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什么?”呼吸一滞,李予智那张温和的脸庞此刻露出紧张的神情。
“这样的逃避是毫无意义的,”长腿一弯,坐在光洁的木质椅子上,萧宁夹了一口鱼肉,瞳孔微暗,“曾经的犯人先生。”
曾经的犯人?这都是什么啊?李珂挠了挠一头乱发,凑到萧宁身侧,压低声音怒斥道:“萧宁,胡闹也要有个分寸,你给我适可而止吧!”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李予智话音刚落,刹那间,李珂的整张脸都僵住了,不安地咽了口唾沫,他震惊地望向萧宁,双目瞪大。
“那种僵硬的动作,是坐过监狱的人才有的,”萧宁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不好意思,我以前恰好和那种人朝夕相处过。”
“只是这些?”李予智有些着怒,这小子怕不是胡说诈他?
“当然不是,”鲜嫩的鱼肉入口即化,带着三川湖独有的清香,萧宁细嚼慢咽后擦了擦嘴角,才道:“我第一次对你产生怀疑,是在你收起鱼竿的时候,那时你不小心露出了腰部,明明面部颈部都黝黑,为什么腰部是白色呢?难不成是长期穿特殊制服?
后来,你的动作和瑟缩的目光也暴露出坐过牢的人独有的特点,但是这一切都不足以让我确定,直到我来到这里,房间里的摆设都有强烈的年代感,搁在桌子上的手机是翻盖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没适应时代的变化吧?
而最后让我确信的,是我喊了你的名字后,你那“杰出”的反应。表现不错嘛,李予智先生,应该被提前释放了吧?”
双拳不由自主收紧,李予智目眦欲裂,他狠狠地瞪着一脸玩味的萧宁,喷着怒火的双目恨不得把对面的人刺穿。
咬紧牙关,李予智努力保持冷静,“你到底想干什么?”
“啧,”舔了舔嘴唇,萧宁仰头一笑,“我没有恶意,只是对你的行为,实在不敢苟同。”
此时就算萧宁不解释,李珂也明白来龙去脉了,他深呼一口气,没有理会两个人的争吵,快步走出门外。
秋虫在草间发出如泣如诉的低吟,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几下,电话接通。
“喂,张宇,是我......”
还没进入正题,电话彼端就传来了震怒的声音,“金库里什么都没有!李珂,我可不想再多解剖一具尸体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李珂越发无语,自己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叶慕璇在三川湖下面,你带着特殊搜救人员来......”
挂断电话,回到房间里,李珂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迟疑片刻,他鼓起勇气对李予智道:“你一开始为什么不报警?难不成你是合谋者?”
“当然不是,”开口否认的是萧宁,“这小子就是怕警察因为案底,把他当成合谋者,才视若罔闻而已。”
脸上青筋颤动,李予智猛然抬起来,刀锋般锐利的双目凝视着萧宁,怒声道:“我已经把位置告诉你们了,这里不欢迎你们,请出去!”
“不。”懒懒地拒绝,萧宁转头招呼着李珂道:“你还没吃饭吧,李先生做的鱼很好吃。”
不对,萧宁不对劲。脑海中某个神经陡然一颤,李珂的瞳孔不自觉收缩。
和萧宁相处了这么久,他大抵清楚他的性格,虽然恶劣,但是对陌生人绝对不会如此费心,他为什么会对李予智如此特别?
举止优雅地夹了几块鱼肉,轻轻放在李珂碗里,萧宁目光投向李予智,沉声道:“我方才说毫无意义,现在我还是要说——毫无意义。”
一字一顿的说着轻蔑的话语,可萧宁的眼眸里却带着些许善意,“即使是做过错事的人,只要接受了惩罚,再次回到阳光下的时候,也可以抬头挺胸地生活下去。或许别人的目光带着偏见,问心无愧不就好了?”
这段话,不只是对李予智说的,也是萧宁对自己说的,尽管在偏见中长大,可他不比任何人劣等。
颤抖的身体像是突然没有了力气,李予智颓然倒在椅子上,脑袋深埋在颤抖的两肩之间,好大一会儿才哽咽地道:“我曾经是个锁匠,参加了一个极其重大的盗窃事件,后来被逮捕了,坐了五年牢。”
“你是——”惊呼出声,李珂的眼中充满了憧憬,“你就是那个李予智啊。”
激动地向前靠了靠,李珂滔滔不绝道:“我看过你的新闻,据说你什么锁都能开,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别人都说,那个金库的锁特别难开,要不是你.....”
像是想到了什么,李珂连忙捂住嘴巴,满脸涨红道:“对不起,我失言了。”
车轮碾过草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刺目的红蓝两色让人没由来紧张,匆匆跑到门口,李珂即将迈出门槛的腿又收了回来,转头不安地望向萧宁。
“那个萧宁......我们要不要躲一躲?周青应该来了。”
搁下筷子,萧宁起身伸了个懒腰,淡淡道:“不用,他会过来找我的。”
十分钟之后,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快步走到门口,李珂飞快地打开门,一看到门外的画面,他的呼吸瞬间一滞。
透明的玻璃箱落了锁,里面躺着一个昏迷的少女,瘦弱的脸庞上盖着氧气罩,只是看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氧气瓶似乎很快便要告罄。
“不好意思,借个刀!”急切地喊道,周青浓密的眉头紧蹙,瞳孔一缩,望向李珂的视线转向一侧,落在不躲不避的萧宁身上,“果然是你们。”
“不能用刀,”慌忙摆摆手,李珂阻拦道:“那样会伤害到里面的孩子。”
“我当然知道!”厉声怒喝,周青的双目几欲喷火,“可比起死,还是受伤比较好一些吧?”
“不......”僵硬的脑袋转向李予智,李珂的眼中升腾起祈求的目光。
脑海中不停回响着萧宁方才的话语,视线在滴水的玻璃箱上游移,终于,李予智艰难地起身,口中传来干涩的声音:“把箱子放下,我给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