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柔接了陈沐风的案子,她可不想被送回去,虽然这典史在她手上没什么权力,但总能狐假虎威一下。
再说京城可没这么好看的男人,把他扔在这里太可惜了。
她把案宗拿出来仔细翻看了起来,之前半点都没关注过,现在一看还真是件死案。
男子是在城边的小河中发现的,但这里的河都和城外大河相连,说不定是外面船上掉下来淹死,才被冲到此处也可能。
而且男子被发现时,身上连一丝布都没有,案宗中关于身份的线索半点都无。只不过有写尸体手无厚茧,应该不是苦力。
死因却不是淹死,而是因脑后重创而亡。这可就有些麻烦了,可能是被人从后面打砸而死,但从船上或是什么地方掉入河中,撞到石头也有可能。
当时也发出了认尸官文,却没有任何人来寻,相似的失踪人口都没有。没有人报官,也没尸源,自然也就成了死案。
真不想查这种案子,根本就没办法查,再说都过去这么久,尸体停在义庄都应该成了白骨,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了个声音,“庄姐儿。”
庄柔正专心的看着案宗,被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牛大勇,“大勇啊,什么事?”
“庄姐儿,陈公子要养伤,我知道有家的骨头汤很好喝也补人,能买点来给他补补身子吗?”牛大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只知道这么一个拍马屁的办法,看大家都对陈公子好,也想去卖个好。
看着牛大勇,庄柔突然问道:“我记得你的嗅觉很好,什么食物都能闻出来,隔的再远也行?”
牛大勇拍了拍肚皮,很自豪的说:“庄姐儿你说对了,我别的不行,但是鼻子特别好,我娘藏灶灰里面的地瓜我都能翻出来吃了。”
“行,帮我去闻个东西,看看都是什么。”庄柔一听拉着他就往外走,牛大勇一头雾水的跟着她,这世上还有什么食物,是用眼睛看不出来,而是要闻的?
庄柔拉着牛大勇直接出了城,来到了城外一个偏僻的村子,此地在一个小山包后面,非常的背阴,大夏天的也感觉到一股凉意。
看着这没什么人烟,到处破破烂烂的小村子,牛大勇有些胆怯起来,“庄姐儿,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有香烛的味道?”
“洪州衙门的义庄啊,我之前打听过就在这里,想要让你闻的东西就在这里,快过去吧。”庄柔急步边走边说道。
牛大勇一听,马上就停了下来,如同巨石般纹丝不动,只是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她,“庄姐儿,你不会是让我闻死人吧?”
庄柔笑了笑让他放心,“不会,闻死人干嘛,又不是烧出来的肉,还能闻出是什么地方煮的啊。”
听她这么一说,牛大勇这才跟着她过去,毕竟庄柔可从来没骗过他。不是闻死人就好,可这种地方还能有什么美味?
很快两人就到了义庄,这里停了很多官府查到的无名尸,并不是人人都有棺木,有些用个草席盖着,就这么扔在板子上摆放在草棚中。
只要停满两年没人认领,就可以扔乱葬岗埋了。
这里还是个风口,一阵阵风把尸臭吹散,减少了很多臭味。选址的人也不知道是谁,选了个好地方,不然连半个人都待不住了。
两人的到来惊动了人,在义庄旁边的小院中,走出来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一看那张脸就知道,这是遇到过火难的人,在寻常人中生活的话,肯定会遇到许多非议和不公。
在这里守义庄,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他可都要比死尸还要吓人。陪着这些死人,也算是过的自在了。
庄柔来之前就有人告诉她,此人叫王东,因为年青时家中起火,给烧成了这样。无处可去之后就守了义庄,脾气不太好。
牛大勇猛的看到他,被吓得肥肉就是一抖。倒是庄柔便不在意,笑了笑便走了过去递上了腰牌,向此人说明了来意。
“我叫庄柔,还请大叔带我们去看看那具尸体。就是七个月前送来的人,无名男尸壹佰贰拾陆号。”她把一个灰不溜秋的布包递了过去,里面包了二两银子,“这是一点小心意,请大叔喝个酒。”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不止不怕他,还这么和善,那些来的人谁会带银子,根本连看都不想多看他几眼。
王东虽然脾气暴躁,那也是被人瞧不起,日子又穷又心烦引起的。庄柔这么上道,他自然觉得舒服,接过布包一捏心中便有喜色,一瘸一拐的领着她往停尸处走去。
牛大勇简直要苦死了,本来他就鼻子灵,此时更是觉得臭不可闻,要不是吃下去的东西早没了,他指不定要吐出来。
“就是这具了,没人认领,身上又没什么可卖了换棺木的东西,所以就摆在了这里。”王东记得每一具尸体摆在哪里,这些从来不会动也不会嘲笑他的死人,早已经被他当成了聊天的对象。
打理义庄之时,还会和他们闲聊几句家常之类的。
庄柔点点头,就由王东去把草席给掀开,这可用不着她动手,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尸毒。
一掀开草席,牛大勇就哇的叫了出来。草席下面的尸体虽然死七个月了,但还没化成白骨,此处又背阴,便慢慢的给阴干了。
整个尸体变成了恶心的干尸,全身发黑萎缩,加上洪州并不干燥,所以上面还有层湿漉漉的液体。
就在这时,一只蜈蚣从尸体的鼻孔爬了出来,吓得牛大勇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外面,肥肉不停的颤抖,根本不敢进来了。
王东早已经习以为常,却有些奇怪这个女子,看到这一幕却半点都不害怕。他便说道:“女大人,这尸体已经这样,看不出什么来了。”
“你说他还没烂光,胃里面吃过的东西,会不会还在?”庄柔却盯着那干尸说道。
“啊?”王东愣了一下,茫然的应道,“这个小人不知,如果吃的粗糙,应该还有些残渣吧。”
他也不肯定,这种事谁会知道啊,都这么久了才来验尸。要开膛破肚,不也是在刚刚发现尸体时吗?
庄柔点点头,又拿出一包银子,足有十两左右,“这样啊,那麻烦王大叔了,这尸体我要开膛,这一包银子你收下,就当没看到这回事。”
“不!我不要!”牛大勇一听,连滚带爬的惨叫着就想逃走。
原来闻的不是尸体,是尸体腹中的食物,他叫嚷道:“庄姐儿,这不可能,就算还有那都烂成什么样了,我哪里闻得出来是什么啊!”
“咱们正经的破案好不好,不要这样啊!”
庄柔看着他在那又哭又喊,手里已经从王东那接过来一把小铁铲,转过头对着无名男尸的身体就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