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ff略显诧异。
之前他留了两撇胡须，乃道士外貌必备。去大慈寺便剃一干净。眼下皮光肉滑青年一枚，完全后辈风范。
拿起湿毛巾，郭金龙淡定净手。起立，古井般的眼拂来，“您好。我姓郭。”
Jeff一愣，连忙伸出右手，“您好，郭先生。幸会幸会。”
握手后，两人落座。
郭金龙一派形清貌古。
Jeff沉吟片刻，笑道：“我在投行工作，帮客户做些资产配置。发现身边不少客户，对子女的婚姻问题很焦虑，便组织一些小型相亲聚会。专业的婚恋讲座，加上休闲互动环节……既为客户出谋献策，也扩展了人脉。”
他这一番话，说得也算坦白。
“我跟李女士只见过一面，但挺投缘。前些天刚好联系上，她向我推荐了郭先生您。”
郭金龙颔首，给Jeff倒了一杯雪花，自个满上大北仓。
我一瞧，执起手边的大红袍。Jeff率先举杯，三人蜻蜓点水互示友好。
“参加讲座的，有男有女？”郭金龙问出第一个问题。
“是。一般男女分开。”
Jeff将大北仓满上，再倒了半杯雪花。侧头对我笑笑，“男女有别，对婚恋的态度、观点、体验感……差异较大。分开讲座，内容更有针对性。”
“嗯，我本人更适合……”
话，说一半就卡了。
我明显感觉郭金龙转了一副表情，就是切换有些生硬。
“我想，试一下。”
估计他跟道士灵的意见相左。
Jeff举杯，雪花跟大北仓一碰。他清脆地笑，“挺简单的，给单身男女看看姻缘，相面手相八字紫微星座……都行！”
一落实到具体术数，郭金龙明显有底了。
“行!”脖子一仰，干了大北仓。
Jeff 闷了半杯雪花，“哈哈！今天有个相亲团建，有兴趣现场观摩一下？”
“现在？”
“对呀！就在天衡贵宾厅。”
“要不，你去了解一下？”侧目瞧着郭金龙。他自己的活儿，我认为应该积极一些。
“……也行，一起呀！大妹子。”
“我脚腿不便，在这儿等你吧。”
这热闹有什么好凑？我对痴男怨女没什么兴趣！
郭金龙随Jeff去后，我吃了些水煮鱼牛腱生菜，饱餐一顿且收拾利落，还不见人回座。
打手机，他居然没电。
打Jeff手机，好一会儿才接通。
“郭先生呢？”
“女生们许多问题，全围着他问……”
“……什么问题？”
“面相的，整容的问题。”
“……”
听得出周遭颇为吵杂，双方互动涌跃。
“你来一趟呗！他不好脱身呀……”
“……嗯。”
“我过来带你去……”
“不用。你招呼客户吧！你们在哪儿？”
“五层，A88，A89。”
唤来侍应，签梁泓辰的大名结了账，让他领我到五层贵宾厅。
虽在天衡小住，但酒店的功能布局我知之甚少。
就像我并不知道，五层的贵宾厅，就是一枚洁白的巨型海螺。从大到小旋转，一共五进独立Vip，由飘扬的海草S型相连。
一出电梯，即现一具深紫色扇型贝壳，是五层专属的咨询服务台。台前端然站着3位头长发及腰，头戴紫丁香花环，身穿抹胸白纱长裙的女郎。
我报了Jeff的名，胸前系着翠羽徽章的女郎，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位女士，请您随我来。”
A88，A89并不相邻。88在前，89侧后拐弯。我当然不主动敲门，直接打电话给Jeff.
“我到五层了。郭先生在88还是89？”
“呵呵，我来接你。”
没多久，Jeff从后侧走来，“要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郭先生在A88。”
“……”
他领先而行，推开前面两扇紫绒镶金徽大门。一场华丽的假面圆舞会，正翩翩盈盈地徐徐旋转……
A88原来是一个椭圆型舞池！
姑娘们一个个盛妆晚礼，双眼戴着羽毛镶百宝的面具，露出鲜艳如花的唇色，半掩的面庞平添几分趣味与神秘。我扫视一圈，很快找到衣着古朴的郭金龙。
他正坐在半月型鹅毛雪白的沙发上，手中半举一杯红酒，似凝神发呆。
我刚要驱车上前，一位清丽可爱的女郎移步过来，拉着他的手邀舞……
推辞了两下，郭金龙摇头放下酒杯，腼腆下了舞池。
擦！
等他跳完？还是直接上前打断？
迟疑之间，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回头，男士三五成群。他们体型相貌各异，但都衣着光鲜一身礼服。鱼贯而入后，各自邀请了舞伴。
舞池一下子成双成对，衣香鬓影之间，翩翩旋舞起来。
这般光景，我就不必推着轮椅闯进去了……微微一叹，准备先行告退。
轮椅侧转，我心头一跳！
面前的他，衣冠楚楚，一丝不苟的沉稳得体。金丝眼镜下，炯炯的目光朝我笼罩。
“小甜，很高兴见到你！”
“你怎么在这里？”
“想在天朝发展新能源汽车及无人驾驶，当然要跟相关部门搞些团建。”聂清河一副心闲意随，向我娓娓道来。
“这些都是能源、环保、交管的俊才骨干……女生嘛，就靠Jeff了。都是他召来的……”
末了，他压低声音，向我俯身靠近，“这些相亲大趴，就是有筛选地，达到比较门当户对的拉皮条。你少掺和这些！”
声音虽小，却一字不拉落入Jeff的耳中。
我有点尴尬，没想到聂清河当面打脸。好歹也是合作关系，好歹也是出来混滴。
脸，有些挂不住了。Jeff冷声问：“李女士，你跟聂总认识？”
“……”
聂清河淡淡一笑。上前半步，手直接搭在我的肩颈上。
“我是她的前夫。”
“胡说！你……”我侧头扭脖，撇开他的手。
“这种事怎能胡说？”他很淡定，也不勉强，暂时撒开了。
我瞪着他，恼道：“我什么时候结过婚？我一直单身……”
“但我俩有过事实婚姻！你想不承认？”
“……”
他不急不怒，盯着我缓缓笑了。“如果我没有再婚，你现在还是我的夫人！说我是你的前夫，有错吗？”
“……”
我算是明白了！
今天的聂清河，就是来找茬儿的。在小航这件事上，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让步，很难善罢甘休。
我冷冷睇住他。
上前半步，半蹲在轮椅前。他平视而温和的双眼，是志在必得的决然，及难分莫辩的情愫。
“上次在大慈寺见你，拿根拐杖就能自如行走。现在怎么又坐回去了？”
“与你无关。”
“我瞧着心痛呀！”
“……”
这不是公然调情吗？还要不要脸！
眼看我就要发作，他又慢悠悠说：“你有腿伤，整天住酒店，工作乌烟瘴气……我们的儿子谁来照顾？！”
此话刚落，身后转角的长廊，拐出一行人等。正是梁母、师太、梁泓辰、梁鸿栖、汪兰君、赵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