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多话到了嘴边,其实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倒是父亲良久地观察着我,皱眉摸了摸我的额头“墨语,你体内魔有即将苏醒之兆,并非好迹象,岂知不是你滥用圣物的后果”
“您是魔君,深知染魔不会殃及命。但兄长亡故已是事实,还不愿让我尽力一试吗”
他盯着我的眼,久久不答。
素来深沉的他,难得有这样让我明了他心思的时候。
为人父,他何尝不希望两位兄长能够重归于世。
但同样也是因为为人父,他才不愿看着我为了复活两位兄长,再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只是我对这件事很有信心,哪怕不知这信心从何而来,也想尽快试一试,让未来的事态可以按照我预想的那般发展。
半晌,父亲终于长长叹气,眼眸低垂,脱口而出的语气更是多了几分伤感之意“你以前很像你母亲,像她年轻的时候,单纯、洒脱、天漫。可她现在自责、愧疚、终不愿外出,沉浸于悲伤之中,而你上有杀伐之气,对你的心智神魂极度有损,你可明白”
我明白。
当然明白。
就像已经死过无数次,对父亲说的话,我没有一处不认同。
可事到如今,争执也无用。施法幻化出脑海中最为理想的都城构图,九座完全一样的都城将烈火繁都重重包围,而一座都城的形态又是另一个九门世界。
父亲疑惑,仔细观察我幻化出来的城池,而后慢慢将目光落在我脸上“这是”
“一模一样的都城,将威胁分散。要是有一天谁在自己的都城不安分,整个都城都将尽毁,无一生还。”
父亲看着我,似乎从未想过我会说出这么狠心绝的话。
当然,说出这番话后,我心底亦有震颤。好似除了这么做,已经没有别的方式可以消除威胁;又似乎还有别的理由需要我这么去做,需要我用别人的命来保全自安危
或许父亲说得对,这不是我,这样的安排也并非出自我的本意。
我是受到星石灵影响才会变得如此杀伐决断、残暴不仁
低头望向掌中星石,迟疑间,梅湛清的影再次出现在地入口,神复杂地迈动脚步。
“尊主。”他在父亲后停下,“石牢里关押的犯人死了。”
“谁”
“全部。”
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那些犯上作乱的人早该受到惩罚。
可偏生梅湛清在说出最后两个字后,缓缓抬眸看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气道“有人在弥留之际曾见三公主的幻影,说是三公主用一枚石头吸取了所有人的魂魄”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依旧低头望着掌中星石,父亲沉沉的目光在我与两位兄长的石棺之间辗转不定“同时死的”
“不是。”梅湛清摇头,思忖着作答,“从三公主苏醒之算起,每晚一人,魂魄无存。”
看来父亲说得对了,这仙祖圣物果然不能轻易使得。
不过他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般生气,只是轻描淡写地反问“修复你一人的伤就杀光了所有逆贼,再复活你两位兄长又要多少人为此抵命”
心头悸悸,我说不出话来。
星石有着怎样强大的威力,不是我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得清的。
而我又总是觉得我明白,甚至可以控制它的力量,只是话到嘴边,又理不清什么详细的思路,将一切阐明
“我、我没有杀人,但这件事,我想那位仅存于世的老祖或许知道真相。”
“回来。”刚刚转,父亲的声音便从后传来,叫住我,不许我走,“你想要打造的世界,难道不是这个意思用他人的血骨铸就顽强基石,以保住烈火繁都不受外界任何力量的侵蚀即便有些力量能够闯入都城,也会”
严厉的语调,戛然而止。
回头时,父亲的神也掩于惊愕之中。
他也意识到,我真正想要打造的世界,根本不是为了保护家人安全那么简单,而是想要建立一座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城池,将我的降生之地好好保护起来,永远、永远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起源
去见灵树老祖时,我不知是怎么穿越了结界,便到达了从未踏足过的星云。一片云海之后,只有少许云瓷悬浮在半空,随着脚步的移动,挨个挨个消失无踪。
而白云苍渺之间,则是宁静之地,和我想象中的伟岸完全不一样。
这里没有宫,没有守卫、侍婢,只有几块青石铺就的桌凳,和一株参天挂满福绸的古树郁郁葱葱。周遭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却又与海色不同,翠碧如湖水,涟漪dàng)漾中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蓝光。
传闻中的灵树老祖就坐在树下,正和一名年轻女子说话。
他同样比我预想中年轻,二十五六岁的容貌,一袭白衣。墨发勾勒他清隽的容颜,唇边温和的笑亦如湖边潺潺波动的水纹。
驻步良久,他才发现我的存在,缓缓诧异抬头,右手还搭在年轻女孩的手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先祖,反倒让我忘了此次前来的目的,只注意到他如同登徒浪子般的行为,额角一阵抽疼。
“师父,这位是”
年轻女孩先开了口,份反倒令我震惊。
她既然称呼灵树老祖为师父,便是我母亲的同门师妹,我的师叔。
不过,他们这般亲昵的举止,倒是在我眼前做得自然而然。
灵树老祖林清玄慎重看了我良久才收回手,转为轻抚我那位小师叔的额头“先回去,晚点儿再来。”
“哦这不好。”刚应下的事,小师叔转眼就反了悔,将头摇成拨浪鼓,“我要留在这里吸取星云的天地灵气,如果还不能打造出异生命体,我这辈子岂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说罢,她便起,默默走到石滩处坐下,将双腿伸入碧水之中,优哉游哉地一阵轻晃,余光仍是时不时瞄向我的位置,揣测我的份。
好在我记忆受损也不算全然失忆,依稀记得母亲曾经提过有一位小师叔掌管的世界只有女,便猜测出她的份,走过去道了一声“齐师叔好”,而后转向林清玄再次行礼“始祖。”
对于我的到来,他丝毫不觉意外,伸手比了比对面的石椅让我坐下,视野却盯着我腰间一阵猛瞧,一点儿也不客气地伸手“给我看看。”
一番话,倒是把我给说蒙了。
一来是我没带拜帖,二来是我没带什么新奇玩意儿。
可堂堂灵树老祖竟然管我要东西,未免也太瞧得我。
然而,顺着林清玄的目光望去,我才发现在腰间多了一枚小小的星石制成的铜铃,之前一直被我握在掌心的星石则不见了,只剩下它悬挂腰际,如同自动变了形状,随着周遭拂面清风,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小师叔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猛然回头看我,伸手捂住了耳朵“这铃铛的声音,怎么吵得人脑袋疼”
她一双杏眸,不算大,却亮得出奇。
我那位老不正经的始祖大人一瞬间便移形换影到她旁,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俯问“现在好些了吗”
“不太好。”齐师叔摇着头,慢慢将手放下来,眼巴巴地盯着林清玄瞧,“脑仁疼得厉害,该不会是什么厉害的法器吧”
她的眼眸又偏了过来,猝不及防地洒我浑狗粮。
林始祖依旧浑然不觉,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又瞥了瞥我腰间星铃“的确是厉害的东西,但应该不至于伤了你。”
说这话时,他眼中带着揣测,视野在我的脸以及星铃上来回打量。
若不是见他终于露出几分警惕的神色,我当真要把他当作不正经的人瞧了,微滞了一会儿才将星铃取下,递入林清玄手中“应该是您曾经给母亲的那枚星石所化。”
皱眉,林清玄诧异“星石”
“嗯,我给它取的名字。”
本无意打扰,来此只是想要尽快弄清星石的来历。
匆匆将此前发生的详一说,我便迫不及待地追问“所以这块石头天生具有超强的能力,能够修复持有者的灵气以及伤口,但盗取的却是别人的命与魂魄”
“原来如此。”
林清玄听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犹如今才知晓此事,慢慢将星铃递回我掌心,牵着齐师叔的手回到树下,缓缓点头“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事,不过,从未知晓是它和其他灵物的法力。”
林始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久远的往事发生在当年的星云。
浩瀚的宇宙中曾经有过五位始祖,在辽阔无尽的星云之地建造都城,从而有了当时的第一批人类五行术人。
说到这五行术人,法力都是极为高强者,能力远在今烈火繁都子民之上,可与我父辈、母族并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能够压制他们的,也只有五行始祖。
可在这五行始祖之中,也不是各个都喜于露面。
譬如我手中灵石星石,原为灵石始祖所有,真就是一座灵石大山。
在普通人看来,这座山并不出奇。
可曾有人尝试开采,发现此山无法开凿,甚至有开凿者死于非命,才渐渐引起重视,认清它的真实份。
“所以,在能力爆发之前,五行始祖的份并没有暴露”
林清玄愣了片刻,方才回答我的问题“大致如此。”
再度一顿,他看了看旁边的齐师叔,才微皱锋眉解释“但真几乎无法隐藏,还与化的时长短有关。比如我的真灵树,原是一株连理双生树,土行和水行两者相旺时,我和妹妹林锦方才同时化。且有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所以即便知晓对方的存在,我们也不会见面,以免生出大乱。”
后者的道理,我倒是明白,也差不多弄清了始祖圣物都有自动抵抗外敌的能力。
但说到是否能够运用星石的力量,复活我两位兄长,林清玄却答不上来。
他妹妹林锦死了,还死于一位能力不算强大的五行术人之手。
有时候法术兵刃伤人要不了一个人的命,但诛心者却可以将一个人的心摧毁。
数万年来,数不清的漫长岁月,林清玄都以为天地灵气能够重塑林锦魂魄真。
但曾与他连理相知的亲人,却永远无法回来。原先的连理树早已枯萎,如今剩下的只有这一株灵树,便只剩下了林清玄的真。
“但万事不可一概而论。”他眼眸偏了偏,依旧落在齐师叔脸上,“有些人可以回来,有些人却不能。”
仿佛有些明白,但张了张口,又不便追问。
他收回目光,视野转向我手中星铃,再次皱眉“说起来,你手中的这枚灵石还有一个故事,就拿之前告诉你开采灵山之事说起,后来还引发了灵山大战。”
那不是星云世界爆发的第一场战争,却是最为著名的一次战役。
第一次开采灵石,五行术人感受到灵山产生的诅咒之力。
但数万年过去,灵山诅咒仿佛只是一个传说,人们只记得灵山有祈福之效,便意图再度开采,取下灵石据为仅有,以起到保护自或是锻造武器的作用。
不过这一次,林清玄提前收到了消息。
对方声势浩大,集结了整个部落。
可当他赶去之时,灵山之上已有一位蓝衣男子孤作战,大杀四方,退敌无数。
林清玄曾误以为这位着天水一色的年轻男子,便是从未现的灵山始祖,也只有五行始祖才有如此强大的法力,能够以一敌万。
可大战之后,高耸入云的灵山之顶突然滚落了两枚灵石,其中一枚被蓝衣男子皱眉拾了去,另一枚则有林清玄收藏。
他思虑了数万年,时至今才渐渐摸清那位蓝衣男子的份。
“当是灵泉始祖。”林清玄说这话时,视野偏向了岸边那片茫茫无尽的海洋,“只有他才有这样的善念,时不时的出现在星云各地,化解各种意想不到的灾难。”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