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近期事情较多,游走数个城市,毕竟身在红尘,难免牵缠,敬请诸位道友见谅。
“拔林”是北方对于“挪坟”的行业术语,自从改革开放以来,“阴宅风水”早已成为家喻户晓的“秘密”,而以从事“相地”为生的“地师”更是多如牛毛,其中不乏果有真才实学者,也不乏滥竽充数之辈,今日要讲的故事却是一个广泛受众的缩影
。。。。。。
三年多以前的一个秋天,我像往常一样,靠在藤椅上,有一搭无一搭地抽着烟斗,享受着斗中浓郁的芬芳,正在醉生梦死之际,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咳咳咳咳,您,咳咳,好啊,咳咳咳,”仓促间,一大口烟雾直接呛着喉管,不禁一阵剧烈地咳嗽,鼻涕眼泪齐出,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
“哟哟哟~”电话另一端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我们的杨大法师这是怎么了?得肺痨了?诶呀,您这难道是要‘飞升’的前奏?”
“咳咳咳,你妹,咳咳,的,咳,”我用尽全身力气压住剧烈的咳嗽,“诶,王真人啊,您老还没‘飞’呢,小道怎么敢擅自先‘飞’啊?”
“诶,”老王兀自点颗烟讪笑道,“看来我给你打电话不是时候啊,想来,你这肺痨的样子,也做不了什么事情,那我先挂了,你好好养病啊~”
“你NN,咳咳,”瞬间觉得貌似一群乌鸦头上飞过一般,“你才肺痨呢,你全家都肺痨,我抽烟斗呛着了,你啥事?”
“算了,不说了,”老王作势要挂机。
“爱说不说,你不说,我把你照片供救苦爷坛上,天天上香!”总算是缓过气来,我不由得又开起老王的玩笑。
“得,得,得,你狠,不跟你扯了,”老王瞬间正色道,“那个,是这样的啊,我有个师叔升座,我要去赶着捧场,眼下有个‘拔林’的活儿,你出不?”
“啥样活计?‘土窑(土葬)’?‘瓦窑(火葬)’?‘点穴(相地)’不?”我不由得一连串问出一堆问题来。
“哦,老清的土窑(清朝时候的土葬坟),现在修高速,必须拔,说是找了当地的高手,已经点过穴了,现在只需要过去动土、捡骨、圆坟也就是了。”老王简单地介绍着。
“您说得事情我哪有不做的道理,不过,‘诚意’嘛。。。”我依旧吞吐着烟斗里的烟雾,“您是知道的,我一般不做捡骨的事情,这种事,一般都要请我韩师兄一起做的,如果‘诚意’不够的话。。。韩师兄不去,我也心有余力不足啊。。。”
“放心吧,啧啧啧,”老王嘬着牙花,“哪次找你时候,‘诚意’上出了问题了?赶紧订票吧,明天中午12点前到C市,下了飞机打这个电话。。。”
挂掉老王电话,约上韩师兄自是不必提,这位韩师兄自然就是前文章节(雷火神针)中提及的奉天韩师兄了,师兄听罢,自是吩咐徒弟打点行囊不表。
待我抵达C市时,师兄的航班兀自晚到,于是,我便掏出烟斗,坐在机场外的台阶上有一搭无一搭地吞吐着,身边的徒弟微空,也自是取出卷烟大口吮吸,便在斯时,耳听身后一声咳嗽,原以为是师兄到了,慌忙转身时,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身后,只见那人,约莫四十挂零的年纪,大包子脸,小眼睛,厚厚的嘴唇,满脸络腮胡子,一身赭黄色僧衣,大脑门剃得锃亮,见我回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道友好啊,麻烦道友借火机一用。”
“额,您好,您好,”我还有些懵,“火机啊?好说,好说,”说着掏出火机塞给那和尚。
那和尚唱个谢,自是取出一款铁盒软中华,施施然点上,吞吐起来,“阿弥陀。。。嗝。。。佛。。。”和尚想要说话,却不禁一个嗝噎,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子浓郁的“孜然羊肉味儿”,“我说,道友,贵教现在也让抽烟啊?”
“啊哈,”我听后,随即仰天打个哈哈,“这位教友好,家师吸烟、家祖吸烟,故此我们都吸烟,却谈不到教规问题,只是您老人家,最好还是吃点口香糖的好,否则,您这一说话,一口的羊肉味儿,还怎么念佛啊?”
那和尚一愣,随即红着脸抹头便走,正在我与徒弟窃笑时,却听身后有人道:“达达,你们笑啥呢?”
回头看时,却是韩师兄带着徒弟罗飞到了,“师兄好,您老总算是到了啊,我们等得好苦,”随即扭头看向微空,“空空,快打电话,联系司机,就说我们到了。”
“好嘞师父,”微空答应着,便联系起来,未几,微空哭丧脸道,“师父,斋主只给了一个车牌号,说让我们自己找到车过去就是了。”
听到此处,我与师兄对视一眼,师兄看到我满脸的无奈,暗自摇了摇头,随后一行四人来到停车场,找到了车,却是一台中型面包车,待得上了面包车,却见车的前半截坐着六个嚼着口香糖的和尚,领头的不是那借火的和尚又是何人,不由得互相施礼尴尬一笑。
虽说是深秋季节,但是闻名中外的中华四大火炉之一的C市,此刻还是骄阳似火,坐在车里,不觉憋闷,于是皆打开车窗,希冀外面会有凉风送爽,那知不要说是凉风,就是暖风也是没有的,眼见得司机仍然未来,我不由得抽出烟斗继续吸着,师兄等人见了,也自是开窗吸烟不表,那六个和尚却是边闭目养神边卖力地咀嚼着口香糖。
约莫半小时左右,司机拎着个茶水缸一摇一摆地走到车前,打开车门看时,却是六个嚼着口香糖的和尚和四个抽着烟斗的老道,不由得退到车后,仔细看了看车牌号,确认无误后,摇着头,喃喃地坐在驾驶室上,良久才发动了汽车。。。
到了宾馆,见到了此次的斋主,却是哥仨,吴老大、吴老二和吴老三,都是短小精悍的汉子,这吴老大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皮肤晒得黝黑黝黑的,一件滚了边的破衬衫,头上戴个大大的草帽;吴老二则是个富商的扮相,穿着一件名牌衬衫,身后自有女秘书给打着遮阳伞;吴老三却是一身戎装,刚毅地面孔上纂刻着岁月的磨痕。
见得我们下了车,吴老二满面堆笑地迎上来,“诶哟,诸位大师辛苦了,辛苦了,来来来,早已预备好了上房,诸位大师先上楼放了行李,我们去用些茶点。”
“您慈悲,”说着,我们四人刚要举步向前,却见那吴老二好似没看到我们一样,冲着六个和尚便应了上去,期间又是拎包,又是寒暄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那女秘书来到我们身边,开口道,“四位道长好,我是吴总的秘书,我姓张。我们吴总给你们定了两间双床标间,你们从后院上去提XX集团吴总定的就可以了,晚上你们自己随便吃些什么吧,酒店可以定盖饭,具体怎么定,你们自己问前台吧,明早6点,会有公司的车来接你们去现场,别迟到了,迟到了的话,你们就自己打车过去好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跟着吴老二身后,满脸谄媚地跟着和尚们上了电梯。
“师兄,抱歉呐,”我被憋得满脸通红,“没合计老王那犊子介绍的活居然是这样的,诶。。。”
“没事啊,达达,”韩师兄笑呵呵地道,“就当出来旅游好了,咱们也好久不见了,来来来,我们喝啤茶去~”
说着,头前领路,我们一行四人来到后院住下不表,一夜无话,单说次日天明,我们一行四人来到林地现场。。。
待得我们一行四人抵达林地,只见荒草皑皑,墓碑耸立,哪有半个人影,饶是韩师兄好脾气也安耐不住,“达达,这家主也太是无礼了,打个电话问问吧,看是什么情况,不行的话,我们自行安排,出去旅游好了。”
“对啊,对啊,”微空也插话道,“师父,谁给介绍的活,您打个电话问问吧,哪有这么做事的,太也欺负人了吧。”
“诶,”正当我拿出电话准备打的时候,山下忽然出现鸣笛声,众人只把目光扫去,却是一排豪车停在山下,为首一辆走下来的不是那个借火和尚与吴老二又是何人?
我们四人对望一眼,还未搭话,却见张秘书一路小跑来到我们切近,张口便道:“几位别傻站着了,快来搭把手,大师们的东西很多啊,快帮着拿~”
“我们不是和尚,”我心中怒意已极,却又不好发作,“请您自重。”
“哟呵,”张秘书冷笑道,“你们这几头烂蒜也知道发脾气呢啊?嘿哟,要不是我们吴总的父亲在世时候笃信道教,还给你们那些不知名儿的道观捐钱,这种事儿哪轮你们动手了?土鳖,哼~”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我听后正待发火,却说师兄伸手拉了拉我的袍襟儿说道:“达达,人家既然祖辈奉道,又曾多次募捐善款修建庙观,自是有功德的,我们就当是为祖师爷出趟活也就是了。”
“哼。。。”听得师兄的话,我不由得强纳住心中的不悦,铁青着脸色,只顾嘬着烟斗。
过不片刻,在吴老二的引领下,借火和尚(因不便提及名讳,故此以此代替,诸位看官见谅)等众来到山坡顶端的一处墓碑前,嘟嘟囔囔说了几句话,那吴老二便转头呼喝瓦匠开挖。
“且慢,”在众人的狐疑声中,我率先开口,“请问为什么动土?”
“咦~”吴老二等人用看傻子的目光投降我来,“这里是我爷爷的坟啊,现在已经到了大师说的吉时了,我们要动工挖土,请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请问,您想怎么。。。”我正要提问,却说,韩师兄在旁边连连扯我衣袖,对我使着颜色,于是我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下去,狐疑地看着师兄,师兄对着吴老二,一躬扫地道:“抱歉,抱歉,我师弟昨天没睡好觉,早上有点发懵,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真是的,****”吴老二等人咒骂几声,继续呼喊瓦匠干活去了。
“师兄,您这是何意?”我显然是摸不着头脑。
“达达,”师兄将我拉到一侧,面无表情道:“你刚刚想问什么?”
“这不明显的事么?”我一愣,“这‘魂路’、‘灵棚’全都没有铺设,也没有祭过‘基主’,直接破‘封土’动工?这不是找死呢么?!”
“师弟,不是我说你,”师兄嘬着烟压低声音道,“你说这些,我岂能不懂,只是方才他们的态度你也见到了,你现在说这些,他们也得信呐?!”
“那您说怎么办?”我无奈地抬起左脚,卡着烟灰。
“看着,喏~”师兄向工地现场撅噘嘴道,“你看,他们直接破封土去了,这显然是没做过这活的,直接探入穴内,哼哼哼,不死人是轻的。”
正在我抬眼望去时候,工地那面,已然出了事,一时间,工地上乱做一团,原来,在破土的时候,忽然一股子黑气从刨了半截的坑内冲出,直接扑到一个瓦匠的面门上,那瓦匠连叫都没叫一声便栽倒在地,周遭的人看了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来请借火和尚,那和尚看过以后,说道:“这必是,有邪祟冲撞了此处宝地,待贫僧算算,”说罢一面胡乱掐着手指,一面摇头晃脑,嘴中不乏念念之词,不消片刻,借火和尚故作高深道,“贫僧已经算出了,是有些从北方来的人身上带着邪祟,冲撞了此处宝地,以至于,邪气入体,把这工人撞倒了,没事的,待贫僧施法,退了那些邪神。”说着,蓦然而坐,双手掐着念珠,开始闭着眼摇头晃脑起来。
众人听了借火和尚这么一说,片刻后皆怒目向我们四人望来,“大哥,这就是你找来的人~”吴老二埋怨着哥哥吴老大,“看着了没有,咱爸当年就是拜错了神,才会这么早走,你现在请来这一票子邪神,把工人都冲晕了,难不成要把咱家祖坟的风水冲破,你才甘心吗?”
“这。。。这。。。这。。。”饶是吴老大年长,终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在弟弟这一连串的吼喊之下,居然不知所措起来。
看到吴老大的窘境,我不由得伸脚向前迈去,师兄却是暗中拉我一把,耳语道:“师弟,有把握么?”
“嗯?”我一愣,随即会意,“放心吧师兄,估计是尸炁入体,或是阴煞迷窍,一道符的事儿~”
“好,”师兄暗叫声好,随即大声对吴老二道:“吴总,这位友教法师,已经施法多时了,这工人不见好转,要不让我师弟试试可好?”
“嗯?”吴老二略一迟疑,随即道,“可以,但是你师弟处置不好的话,请你们马上滚蛋,而且要赔我们所有费用!”
“啰嗦,”不待师兄回答,我鄙视了吴老二一眼,转身向吴老大点了点头,吴老大还以不知所措的微笑,我随即吩咐道,“麻烦您帮我取白醋、清水各一碗。”
“好嘞,”吴老大应了一声便回身准备不表。
却说我来到瓦匠身边,半跪在地上,右手掐着“金针指”探在其脉门之上,只觉指尖气若游丝,一团浓郁的阴煞之气包裹着瓦匠的心脉,但总是时间不长,只要施为得当还是有救的,于是道,“还好,有救,”随即吩咐徒弟取出纸笔,现场书了“一阳还补符”一道,待清水来时,咒入水中,捏开瓦匠的嘴,灌入腹中。
而后,又令徒弟将白醋倒在手上,将手净了,转身向回走去,“你这没有用啊,”身后响起张秘书的声音,而我并不理会,继续走我的,“你这骗子,赶紧滚,别。。。”没等张秘书骂完,那瓦匠居然开始大口地呕吐起来,未消片刻,突出黑色球状物一个,随即传来大口地喘息声。
“你回去吧,问吴总多支一笔钱,回去将养数日,”我头也不回地道,“近三天不要多说话,要多喝热水,多卧床休息,三五天便会痊愈了。”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那瓦匠千恩万谢地走了,随即则传来,吴老二等人不可置信的唏嘘声。
当然了,还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响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才菩萨不在家,是贫僧念动灵文,将菩萨请回家中,这施主才好转的,与这道友毫无关系。施主,莫要被恶人欺骗。罪过,罪过。”
“什么?”张秘书第一个插话道,“我说就是么,这怎么可能是那几个土包子做好的呢?”
“你!”我一时居然被这借火和尚呛住了话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呵呵,”师兄开腔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这位教友继续做吧。”
“嗯?”借火和尚一听,随即眼珠一转道,“嘿嘿,贫僧方才念动灵文,已经累了,既然你们也有些手段,那就请你们来做吧~阿弥陀佛~”
“你~”我方欲发毛,师兄瞪我一眼,随即道,“师弟,不可乱了心性,这救人也是一种功德,既然吴家有功德在先,我们出手便出手了吧。”
顿了顿,师兄来到坟前,吩咐工人从墓穴西南角先打下一个洞去,这令在场众人莫不疑惑,师兄解释道,“这做法,叫‘探穴’,如果穴中有尸炁,便从这口中泄了,再去封土自然便不会伤人了,但是如果直接去掉封土,倘若有些许尸炁还则罢了,如果有尸变,却是大事了,而不动封土,即便有尸变,只要‘探穴入棺’,封土就可以压住起僵,我们便有时间对付,如果直接去了封土,麻烦就大了。”
在众人一片恍然之际,却说这探穴打了几处,皆探不到棺椁,不由得众人心中尽皆莫名其妙。
便在此时,那借火和尚忽然叫道:“阿弥陀佛~施主,大喜,大喜啊~阿弥陀佛~”
“喜从何来?”吴总被说得甚是诧异,
“您道是为什么探不到棺么?”借火和尚一脸的谄媚,“这是您祖上的福缘啊,您可知道?这是由于您祖上福泽深厚,这棺椁连带骨殖已经化入地下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您现在只需用一个小棺材,装些这里的坟头土重新下葬就是了啊,包您福寿无穷啊~阿弥陀佛~”
“放P,”我想也没想,直接一句粗口喝出,“您要是按照这个说法做,不说是‘丧车叠出’,也可以‘断子绝孙’了。”
“贼道士,”吴总咆哮道,“你凭什么咒我?!大师刚刚说得多好,这是我们老吴家的福德!你们哪里懂得?!”
“是么?”不待我说话,身后微空接茬道,“吴总,您仔细想想,就是恐龙骨头多少亿年了,尚且有化石,您祖父是清朝人,骨殖就化了?”
“他这个。。。”微空一句话,把吴总憋了个脸红。
“阿弥陀佛,”借火和尚继续道,“不要听他胡说,这是您的福缘呐,贫僧已经做过多少次了,这是上上的福泽啊~”
“这。。。”吴总一时竟然没有了主见,
师兄开口道:“呵呵呵,师弟慎言,小心或从口出,”随即转向吴老二道,“你可知道,这地下也是有流沙、流土的?”
“流沙?流土?您的意思是。。。?”吴老二似懂非懂地看向韩师兄。
“嗯,这地下流土如同地下暗河,土层间都有流动,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前埋下的棺椁,时间久了自然会向流土的下游流动,若干年后再在原处寻找,无疑是刻舟寻剑,找不到,也是情理之中了,却并不是什么‘化入地下’。”顿了顿,师兄继续道,“我师弟虽然话糙,但是理却不糙,如果这种情况下,放任祖先遗骸于高速路下,整日整夜遭受碾压,无疑如同无间地狱之苦,而错装坟头土另起祖坟,则祖炁荡然无存,不要说断子绝孙,就是您老想寿终正寝,恐怕也非易事。”
吴总听罢,脑门上不由起了一层白毛汗,吓得面色煞白,而此时,那借火和尚仍是不知趣地搭话,“阿弥陀佛,道友,你说这些根本毫无依据,那你能找出棺椁不成?笑话!我说吴总,贫僧啊~”
“雕虫小技!”师兄打断借火和尚的话,自顾自从徒弟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两颗圆滚滚的珠子般事物,吩咐人在原穴上开了一个土坑,讲两枚珠子一样的东西,在坑内点燃,只见那坑内瞬间充满了烟雾,经久不散,“这是贫道按照秘法炼制的‘引魂香’,只要在坑内点燃,来,你们看,”只见那香烟就好似滚滚江水,向着一个方向的‘墙壁’源源不断地冲入,韩师兄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继续道,“只要引燃此香,便可依照香烟流动方向寻找棺椁了。”随即师兄指了指原坟一侧的荒地,吩咐一声“挖!”未几,果真挖到了吴总祖父的棺椁。
众人见了,均是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来,随即韩师兄吩咐道,“来啊,罗飞~高搭灵棚~微空~过来扯着布,我要开棺捡骨~师弟~准备‘安灵借路’~”
“诺,”众人听了便各自忙乎起来自然不在话下,我也从随身的法器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若干套,纸衣、纸裤、纸鞋、纸梳,分别整齐地安放在两侧不相干的坟穴周边,并用黄酒祭扫完毕,再设置法坛,高搭“太乙救苦”神位,又设了“城隍坛”,周身收拾干净利落,收拾好了一切,正是师兄捡骨结束之时,于是,我便右手举着“引魂幡”,左手打着“摄魂钟”边走边依着节拍唱着经乐,在头前“借路开道”身后自是吴老大捧着捡好的“魂瓮(当地习俗,类似骨灰盒的存在)”再后面自是孙男娣女,一路逦旖往灵棚行去,自是不表。
却说待安奉了骨殖,回转出来抽着烟,微空问道:“诶?师父,这个‘安灵借路’是做什么的?”
“哦,这拔林的时候,亡灵有亡灵的世界,我们要从山野之中通过,那么就要向其他周边的亡者以及当地的基主借路通过,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送灵队伍中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哦~这样啊~”微空继续道,“头一次听说啊,看来这‘安灵借路’一定是很少做的道场咯?”
“其实还真不少见,一般拍摄‘恐怖片’要出入一些凶恶之地的时候,开机前也要做‘安灵借路’只是,你经历得少罢了,以后慢慢就知道了。”我正说间,却听一边的吴老二说道,“诶呀,诸位道长啊,这回算是见识了啊,之前做得种种实在是对不起啊,诶,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呐,这。。。”
“嗨,”师兄听着,打个哈哈道,“没事的,凡事总有第一次嘛,没必要说得那么重,只是以后不要再起偏见就好了。”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吴老二忙不迭地附和着,
“话说,吴总啊,”这时,我插嘴道,“新的林地选好了吗?”
“额,啊,我正要说这事呢,”吴老二满脸堆笑道,“这个新林地。。。”
“阿弥陀佛,”恰在此时,许久不开腔的借火和尚忽然插话道,“那吉祥宝地,贫僧早就选好了,吴总不必迟疑,直接动用便了。善哉。善哉。”
“哦,这样啊,”随即,我便扭头看向一边,不再说话,
却说吴老二,好似没听到借火和尚的话,忙不迭地继续道,“诸位道长,您看,能不能也帮我去相相这块地啊?”
“师兄,您看呢?”我没有理会吴老二,却是转头看向韩师兄,
“既来之则安之吧,”韩师兄呷了口水道,“那么我们便去看看吧。”
“好嘞,诸位道长,请随我来,”说着,吴老二带着我们乘着他的座驾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块空地面前。
初一看这块地确实是背有靠,面向水,龙虎分明,端的不错的形势,微空便开口道:“师父,看来这块地应该没问题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借火和尚借机道,“贫僧就说这地是块宝地吧?别的先不说,这块地可是七星汇聚之所,这宝穴端得是龙穴没错,就说没必要再看了嘛,您还不信,罪过,罪过。”
话到此处,我狠狠地瞪了微空一眼,微空自是咂了咂舌,“诸位道长也觉得不错?”吴老二问道。
“师弟,你觉得呢?”师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了罗盘,一面摆弄一面对我问道。
“额,”听了师兄的问话,我不由得走到师兄身侧,抬眼去看那罗盘,只看了两眼,便继续道,“此地或许曾经是块好地,可惜,地炁已经破了。”
“哦?你也这么看?”师兄笑吟吟问道。
“是啊,此处不但地炁破了,若在我看,应该还是聚阴之所啊,”我长出一口气道。
“什么?”吴老二眼睛瞪得溜圆,瞠目结舌道,
“没错,”师兄拉着吴老二来到坡顶,指着山下道,“虽说是秋天,但是您不觉得这里的植被枯萎得太快了吗?”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吴老二满脸的迷茫。
“贫僧就说,这几个人绝对是骗子,您还不信,这林地什么时候跟杂草有关系了?这分明是胡说八道,恶业啊,恶业,你们这样信口雌黄,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罪过,罪过。”借火和尚不遗余力地抹黑道。
“下地狱么?我看未必吧,”我脾气没有韩师兄温和,早就忍耐不住了,于是道,“吴总,您让人去那个地方拔一撮草来,”说着顺手指向一个方向,吴老二虽说疑惑,但还是照做了,未几,张秘书拿着一把野草喘着粗气出现在我们面前。
“您来看,”我顺手接过野草,对着吴老二解释道,“您看这草根已经是朽烂不堪,这取草的方向,乃是此穴先天乾位,乃是此穴地炁来源方向,此处草根朽烂,便已经是地炁破败的征兆了,还需什么疑问?”
“哈哈哈,”不待吴老二开口,借火和尚笑道,“这位道友,随便一把草能判断什么?再说了,你说这是生炁来源方位就是了?贫僧认为,生炁来自那个方向!”说着,借火和尚随手指向先天离位,只见那方向的草郁郁葱葱,浑然不似有问题一般。
“哼哼哼,教友请了,”我冷笑道,“这样吧,贫道现在用另一种方法证明便了,看你有何话说,”说着,对吴老二继续道,“吴总,麻烦您去给我取一只活公鸡来,再取一把铲子备用。”
吴老二机械性地点点头,打个电话吩咐一阵,约莫一炷香功夫,山下早有一辆轿车驶来,司机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公鸡走上山坡,而我则招呼众人来到借火和尚之前点好的穴前,右手接过公鸡,指尖运上力道,“嘎巴”一声拧断公鸡的脖子,而后用铲子,在借火和尚点的穴眼上挖了一个小坑,将公鸡埋入,便带领众人暂时离开。
期间,借火和尚与张秘书自是你一言,我一语反复劝说吴总不要听信我们的话,而说地没有问题,不说我与师兄等人对借火和尚及张秘书产生怀疑,便是吴老二,毕竟也是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手,此时,也看出些端倪来,冷声道,“小张,你与这位大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啊,没有,”张秘书慌忙解释着,而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已经完全出卖了她自己。
“希望你说得是真的吧,诶,小张啊,”吴老二长叹一口气道,“希望这块地没有问题吧,如果有的话。。。”吴老二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面露狠色,而那张秘书及借火和尚却早已体若筛糠。
“时间到了,”我插言到,“来啊,把公鸡刨出来吧,”说着吩咐微空道,微空闻言,三下五除二地刨出公鸡来,只见那刚刚死去没多久的公鸡,尸体居然干瘪了许多,鸡毛也开始松散脱落,而鸡尸上居然趴着三四条指肚粗细的大蜈蚣,正在贪婪地吸吮着。
“啊?!”饶是吴老二再糊涂,眼前这一幕也算让其惊醒了,“这是。。。这。。。”
“恐怕,聚阴地是没错了。。。”韩师兄努努嘴道。
而借火和尚及张秘书一下子却跌倒在地上,半晌无语,“阿弥陀佛。。。施主,这。。。”
“别念佛了,”吴老二咆哮道,“你这个骗子!你说的,做的,没有一件是对的,不但骗了我的钱,还耽误了老子的时间!你就准备在监狱度过你的下半生吧!”
“别,别,别,”张秘书哭求道,“吴总,千万不要啊,他,他是我妹夫啊。。。您不能这样做啊,吴总,您看在我为您做过这么多事情的分上,饶了他吧,他要是进去了,我也不活了啊。”说着,转头看向我们,歇斯底里吼道,“就是因为你们,你们!!!你们坏了老娘的好事,老娘跟你们拼了~”说着,张秘书张牙舞爪地向我们冲来,而微空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用铲子铲起来那只死鸡对着张秘书的面门送去,张秘书怪叫一声,再一次瘫坐在地上。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吴老二怒吼着,“我说你怎么极力推荐这个和尚,原来是这样,好,好,好,”说着,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你们有话跟警察说去吧!”
半晌,警车拉走了借火和尚与张秘书一行人,吴家三兄弟再次聚在一起,又是吴老二开腔道:“诸位道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了,我为之前做的事情,向你们郑重道歉,希望你们能够谅解。”
“呵呵,没事,小事一桩~”说着,我们四人挨个还了礼。
“只是还得辛苦几位道长,再帮忙择一福祉了,嘿嘿。”说着,吴老二尴尬地挠着头。
“这不是问题,”我率先开口道,“我们韩师兄,择地勘穴那可是一绝,这种事,还是师兄来吧,额,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宾馆睡一觉。”
说着,头也不回,向山下走去,
“诶?”韩师兄一脸茫然,“不对啊,你小子偷懒?回来~”
“师兄,能者多劳,我回去休息了~”
“额,那个,今天太晚了,”韩师兄对吴家兄弟说道,“我们改天继续吧~”
说着,不等回话,对着我背影喊道:“达达,你这样的话,今晚喝啤茶,罚你不许吃猪蹄儿~”
“别介~亲师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