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与那天同样的早餐,双份。
转头间看到一双人从不远处的车内下来,愣了愣,竟然是成晓与那盛世尧回来了。那车子应该是昆仑山口景区的包车,相比我们要迟回了两日。他们并没留意这边,而是背身走了相反方向,一看就知是朝那青年旅舍去的。
目光不自觉地凝在那道颀长身影上,这个男人的气势似乎与初见时大有不同,沉敛若深,有很强的存在感。紧握了成晓的手,渐行渐远,成了一道风景线。
骤然想起,还没向聿哥汇报这件事呢。当真是被陆续搅糊涂了,在昆仑山区域内还能说是信号不良,回了格尔木一点也没想起来。外套拉链拉下小半,从内袋掏出那只随身携带的手机,说起这内袋还是从陆续那得了启发,自己给缝上去的,确实相对隐蔽。
手机上就一个没有注名的最近通话号码,我回拨过去,贴在耳边听单调的铃音,等响到第十声时,那头终于接通了,但出口那声喂噎在了嗓子眼。因为对面先我一步询问,却可听出来,那绝不是聿哥,而是......一个女音。我当下不知道该说啥,有冲动想去看是不是输入号码错误了,但却清楚记得自己连输都没输,就是依着之前聿哥打给我的号码回拨过去的。
那边喂了几声,听不到我这边回音,咕哝了句,然后声音稍远一些在说:“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对面不作声。”这回我听得清晰了,低沉的男音即便遥远,也辨识出那是聿哥,但他说的却是:“那就挂掉吧。”反应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这话的意思,连忙对着电话喊:“别挂别挂,我找聿哥。”
那头传来疑声:“咦?有声音了,庄聿,好像是个女孩子,唤你聿哥呢。”
又是像成晓一样直呼聿哥名字的人!闪神的两秒,电话那头换成是男人的嗓音,不用说,是聿哥了,他省去了打招呼,直截了当问:“是不是小九?”
我将事情经过简单陈述了一遍,又汇报了刚才看到成晓与盛世尧安全抵达格尔木的事,那头默了片刻后才道:“做得很好,小九。既然事情结束了,你也早些回去吧,以后有事我会再打你电话。”
听着像是要挂断了,我连忙出声阻止:“等一下聿哥。”
“还有事?”
心里琢磨了下,还是道出了疑问:“成晓要找的那个叫盛世尧的人,长得......与你有些像。”对面低笑出声,“小九,不是有些像,是几乎一样对吗?看到他时,你是不是还以为是我?”
听着感觉他似乎心情很愉悦,而这时我又听到旁边的女声在惊喜询问:“找到了?”
我放下电话时微有些惆怅,聿哥在最后关照了我两句,其意大概与当初给我的选择题类似,就是让我既然选择走简单的路,那就不要探知太多的事,糊涂点过会比清醒着要简单快乐得多。
可是聿哥,你不知道我已经迈入了一条坑,那坑看起来还挺深的,一时之间估计难以拔出脚来了。
回到宾馆里,总台那正在交接,听到值班那姑娘正向经理投诉呢,我进门时两人视线转过来,都愣了下,面露尴尬之色。我也只当没听见,径自上楼,打开房门时听到门边的浴室里传来声音,面色一变,想也没想就去推门,然后......迅速回转身疾走。
走出三步就听到后面在怪叫了:“诶,小九,你怎么能不敲门就冲进来呢?我这裤子刚提起呢,要是还在那什么的......”
迅速冲回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了,隔断他那不雅的话。这不是经过半夜那折腾担心他嘛,谁能想到会看到那一幕。气恼之余回想,他这反应是把夜里发生的事都忘记了?也或者本身陆续并不怕水,只是因为醉酒外加浇冷水,才勾起那段往事。
陆续在门板那边说话:“下楼去找点吃的吧,饿得荒。”经他这一提,我才想起手上还拎着买回来的早餐,面无表情地打开门,快速丢了一份早餐袋子在桌上,正要转身关门之际,胳膊从后被抓住,而门也卡在那,低头一看,陆续用脚抵住了。
“小九,你这么早出去是给我买早点了?”他的表情是新奇多过于开心。
我想了下,回道:“本来是打算慰劳下昨晚受了好些委屈的总台姑娘的,但她交接班了,只好带回来赏给你了。”陆续神情极明显地僵了僵,转移话题:“你老钻房间干什么?一会我们就要动身了。”
怔了下,“动身去哪?”他一边拆着袋子,一边道:“昨天不是与你说过了,去可可西里。”
有说过吗?没印象。应该说是后来与陆续斗智以及半夜他撒酒疯的事太深刻,相比之下别的事就不容易记住了。状似无意地问:“还记得昨天半夜发生什么事吗?”
“发生什么?半夜自然就睡觉呗,难道我还梦游跑你屋去啊。”
这话出来,加上他刚才微僵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记得,而且经他如此一说,也想起昨儿个明明反锁的门被他打开这件事。于是狐疑地看着他问:“你是不是问总台要了这隔门的钥匙?”
他极快地回答:“没有,我哪里会有这么无聊啊。”我笑了下,和风细雨地说:“那你夜半三更是怎么开这门的呢?陆续,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门儿清,包括昨儿夜里你发酒疯这回事。”没心思与他打转转,索性直接摊开来讲。
陆续被我一顿抢白后,面色黑了又白了,到最后面上显得有些微红,但我绝不认为他那是害羞了。开口时仍坚持原话:“宾馆真没给我隔门钥匙,这不骗你。夜里我喝多了,现在记得也不是太清楚,可能......可能是用了点‘小技巧’开的那门,但我也谨守本分,就站在门口而已。”
听着我就想冷笑了,都说喝多了记不清楚,怎么还知道那么详细?他是在睁眼说瞎话。“我如果说,”有意顿了顿,再提高音量:“你不但进了,还兽性大发了呢?”
“不可能!”陆续激动地跳起来,“你别诬赖我,我根本连门槛都没跨入,就是在那门前喊你来着,然后......”他嘎然止声,转而咬着牙恨声说:“小九,能不给我下套吗?老是把我忽悠地团团转。”
“哼,彼此彼此。你给我老实说,夜里那一出到底是真的是假?”
陆续拿了支烟出来,塞在嘴边问:“哪一出?”在他点火之际,我收整了脸色,“是不是你曾经溺过水?”他怔了下,抬起眼盯我,“怎么这么问?”
我简单陈述昨晚过程:“你半夜里跑楼下车里喝得昏天黑地,我把你给拖上来后拿水冲了下,后来那淋浴的莲蓬头被你拆解下来,又用浴巾堵住了下水道,水就越积越多,你却不敢进去,硬是把我喊了起来,当时你说:水会从下而上,最终漫过头。”
陆续拿看白痴的眼光看我,“就因为这你推断我曾溺水过?小九,有时候你单纯起来还真是挺好骗的。”说完他就垂头继续点烟,点着了后就深吸了一口,再朝着半空轻吐烟圈。烟雾袅袅中,他的轮廓有些微模糊,嘴角扬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琢磨他最后那句话,越琢磨越怀疑,等那层意思透出水面时,眯眸以危险的口吻问:“你昨晚后来其实是在装?”陆续笑得特令人不舒服,斜靠在墙上,“要不你这傻丫头也不能那么心甘情愿帮我收拾啊,刚才我还看了下那只花洒,衔接与伪装都天衣无缝,除非开水龙头,否则绝对发现不了它被损坏。干得不错啊,看来你有这方面的潜质。”
盯了他足足数十秒,我转身进房拎起背包,再出来时看也没看直接越过。出门时连自己都讶异,居然能忍住不狠揍这个人,为他折腾了大半夜,回头来句装的,是在骗我,要按以往连撕了他的心都有。可就刚才数十秒的瞬间,我心头火焰起起伏伏,像摸不着北的幽灯,最终还是熄灭了。
身后很快就传来脚步声,到得楼梯前时,陆续轻声又小心地唤:“小九,你生气了吗?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略顿了下,抬步下楼,没打算理会他。到了楼下时,他赶上来往我手里塞了车钥匙,“你先去车上等我,我这边把房间退了就来。”
偏转头看他,视线相对,他眼神缩了缩,转过头走往了总台处。我浅讥而笑,不作亏心事,又何以心虚?背身走出大门,到得车前,心想假如我乘这会时间把他车子开走了,不晓得他是什么表情?他总不以为我连车都不会开吧。想归想,还是按了锁,将包丢进了后备箱里,然后坐进了后座里。
没过一会陆续就跑来了,拉车门时显得有些急,见我坐在后座后明显松了口气。等汽车启动时,他头没回却语声温和地说:“你要是累就闭眼休息一下,这里到可可西里要一些路的,等到了景区好玩的地方我再喊你。”
这时候来貌似体贴,早干嘛去了?懒得与他废话,视线凝在车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