又去祭奠了老头子并给我留话,一准不会有这孙子任何好果子吃,卸只胳膊断条腿都会是轻的,于是点点头后,便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了他面前。
“这卡里面是两万块钱,”
“别别别,李大师你这是在弄啥呢,我怎么能要你的钱。”话还没说完,见我掏出银行卡的陶老板就脸色一变,重新变得拘谨起来,起身摆手连连。
“使不得使不得,能有这次机会帮李大师你办这么重要的事,已经是兄弟我的福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给你一个交代才好,所以这钱可给不得,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收。”
等他神色慌张地推辞了好一会,稍微安静了一些下来后,我才平静说道:“我知道你看不上这点蚊子腿,这钱也不是给你的,而是给过去的人的一点烟酒钱,大过年的就当是个彩头,一个心意,所以你用不着推辞。”
听原来是这个意思,陶老板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心里还是不大情愿收,但我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也找不到理由来拒绝了,于是道谢了一番,表示一定会将这份心意交到办事的人兄弟手里,并让他们知道这份心意是来自于我后,便小心翼翼地收下了那张后面贴着密码的银行卡。
又叮嘱了一会到时该注意的地方后,时间也渐渐临近了下午饭点,已经自然了许多的陶老板见事情已经说完,便邀请我一起吃个饭了再走,说助手已经安排好了,让我无论如何都赏个光。
但是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有心思吃什么饭,家里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天晓得那无赖女人有没有被芸姐做通思想工作改变主意,愿意回自己家去住,何况还是和这么一个两看相恨的人,所以那些假惺惺的东西还是能省则省了吧,于是便拒绝了陶老板,在他的相送下离开了酒店。
先往老头子那里又跑了一趟,陪他老人家坐了一会,抽了两支烟,最后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而理想中的事情,也果然并未出现,不仅没有,甚至似乎还出现了和我的期望相反的情况——看不到吴悠这无赖女人有半点回自己家去的意思,反而进门的时候,还发现她正在和芸姐窃窃私语,有说有笑,老妈也时不时会插上两句,说不出的和谐,看样子聊得挺高兴。
她们高兴的结果,自然是我无法高兴起来了。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在我家使了什么妖法,也就出门半天时间,再回来,整个氛围都已经变了,老妈他们看起来是已经接受,并开始习惯了这个女人的存在,就连本来应该帮我的芸姐,也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似的失去了立场,一家人除了我以外,就只剩下对她抱有些许敌意的李林,还在和这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的氛围格格不入,显然是我硕果仅存的战友。
用不着开口说,光是进门感受到气氛的变化,我就知道让这女人从哪来回哪去的想法已经泡汤,做为我最后的希望,芸姐已经“投敌”,指望不大上了。
由于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干脆是对我有了什么意见,所以晚饭都没有等我,也没怎么找我说话。于是在和谐得诡异的氛围中,一言不发填饱肚子放下碗筷后,我示意闷闷不乐的李林和我出门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走出大门来到小路上,摸出烟点燃抽了一口后,我问李林。
李林显然对我还有意见,甚至把家里氛围变化的主要责任也扣到了我的头上,示意他出来说话的时候还不大情愿,淡淡的瞥了我一眼,语气生硬道:“我哪里知道,这是你的事情又不是我的,问我还不如问你自己。”
“你不是一直在家里,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不知道?”随着知道李林摆一张臭脸的所有缘由,我对他也没了半点脾气。
“不知道,我一直在房间弄我的,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们吧。”李林语气稍微好了一些,但整体依然生硬。
还想说话,这家伙却是把脸一扭,重新回去了。
算了,既然对我意见很大,不愿意和我说话,那就随他去吧,不能勉强太多。
老头子的身后事已经尘埃落定,和张晓微那傻女人的纠葛也已经暂时翻了篇,接下来的重心,就应该放在老头子未能完成的事情上,不能再被别的因素分散太多注意力了。至于吴悠这个大无赖,既然已经摆明了要把自己陷进来,而且也有可能已经陷了进来,那就暂时先依着她吧,反正就算再纠结来纠结去,也不会出现我希望看到的结果,弄不好还会容易给暗中虎视眈眈的艳傀和谢一凡可乘之机,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还省心一些,大不了把房间让给这无赖女人住就是。
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无论任何方面,我都处于绝对的被动之中,既然决定要代老头子清理门户,就必须要在极度有限的空间里,想办法创造出一定的主动性,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要比目前的处境好上很多。
“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呢?”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抽着烟,想着想着,就完全忽略了周围的情况,以至于芸姐什么时候来到身后都完全没察觉到,转过身,已经拿着两个软垫子,面含微笑的看着我。
“地上凉,你这些天又焦虑的太多,拿个垫子垫着坐吧,不然弄着凉了就不好了。”在这女人面前我无需掩饰太多,轻轻苦笑了一下后,便接过她递来的垫子垫到了坐半天也没暖和一点的冷冰冰的台阶上。
与此同时,她也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诺诺还挺喜欢这个悠悠的,微微不在的这些天里老是要找她,有时候哭起来我都没办法,但是你今天出门后,没一会就和这个悠悠混熟了,也愿意跟她亲近。”等我完全从刚才的思绪中出来后,芸姐微笑说。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多少男人别说一辈子能遇上几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女人,就连女人都没真正有过,所以能接连有女人对你死心塌地成这样,要我说你就该偷着乐去吧,不要再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尤其这个悠悠,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不说,关键还是个海归,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见我还是不说话,芸姐又笑着打趣。
“姐你就别添乱,别故意挖苦我了吧,目前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你们也不要被她的表象骗了,她什么性格我再清楚不过,不能说坏,但也肯定没你说的那样好。”知道这女人很可能已经“投敌叛变”,但没想到投得这么彻底,转眼就成为了“敌人”的说客跑来劝降,只好摇摇头苦笑。
芸姐煞有其事点点头:“看得出来,确实有执拗强势,甚至不大讲道理的一面,但说来说去,这一面也只是会向你展现出来不是么?所以我并不认为这就是她的性格一面,更像是你们的一种相处方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看你们就是这样的情况。”
“不是,姐你要真是来帮她说话的话,今晚这天恐怕就聊不下去了,原本是我让你帮忙把她劝走,没有完成任务就算了,也不能这么快就反过来倒帮她说话吧。”见这女人越说越来劲,我连忙挂起了白旗,不想再继续讨论。
说起来,这也算是我接连弄巧成拙,自己挖坑填自己了,抱着让吴悠彻底看清楚我的处境,好知难而退的想法和她说了那么多,结果却更加坚定了她不走的想法,转眼把行李都搬了过来;又想让旁边这女人帮忙劝说一下,结果现在,这位女人正在打趣我。
“所以你是在责怪我么?”芸姐笑了笑,然后问。
我摇头道:“当然不是这意思,我就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觉得我和微微好了这么久,不应该她才离开半个月,就开始向着别的女人说话吧?”芸姐浅浅一笑,见我光是苦笑不说话,点头道:“确实是太快了,过的时候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挺慢,现在回想起来,却感觉像是一瞬间的事情,终究还是太突然了啊,在人没有了任何心里防备,觉得不会再有什么问题的时候。”
我轻轻一怔,然后偏头看向她。
很明显,芸姐这话意味很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