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秉持的就是要将神石拿到手中这念头,具体要怎么做其实并不知道,可就在我的手触及神石时,犹如通电了般,身上虚火瞬间变旺,比起刚才更甚百倍的痛灼进四肢百骸,几乎是立即,我就无法抑制地叫出了声。
但再痛,我都没放开神石,因为冥冥中感知到,所有的一切关键就在这神石上。果然,在片刻之后,盛世尧身上灼烧的火焰渐渐熄灭,那魔神的图腾隐回了身体,而他的上方浮了一层黑雾,当神石中一道白光乍现时,黑雾钻进神石,明显感觉到有气流往我身体内涌,且横冲直撞,喉咙开始发痒,我尝到了甜腥的味道。
手中的神石逐渐在变小,颜色也逐层褪去,变回了透明无色。我身上的火完全变成了赤红烈焰,无意识地手被迫松开,双臂张开到最长,闪动的火焰犹如长在两旁的翅膀,神石悬浮在眼前,以肉眼看到的速度转化成气流涌进我体内。
一千个不愿意也没用,我无力扭转此刻,只能心如死灰地看着它变小,耳旁已经听不到盛世尧的气息声了,以为神石是将他的魂陨灭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再没有意义。
当神石完全消失时,身上的虚无赤焰也不见了,多了黑沉之气,若隐若现地浮在皮肤表层。我就像去地狱走了一趟生死轮回,油锅里被煎炸过,百死得回了一生,整个人都是虚脱的。但我依旧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近盛世尧,蹲下俯首凝着他的脸,伸手时有那么一瞬迟疑,最终还是轻轻地将他抱起到自己怀中,然后,紧紧相扣。
没了说话的力气,颓然坐靠在山壁上,任眼泪漫出眼眶,滑下脸颊。他是强大的,我从来都坚信这点,也在一次次的历险后有了经验,只要他还留存一口气在,那么他就不会死。可是,魂灭了,还能活吗?不要紧,盛世尧,我刚说过,生则同生,死,那就同穴吧,这个所谓的九天玄女的神仙密境,适合我们同葬在这里。
右手轻抚而下,从他的腰间,与我相同的位置,找到了影月刀。拔出影月,低下眼敛看了眼他,俯身在他唇上印下自己的唇,闭上眼轻叹:盛世尧,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啊......
就心口吧,这里会比较快,扬刀反刺,却在半途被人拽住了胳膊,心中一动,难道是......我蓦然睁眼,惊喜没来得及露于脸,就看到简宁一惊愕地瞪着我,拽住我胳膊的正是她,“成晓,你疯了!为什么要自杀?”疯了吗?我是疯了,被这逆天的命运逼疯了,犹如苟延残喘般地说:“他死了。”简宁一惊愕的目光划向我怀中的盛世尧,转而急声劝:“不,成晓,你冷静点,他......”
“冷静?”我突然间心中有口恶气想要发泄,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尖锐:“如果死的人是庄聿,你能冷静吗?都是庄聿,为了他一个人的私心,非要跑来这什么鬼部落寻找神石,呵,改变空间磁场,扭转万物命运,他是在痴心妄想!异想天开地想要为两千年前的古滇复国,成全他的霸王梦。牺牲的却是我们!是他害死了盛世尧,最该死的人是他,是你的庄聿!”
简宁一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眼神微缩了想辩解:“不是这样的,庄聿他......”
“如果,”我大声打断她,“死的是庄聿,你会怎么做?”她迟疑了,手上松了去,我等得就是这一刻,用力将她推得老远,回眸定在盛世尧脸上,她不是我,没法体会我此刻的心情,叫作生无可恋。手起刀落,在刀尖刺进心口位置的瞬间,影月顿然而坠,沉怒之声在耳:“小小,你怎么敢?”
整条手臂都变麻,我愣愣地看着沉闭的眼睁开,黑眸星光流转,带着震怒,脑中所有思维全当机了,成了一片空白。还是简宁一在旁的惊呼拉回了我神思:“成晓,他没死!”
这个讯息是一点一点渗透进我意识中的,直到他从我怀中翻身坐起,我都仍没缓过神来,只会呆怔着看他。“以后你再敢有这种念头,我决不轻饶。”他磨了磨牙,眼中沉怒不减。
终于找回了自己声音,迟疑不定地问:“你没......”那个字我不敢轻易说出口,他凝着脸肃穆地盯着我不开口。我只好自己找答案,继续小心探问:“刚才你的魂不是被禁锢在神石里吗?现在神石化了,而且刚才我抱你时毫无气息,盛世尧,告诉我这究竟怎么回事?”
沉定数秒,总算他开了尊口:“离魂术本身很耗心力,若魂回身体,会有短暂时间的气绝。至于我能出来,”他顿住,深凝了我一眼后道:“是因为你。”
因为我?不懂他意思。只听他又道:“那颗神石其实是一个源能体,它的能量从何而来无从得知,但原本我的魂被禁锢在内,可能真要被那源能陨灭,是你突然把它抓在手中,那股禁锢我的源能就松了,你看到的白光乍现,就是我魂脱出神石之时。”
那道白光!我清晰记得,就在那时他已经魂回身体了?那之后他身上浮起黑雾钻入神石是怎么回事?盛世尧听我提起这,眉头紧蹙起来,隔了会他问:“你确定看到有黑雾钻入神石?”我点头表示肯定,他突然扯过我的手,翻转了后又拉开袖子寻查,后又目光搜掠我全身上下,我问他在找什么。
他目光凝了凝后道:“黑雾代表的是之前我所中巫魂蛊残留的邪浊之气,此邪气我一时间没法驱除掉,听你说钻入了神石,我怕这种邪气渗进你体内,可看你并未有异样。”
听到这我忍不住低头,惊愕地看着身上浮沉着的黑气,难道这就是他说的巫术残留邪浊之气?可他为什么看不到?脸上神色被他抓住,沉问我何事,略一迟疑还是如实交代。他听完后面色大变,伸手来探我脉搏,足有好几分钟,看他神态凝重,我也不敢开口多问。
最后他松开我手腕时,面露震惊,这是以前从不曾见过的。
见状心沉了沉,要求道:“你就老实跟我说吧,是不是那邪浊之气进了我体内,会导致什么后果?”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连他都难驱除抵抗的,到我这,恐怕侵蚀会更严重吧。
他沉吟了片刻才开口:“查不出,我在你的脉象里根本探不出那股气流,只探到你体内有股极强的力量在蹿动,这应该是神石的能源化成气流融进了你身体,可是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你的魂气变强了,变得......难以想象。”
什么叫难以想象?心中划过某道身影,幽声而问:“是应宁的魂气吗?”应宁的真身复生了,在我体内属于她的魂气感应到她而变强,应属正常吧。
可盛世尧却摇头,“小小,我说得是你,原本你身体里除了有应宁的魂气外,还自生出属于你自己的魂气,现在你的那股魂气强大到覆盖或者是将应宁的魂气吞噬,扭成了一股。”
我震愕住,我的魂气把应宁的魂气给吞噬掉了?无法不去想他震惊的表情背后,有多少是为了应宁,而多少是为了我。几度张口又缩回了话,最后还是一咬牙问了出来:“那个与你一同扮夫妻的,是应宁吗?”
很明显的,混黑的眸子闪动了下,隔了数秒他沉声道:“这事出去再跟你解释。”
我“哦”了一声,移转开目光,心中沉甸甸的。耳旁听到他在问米娅关于这个密境与神石的说法,我简单讲述了一遍,他的脸色再度变得凝重。半响之后,他又旧事重提:“小小,或许,你真的就是她。”
我无精打采地应:“嗯,你之前说过了,庄聿也暗示过,说应宁是玄女转世。”
“不,”他轻声否定,“不是应宁,是你,成晓。”我疑惑地回转眸看他,不是应宁才是玄女转世的吗,怎么说是我了呢?只见他眯起眼缓缓道:“我怀疑那颗神石,不是什么能源体,而是九天玄女的主魂,她化成能源进驻你体内,没有侵蚀掉你的任何魂气,反而助长你魂气变强,将应宁之魂吞噬,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你才是她真正的转世。”
我无法置信,想要寻找反驳之词,觉得这实在太离谱了,怎么变成我才是玄女转世了呢?假若应宁的魂,不被庄聿按进还是未成型的我体内,那么我的命运可能就是平平凡凡出生与长大,不会有那许多纠结。玄女转世会是这样吗?整个过程的关键,不都应该是在应宁身上吗?怎么会变成是我了?
盛世尧看我一脸迷茫,又解释道:“之所以我做这推测,是因为天女魃可吸世间浊气无碍,而你将巫魂蛊产生的邪浊之气吸入也能全然无碍。假若这个地方真是玄女洞府,那么遗留给姡族人的巫蛊神术,也应该是出自她。”
这是因果论断法,既然巫术来自玄女,我是她的转世,自然巫浊之气伤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