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公,就不用多说了,三国名将,大名鼎鼎的武圣、关二爷,倍受中华文化推崇的特殊人物,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明百姓,都对其极尽推崇。民间尊称其为关公、关老爷,历代帝王也多次褒封,直至武帝,在中华文明漫长的历史中,以将领之身被官封“大帝”的,仅此一人,在清末光绪年间到达辉煌顶点,被封为长达二十四字的“仁勇威显护国保民精诚绥靖翊赞宣德忠于神武关圣大帝”。
而在儒释道三教中,关公的地位也极高。儒教将其奉为五文昌之一,尊为“文衡圣帝”,道教奉为“协天大帝”,佛教奉为护法神之一,尊为“伽蓝菩萨”。
此外,据说关公生前十分善于理财,曾设笔记法,发明日清簿,后世商人公认为会计专才,因此关公不光是武神,同时还是武财神之一。请关公神像入宅供奉,不仅能招财,还能镇守门户,阻挡外邪。
而我要画的图,则会比一般的关公像作用更大,也要更加侧重于镇宅斩邪一些,名字并无奇特之处,就叫“关公镇宅图”。
关公镇宅图属于“敬图”,就跟通常的神像一样,请回了家就需要长期供奉。
也许有人会觉得奇怪,我既然能画关公图,那为什么不早点画一张供在老家里,非要等着出事了,才想起来临时抱佛脚,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实际上,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并非我想不到,而是有一定苦衷。
要知道,关公义薄云天,嫉恶如仇,不光关公如此,绝大多有镇宅辟邪,化煞之能的神明,都是差不多的性格,这就注定了,这些有护佑之力的神明,都比较厌憎心术不正,品行不端的小人。
当然,我家不是小人之家,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做为我爸妈他们的儿子,对于他们的为人性格,我自然再清楚不过。
但现今这世道,为人一世,有几个人敢说自己一生光明磊落,一点错都不会犯呢?
别人就不说了,就我这好几次被袁金柱,说成比女人还不如的软趴趴性格,都还动过杀人的心思,并且有为之付诸过行动,所以我可不敢保证,以后万一遭了难,被逼到悬崖上的时候,我和我的家人,都不会动别的心思。
若是一般只是大师开过光的神像也就算了,供奉的人品行不正,最多也就是神像不再庇佑,顶了天就是会受到一些惩罚。但别忘了,灵图这个东西,和寻常的神像可不同,是真正会引来神灵依附的,万一行差踏错,受到的惩罚也会更重。
所以,“敬图”这个东西,其实是一把双刃剑,能更好的护佑家人,但同时,对人品行的要求也会更高,一旦请进了家,就真的要保持足够的尊敬,平时一言一行,都要约束好自己。
此外,最大的苦衷,就是出在我自己的身上了。
要知道,福气是有厚薄深浅的区别的,这个东西虽说由天定,是命带来的,但实际上,命和人的三生三世紧密相关,一个人福气有多厚,很大程度上由上一辈子决定,人们常说的上辈子作孽,下辈子来还,就是这个道理。
福厚之人一生一帆风顺,福薄之人命运坎坷。有的人生来好命,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锦衣玉食一辈子,而有的人毕生咬牙艰苦奋斗,却什么也没得到,一辈子收获的,兴许还不如别人一顿饭吃掉的,就是因为上辈子做了太多错事,或者把这辈子的福禄耗掉了,这一世就只能来受苦。
虽然说起来有点残酷,上辈子的事我特么一概不记得,关我什么事?凭什么一个完全不相干、没听过的人干的事,要我来承担恶果?但……谁特么叫这就是命运呢。
不幸的是,我就是一个福禄相对浅薄的人。
早在成年之前,老头子到处找高人,想办法解决我魂魄的时候,就有一个大半生在深山修行,已经仙去老道人说过,我是“金瘠”之命,命格尚可,但相较起来,福禄却有些贫瘠不足,还在那年遭遇艳傀的劫难中,将福气耗去了七七八八,大幸遇上老头子救了我的命,余下的保我一生衣食无忧问题不大,但如果想要太多,就不大可能了。
从那以后,老头子就一再告诫我,以后画能助涨他人福禄,有护佑之力的“敬图”时,一定要三思而行,不要因为一时的钱财之利,就随随便便给别人画,因为这会无形中消耗掉我的福禄,一时见钱眼开的话,以后没有我的好果子吃。
此外,要是画一些需要福气大的图的话,还会直接对我身体造成一定影响。
所以这几年来,虽然明知道,画那些能助涨福气,旺人财运的敬图,能挣更多的钱,我也很少会去画,甚至几乎不画。
而关公属于武财神,既能招财,还能镇邪,需要的福禄也是比较大的。
关公在世为人时义薄云天,因此那些混社会的人,通常都比较喜欢拜关公,也喜欢佩戴一些能旺财转运的饰物,或者弄一些类似的纹身。但无论怎么弄,都很少有人敢戴关公,或者往身上纹关公。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关公不能乱弄,福气不够背不动的话,不仅没有好处,反而还会给自己招祸,甚至因为戴关公饰物,或者往身上纹关公而惨死的都有。
反应到我的身上,就是贸然画关公,引关公的灵的话,不仅会更加消耗我的福禄,甚至一个弄不好,还会给我招来祸事!
所以,以往虽然想得到,却不去做,就是因为画这些敬图,除了对人的品行要求比较严苛,就是因为不想损耗福禄。
但事情到这一步,已经别无他法了,就算会对我造成影响,我也只能这么做。
而这些神明中,对妖魔鬼怪最具威慑力的,又非关公莫属,所以要想抵抗诡异莫测的艳傀,我就只能画关公了……
关公图是一张大图,但比较适合用在女性身上的“碧霞元君保身图”,难度也不低多少,况且还要加进宿主的生辰八字,所以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画完。
由于怕犯困,所以晚饭也没敢吃饱,随意扒了几口安慰我妈,又偷偷泡了一大杯弄得跟药一样苦的咖啡后,就用想睡觉的借口把自己关进了房间,继续画更难的“关公镇宅图”。
关公是至阳之神,对灵引的要求倒不是很高,和通常的阳神图区别不大,就是除了道士血之外,我这个“引灵人”的血也会多要一些,难的是画法更复杂一些,关键是我的熟练度也还不高,因此画的途中,先后出了三次错,第四次才顺利完成。
而这时,也已经凌晨两点三十几分了。
好在昨天早上守我妈的时候,趴在床边眯了一会,也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熬着了,不然这又是彻夜未睡,又是放血集中精神画图的,早就扛不住了。
将早已冰喉的半杯浓咖啡一口灌下,揉揉发胀的脑袋,打起精神钻出房间,才得知不仅我妈还熬着没睡,就连我爷爷,也已经出院回来了。
爷爷虽然脑子已经不大清楚,但遭遇艳傀的时候,还是清楚的,确切说,是在艳傀的刺激下,老木匠的灵魂再次“觉醒”了过来,在这个妖物的压迫下,保住了一定的意识,才能在去到潘昌宏家外面,见到我之后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成功引起了我对家里的警觉。
爷爷在危急时刻清醒过来这一点,还是年后芸姐她们来了我家,我只能跑去和他睡时的一天半夜里,他和我聊天说起的,不然我都还一直以为,是因为离家远了,艳傀对他的魂魄掌控度有所下降,才出现的这一丝转机。
基于当时的清醒,爷爷魂魄归体醒过来后,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说什么也不愿住院,任儿子们怎么劝,也一定要回家来养伤,甚至在医院都大发雷霆,挣扎着要起来打人了,我爸他们才被迫同意。
所以钻出房间的时候,我看到的不光爷爷,同时还有我另外三个叔和叔母。
三个叔都在市里面安了家,离得并不远,所以在我爸他们送爷爷去医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收到消息赶去了医院,只有一直在外地“浪”的满叔没回来。
虽然都知道爷爷是被我打伤的,但几个叔都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也没什么怨言,而是反过来宽慰我,不要把这事放心上,没人会怪我什么。倒是在城市里“土生土长”,也将神鬼之说视为封建迷信的五叔母,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笑着说了几句不大像玩笑的玩笑话,还问我鬼长什么样子,下次能不能让她也见见,最后被我五叔沉着脸喝回去了。
这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个小插曲,自然没人会去在意,于是和我爷爷说了一阵话后,我就让我妈,将一杯掺了安眠药的水喝了下去。
我妈是不懂这些的平凡人,待会引来碧霞元君的灵,和她融合的时候,难免会紧张,产生以下抵抗性的反应,所以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让她沉沉睡去。
二十来分钟后,碧霞元君保身图,就顺利完成融合了,没有意外发生。
而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后,我那总是时不时冒一两句怪话,隐隐间难掩不屑之色的五叔母,也终于消停下来了,态度正常了许多。
没有耽搁时间,去屋外见过早已到来的萧清荷,及白面书童,表示感谢的同时,也告知她们我接下来会做什么,让她们心里有了底后,我又回到家里,打开大门,搬来梯子,在香火左边墙壁上钉上两颗钉子,将“关公镇宅图”挂了上去,仅比香火中央最大的“天地君亲师位”的“天地”二字稍稍低了一些。
关公图也是成功的,并未出现忙活大半夜,却面临失败的尴尬处境。以血启灵,回到地上紧张肃穆地等了八分多钟后,关公图便顺利亮起了隐隐透着血红的金光,紧接着,唇若涂脂,面如重枣,身材健硕,虬髯偏偏的关武圣,便斜提青龙偃月刀,腰悬宝剑,骑着赤红如火的赤兔宝马,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了。
一股威风凛凛,压迫得人气都险些喘不过来的神威,顿时也随着关公的映现,由我的脑海里,向西面八方弥散开来。
由于这张“关公镇宅图”,更侧重的是镇宅、斩邪,所以引来的关公,也和寻常的关公像有很大区别,并非脚踏云彩的站像,而是骑着赤兔马,战场冲杀的形象。
骑着战马而来,就不光只是镇宅这么简单了,以后邪魔外道,只要在附近范围内作妖,都会引起关公显像,招来镇杀。
在我脑海里出现的威压,很快就扩散到了现实环境中,墙上的关公图神光大放,将灯光都压下去几分的同时,一阵又一阵的风,也从外面灌了进来。
在令人呼吸不畅,眼睛也睁不大开的威压中,关公开始附灵。
前后同样持续了二十多分钟,这股威压才渐渐消失,吊灯恢复明亮,屋外呼啸而至的狂风,也偃旗息鼓了下去。
而这时,镇宅图也恢复了繁乱无章的样子,只有遇上邪魔侵犯的时候,关公形象才会再次显现出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这张图好像在发光,我也好像看到有人出现在上面?”到得这会,之前二十多分钟,心里都像压着一块石头的五叔母,也得以缓了口气,好奇地看着关公图问。
“不晓得你家妈的话咋这么多,闭上你的批嘴行不行!”话音刚落,我五叔便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低声骂道。
挨了骂,我五叔母倒也不怵,同样没好气地回敬了一眼,轻轻吐了吐舌后,也不再说话了。
忙活到这会,已经五点十几分了,尽管精神上已经扛不住,但也还没到休息的时候,于是上楼看了看我妈,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让我爸他们各自放心去休息后,我便又出了家门,往潘家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