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一家酒吧里,灯光闪烁,音乐澎湃。此时的酒吧生意刚刚开始好起来,不停的有人进来。
夏晴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职业裙装,稍显局促地坐在酒吧卡座的沙发上。她左边坐着的是她的经理。这人穿着涤纶白衬衣,外面套着一件商务马甲,头发用了很多定型发蜡,油光闪亮且显得硬邦邦的。
她的右边则坐着一名穿着考究且神态高傲的中年男人。
座位是她的经理特意安排的,此时,这名男经理正隔着她谄媚的给坐在她右边的中年男人敬酒,并不断的示意她也陪着敬一杯。
为了签下这一笔大单,夏晴和男经理今天陪这位客户吃了顿饭。饭后客户兴致很好,便要求到酒吧坐坐。她原本想先行告退,但架不住经理的软磨硬泡,只能跟着他们到来到了这家酒吧。
这时候,一名染着一头黄头发的青年不易察觉的走到他们所在的卡座边,他跟着酒吧音乐的节拍摇头晃脑,假装不经意地观察着这几个人。
穿马甲的男经理看到了黄毛青年,双方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便让夏晴招呼中年男子,自己则起身凑到黄毛身边。两人交头接耳了一番后,在手底下偷偷摸摸的交换了一个小包塑料袋包着的粉红色粉末状物体和一小卷钞票。
黄毛青年是这个酒吧的走嗨,也就是又当服务员,又做暖场,同时私下里贩卖一些轻型致幻类的违禁药的。
他把小卷钞票放入口袋后,随着音乐,左摇右摆地离开了夏晴等人的卡座,来到酒吧的窗边,张望了一下窗外。当看见远远停在路边的一辆陆风越野车后,他挑了挑眉毛,小跑着出了酒吧,朝着路边的越野车走去……
市西区警察局。
童烈拿出牛皮文件袋里的资料,从中拎起一个小型的密封塑料袋。这是江游当时给他的证物。里面装着四五个七星牌香烟的烟头,烟头的顶端处并没有烧焦,而是像被人掐掉了燃烧的部分后丢弃的。童烈曾经检查过烟头,上面并没有指纹,吸烟者当时应该戴着手套。
据江游描述,他事发当时看见了两个人。一个人在屋顶,另一个人则混迹在事故现场,并且捡走了一样东西。
第二天江游去了那个屋顶,找到了这些烟头,这说明当时楼顶的确有人在那里呆过。但是否与事故有关,并没有直接证据。至于在广告牌废墟捡走东西的人。童烈询问过当天参与救援及围观的群众,都没人注意到这个穿着连帽衫的人。至于事发地周围的监控,却因为数量有限和覆盖角度不全面,再加上当天现场混乱,并没有拍摄到什么有价值的画面。
那么在事发时,屋顶上的人真的存在吗?他是谁?当时在屋顶做什么?江游所说的红色光点,是否真如他猜测,是由激光望远镜发出来的?还有那个捡东西的人,又是谁?捡走了什么?手机吗?但当时华建董事长的手机并没有丢失。唯一奇怪的是,他的手机当时是在他的大衣口袋里,并没有被拿在手上。根据江游和几名目击者的描述,广告牌砸下来的时候,华建集团董事长正在用手机通话。那么被穿连帽衫的人拿走的是另一台手机吗?童烈陷入了沉思,虽然这些问题他思考过无数次。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咚咚咚
江游在半睡半醒中睁开眼睛。车外站着一个人,正敲着他的车窗。
那人敲了几下便弯下腰来,露出一张还算英俊却显得有些轻浮的脸。他染着一头黄毛,正嬉皮笑脸的对他打着招呼。他正是在酒吧里的走嗨小青年,外号就叫黄毛——江游的线人。
江游默然的关掉了无线电台,打开车锁。黄毛迅速的拉开了车门,钻进了副驾驶位。
“江哥!”他钻进车里,玩世不恭地打了个招呼,一头黄灿灿的头发格外扎眼。
他身材偏瘦,皮肤白皙,一张本是英俊的脸上,却长了一对三角眼。黑黑的眼圈和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色,让人感觉他不是有吸D史就是纵欲过度。
江游没有说话,冷漠地盯着他。
两年前,为了调查宁远的死因,他就如同夜行人一般的游走在这个城市的“地上与地下世界”的各个角落,游走于黑白之间。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一个人迹罕至的街角。他救了被人殴打得半死不活的黄毛。从此这个看似不正经的青年就成了他的信息掮客。专门帮他留意相关的小道消息。
“江哥,这次的消息您肯定感兴趣!”黄毛得意盯着他。但见对方仍然没有啥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心说这人好生没趣,只好继续说道:“我有季东顺的消息!”
听到季东顺的名字,江游猛地一颤,瞪着黄毛的双眼锋芒毕露,有如实质!
黄毛原本是想说到这里就不说了,等收到钱后再接着抖料。但突然之间,对方瞪着他的眼神,就像几千伏的高压电,不用实际接触就让他寒毛直竖、不敢有任何怠慢。
“季东顺回白港了,就在老西城的一家黑客栈里。咱酒吧里的小蜜蜂是我的老相好,昨天接了个“外卖”就是他叫的,我那老相好立马就把他给认出来了!”黄毛用手指了指马路旁边的酒吧,表情中有点不忿。
在他描述时,江游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渐渐冷静下来,冷峻的盯了他一会儿,确认这小子没有说谎,便掏出钱包,从里面拿了一千元扔给他。
黄毛接过钱也没有数,直接放进了衣服口袋里,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纸条。
“这是地址。”
把纸条放在了中控台上后,他便十分干脆的走出了越野车。关好车门以后,还不忘弯腰笑嘻嘻的朝江游挥了挥手。而对方根本没有搭理他,转动钥匙启动了汽车。
“没见过你这么爱耍酷的!”黄毛嘴里嘟囔着,转身正准备回酒吧,就听到身后的刹车声,然后是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咋又回来了?”他回头望去,直接吓了一跳!
……
江游刚发动汽车,正准备马上赶往黄毛给他的地址。但车刚开出三五米,他就看到酒吧门口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思考片刻后,他猛的踩下了刹车,然后打开车门迅速地下了车。重重的关上车门后,他径直朝那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了过去……
夏晴被两个男人搀扶着走出了酒吧。她意识已经有些迷离,却还尽量保持最后的清醒,使劲用手推搡着正假意搀扶,实则搂住她,对她毛手毛脚的中年男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浑身酥软,使不上劲儿,怎么用力想将人推开都是徒劳。而在路过的外人看来,她只是一个不胜酒力的女人而已。
穿马甲的男经理不但没有帮她,反而把她推人的手臂拉了过来,一边坏笑着和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一边扬手拦出租车。
就在他们拦下了出租车,正准备把夏晴塞进车时。男经理突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手抓住。那只手的力气大得像是一把铁钳,抓得他生疼……
江游右手抓住对方的肩膀,轻而易举的将其扒开。然后欠身向前,左手抓住夏晴的胳膊,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中年男人站在一边疑惑的看着江游的举动,没有出言阻拦,他直觉这个人不好惹。
穿马甲的男经理就没那么精明了,他好歹一米八的个头,85公斤的体重,还从来没有被人像扒一个小孩一样这么轻易给扒拉开。趔趄几步后,他看着把夏晴扯到怀里的这个男人,心中惊疑不定,使劲儿琢磨:印象里她不是离婚了么,也没听说她交了新男朋友啊?这人是谁啊?“捡死鱼”还能明抢的吗?自己好歹也算是这一带的地头蛇,混得也还算不错,而且客户就在面前,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哎!你他妈是谁呀!”脑中闪过一大堆念头后,他便指着江游大嚷起来。他纵然心虚,但还是一边狐假虎威的伸手去抓夏晴的另一只胳膊,准备把她拉回来。
江游后退一步,再拉了夏晴一把。几乎失去知觉的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了他好几秒,用最后的意识轻轻说了声:“是……你啊……”便彻底倒在了他的怀里昏睡过去。
穿马甲的男人见夏晴好像确实认识眼前这个男人,有些左右为难。如果事情闹大,把警察给惹来了,他和客户都会有麻烦。
就在他骑虎难下的时候,黄毛恰当好处的跑了过来。他先抱歉对江游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笑嘻嘻的拉着男经理走到一边,轻声说道:“大哥,这人十个你都惹不起啊!还是算了吧!这样,给小弟一点面子,今天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下次来酒吧我给您打七折!”
黄毛一脸认真的比了个“七”的手势。
男经理之前酒喝的有点多,现在稍微清醒点了,眼瞅着江游的样子也确实不好惹,正愁没机会下台呢。见黄毛都这么说了,心中早有退意。刚准备说几句让自己下台阶的话,却见对方压根就没搭理他们,直接搀着夏晴上了不远处的越野车。他只能摆出一副外强中干样子,装腔作势的悻悻骂了句:“我今天给你面子,让这家伙以后给我识相点!”
然后转身又换了副嘴脸,安抚起中年男人来。
黄毛心里是极度鄙视这种人的,他假装客气的对走远的两个混蛋摆了摆手道别。再回头去看江游,对方却早已开车远去了。
看着越来越远的越野车尾灯,他不禁心中腹诽:看不出来江大哥还是个会英雄救美的人呢?今晚他可有的忙了!
“既然老哥您今晚临时有‘节目’,看来是不会去找季东顺了,那就别怪小弟我二次倒卖咯!”黄毛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串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