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于秋远做事墨迹,但到底也还是把韩冬灵给弄醒了。经过两番折腾,我看她气色是真动不了了,就软软地靠在她男人怀里,眼睛倒也不指望着这头了,而是垂着眸,谁也没看。
其实理智回归,陆续不来惹我,可估摸现下形势,是不宜与韩冬灵撕破脸的。她身上有可挖掘的东西,比如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比如其余人去了哪里?比如关于她父亲韩建成的讯息。
这些,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没有再坚持离开,飘到陆续见我神色有缓和也暗暗嘘了口气,突然凑过到耳边说:“我去那边暗处换身衣服啊。”闻言把他上下瞄了瞄,水倒是没滴了,就是全都粘在身上,显出了身体轮廓曲线,不由笑道:“这样挺性感的啊,何必换呢?”
陆续就是蹬鼻子上脸,给了布能开染坊的人,看我是真消了气,他也就撒泼了,抵在耳畔闹着问:“真的性感?那回头要不要脱了给你看看我肌肉?要不就现在吧,你帮我换如何?”
我给的回应是直接捏住他腰那的肉,然后顺时针一百八十度,听到他冷抽气时才问:“还要不要我帮你换来着?”他诚实地摇头,眼睛扑闪的,“不用了。”等我松开后,他却又加了句:“小九,你有当母老虎的潜质,之前咬那杀无赦三字,真叫一个霸气!”
说完一溜烟地就跑开了,我数着秒数到三时,他又跑了回来,嘻嘻笑着指我手上提的背包:“衣服在这呢,看我这记性。”伸手勾过包带,然后又跑开到旁捡起他那外套,隐进了黑暗中。
回头时见于秋远正巴望着我,他提出要求:“能帮冬冬也找身衣服吗?她这样会着凉啊。”
我还没说什么,那本垂着眸不语的人就先开口了,坚定的三个字:“我不要。”于秋远劝道:“冬冬,你别犟,这湿衣服在身上能给你捂出病来。”韩冬灵猛然抬头,对着他怒喊:“我说我不要,你听不懂吗?”于秋远被吓住了,估计是从没见过她这样一面。
这时身旁传来脚步声,是陆续换了衣服回来。刚才那么响的怒吼,不用问他也听到了,面色倒未见有异常。印象中并未见他有放多少衣服进背包里,有意朝他蓝色外套的领口里飘了眼,只见里面就穿了件单薄的黑色T恤,亏得这处有个大温泉,温度没那么低了。
“小九,矜持一些,哪有像你这样直勾勾往人家衣领里看的。”陆续凑过来咬耳朵,我给了他一肘,成功让他讪讪地闭嘴。
其实话说回来,窟窿之外的车上,是有齐全的换洗衣物的。而在决定下窟窿时,都是以最实用的为主来收拾行囊,反正我是没想过把衣物带下来,至于陆续什么时候放了内衫在里面也没注意。这种情况下,自然一切从简了,难道还当这处是旅馆,泡个温泉洗个桑拿替换衣物呢?
所以刚才那对夫妻的争执纯粹是多余的,我上哪去找衣服给她换呢。
只不过于秋远那小眼神又在看我了,被韩冬灵骂了后他不敢再开口,就巴巴地看着这处。只听身旁陆续低淬了声,恶狠狠地道:“看什么看?没有衣服换不会找个暗处,把身上的水拧一下啊,你当老子是娘们,出门外带几套换洗衣服的?别看她,她也没带。”
这番话说得可是掷地有声,把我听得都对他刮目相看了。伸手去摸了摸他裤管,果然还是湿的,就是水份被拧干了。难怪他里面那件黑色T恤觉得似曾相识,原来就是那天早上起来时穿的,看来他去暗处就是将里头的羊毛衫与秋裤给除去,然后把剩余的衣物拧干了水,又穿了回去。解了我的疑惑,刚就觉得奇怪像他这种粗枝大叶的男人,也没个什么洁癖的,居然还讲究着多带一套衣服下来。
那边于秋远被陆续一通吼之后,视线再不敢往这飘,倒是韩冬灵幽怨地看了眼。但陆续没接她的视线,而是不知从哪拿了几块黑乎乎的东西,在那用打火机点着,居然还真给他点着了,进而引燃别的,没一会就聚成了一堆火。
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他摇了下头,“不知道,刚才在那边换衣服时发现的,闻着有硫磺的味道,摸起来又很干燥,猜想是可以燃烧的。正好用来烘一下。”
他讲话的声音并不低,知道是有意说给那边两人听,只隔了半分钟就见于秋远在韩冬灵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他就起身走进了暗处。过了片刻,他也回来了,手上捧了一堆的黑色固体,依样画葫芦地点燃起来。总算眼前这衣服的事解决了,也省得一直烦心。
算算时间,从下窟窿起到现在,估计有一天多了,由于这里没有白天只有黑暗,也就没了昼夜之分。火堆一烤暖融融的,再吃了些干粮,人就开始觉得发困了。
疲态被陆续看出来了,他伸手将我往怀中一揽,“靠我肩膀休息会吧。”我依言真把头侧靠在了他肩膀上,眼睛半眯着看他的侧脸,这人有一点长处:毫无顾忌,为心所欲。
不用扭头看,也能感觉到有道目光直直地射向这处,至于落在谁身上,我就不去关心了,因为刚好陆续这脾性与我臭味相投,我也是为心所欲的主。
打了个哈欠就闭上了眼,是真的困了。朦胧中似感觉陆续把我往怀里带了带,原本靠在他肩膀上的头挪到了胸口,湿湿暖暖的,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我弯了嘴角,心里想:对这个人,并没有如书上说的那种一见钟情,反而有些一见生厌,可偏偏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对他的感情就像在土里种了棵种子,从发芽到慢慢成长,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会枝繁叶茂,华盖如伞......到那时,就是,爱了吧。
第一次用爱这么微妙的字眼来形容对陆续的情感,我知道,相比黑竹沟时的好感,对他是与日俱增地更加在意。明知他对韩冬灵有着复杂的情愫,却仍能在他插科打诨中不再去追究,无非就是我在意他,即使这一刻真甩脸扭身走了,心还留在他这呢,还是会因为担心回头找他。
模糊中似听到有奇怪而细小的声音钻入耳膜,因着对音频的敏感度,我立即从昏沉的意识中抽离醒神过来,睁开眼发现一片漆黑,身前烧的那黑色固体早已燃尽了,只留了一些火星。我是侧躺在陆续腿上的,他则靠坐在山壁上,听呼吸均匀应也是睡着了。
另一边不远处有火星的位置,两个时重时浅的呼吸声很明显,是于秋远与韩冬灵。
我静躺着没有动,凝神倾听,任何时候都不会怀疑自己的耳朵,哪怕是在意识迷离状态。等过半分钟,那细微的声音又一丝丝钻入耳膜了,这次听清楚了,正是来自旁边的温泉。那不是水声,而是某生物上岸,摩擦过地面发出的声响。
悄声捏了捏陆续的掌,几乎立即他就有了反应,我在他出声前抬手捂住他嘴,然后移开指指他耳朵。他不傻,自然能明白我意思,很快他就俯下身凑到我耳边,以不发声带的语声说:“可能是洞螈。”这在刚才我的第一反应也觉得是它,可这时却否定了。
就我们之前所见与遭遇的,那条洞螈都莽撞如孩子,发出的动静非常之大,不像此刻,那生物小心翼翼有目的性地慢慢靠近我们。正在我想吹出轻细的哨音探寻时,突然一声惊叫划破宁静。
“啊——是什么爬到我身上了?”
叫起来的人是韩冬灵,她的声音里带了惊恐。几乎同时,于秋远的声音也传来了:“怎么了冬冬?”我们这边不可能再按兵不动,我一个纵身而起,陆续啪的一下按开了手电筒开关,光亮还没散开,就见一道人影冲过来,直直撞进他怀中,“阿续,有虫子,有虫子爬我身上了。”
不用再细看也知道是谁了......
于秋远匆忙的脚步声跑近,看清眼前一幕时又嘎然止步,他呆愣后的第一反应是来看我。那个瞬间顿觉得好笑,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老婆抱着人家死紧的。
陆续干咳了两声,尴尬地飘了我这边一眼道:“冬冬,你先放开手。”可埋头在他怀中的人哪里肯听,手上似又紧了紧,嘴里嘟囔:“我不放,阿续,我后悔了,没有你的这些日子吃也不好睡也不好,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否则不会跑去黑竹沟找我,又找到这里来。你是故意找个女人来让我吃醋的吧,我以后再不跟你乱发脾气了。”
听到后面我不由挑眉,目光扫向陆续,似笑非笑地用眼神询问:是这样吗?
他与我对视的眼神中立即闪过惊惶,语声凉直地低斥,但不是对我,“放手!”韩冬灵抬起脸,眼中似有不信,可手上却依旧紧箍着。下一秒,陆续的两手已经各捏她一边手腕,令她吃疼松开,他向后退开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