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慈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那些警察没有来找她,而是找上了于风眠。
于风眠:“该来的始终会来。”
阿慈与于风眠回到山庄,警察在屋内等了半个小时,于风眠出现得很准时,一分不多也不少。
“于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于风眠浅笑:“没问题,我会尽可能的配合警官的所有要求。”
“于风眠……”阿慈拧着眉上前想要阻止。
但是于风眠制止了她:“在这里好好听老莫与雪莉的话,我去去就回来。”
于风眠跟着这几个警察走了,阿慈第一次感到了不安。
“莫爷爷,真的没事吗?”
老莫:“先生会有自己的打算的,阿慈小姐不用打心。”
阿慈咽下喉间的苦涩,都是因为她还不够强大,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于风眠带走,却无能为力。
于风眠被带到了审问室内,负责审问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征。
当然,于风眠早已认不出魏征了。只是看着总觉得他有些面熟。
魏征满是冷意的盯着他,不发一语的将病历递到了他的面前:“看看这个。”
“是什么?”于风眠一脸不在意。
魏征:“你看看就知道了。”
于风眠接过魏征手里的病历,打开看了看,面不改色:“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家伙的病历?”
魏征冷笑:“这个家伙,不正是你吗?”
于风眠挑眉:“我吗?我还真没什么印象,但是跟我长得很像。”
说得像真的一样,魏征哼了声:“俞隐冬,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于风眠挑眉:“我叫于风眠,不是俞隐冬。”
魏征:“我不管你现在叫什么,我只知道,杀人尝命!”
“哦?听着魏警官这么笃定的语气,看来是找到了我杀人的确切证据。”
“已经差不多了。再找到一些证据,我就能正式逮捕你归案。”
于风眠长叹了口气:“这样啊,那魏警官加油啊。”
“俞隐冬!”魏征拍案而起,突然耳朵里的隐形接听器响起队长的声音,劝他冷静,不要义气用事。
魏征深吸了口气,又重新坐了回去。
“你可能不记得我是谁了吧?”
想套他的话?于风眠笑了笑:“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又怎么想得起来魏警官是谁呢?”
魏征深吸了口气:“十年前,你回到魏家,杀人放火。我看着你从书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染血的刀,你真的忘得了吗?那个雷雨的夜晚。”
于风眠眼底闪过一丝讶然,表面依旧保持着冷静:“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魏警官,我看你得好好去看看病,是不是得了臆想症。”
魏征:“好啊,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承认的。”
于风眠在看守所里呆了一天,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无罪释放了。
第二天老莫开车过来接他,看他无恙,便将提着的心放下了。
“先生,阿慈小姐很担心您呢。”
于风眠轻叹了口气:“不是说了我没事,她不用担心的吗?”
老莫:“毕竟对阿慈小姐来说,您很重要,她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于风眠失笑:“那丫头还并不像表面那样冷。”
老莫还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又忍了下来。
一个星期后,便是于风眠与沈茉莉的大婚,大婚那天,除了山庄里的几个人,竟然没有宾客,那场婚礼大概是他们见过最安静的婚礼了。
阿慈不知道于风眠非得跟沈茉莉结婚的理由是什么,但是他既然决定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打算,她并不想成为他的累赘,也不想让他为难,所以她便什么都没有再问,虽然她真的非常讨厌沈茉莉。
结婚的当天晚上,沈茉莉并没有与于风眠同房,而是睡在了阿慈隔壁房间。
这让阿慈心里舒坦了一些,由此更加证明,他们俩结婚,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某种利益。
阿慈泡好澡出来,正准备看看书睡觉,突然门被人敲响,阿慈眸光沉了沉,说道:“进来。”
只见沈茉莉推门而入,穿着黑丝睡衣,将玲珑有致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至。
阿慈轻轻瞥了她一眼,还真有点羡慕她的好身材,于是又默默收回了视线,总之她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印象。
沈茉莉却自来熟的坐到了她的面前,架着雪白的大长腿,点了一支烟,抽了口:“小可爱,咱们来聊聊。”
阿慈翻了翻手里的书,问她:“聊什么、”
沈茉莉:“女人之间当然是聊男人。”
阿慈顿了顿抬头看向她:“你要跟我聊于风眠?”
沈茉莉看她一脸感兴趣的模样,“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聊聊呢?”
阿慈搁下了手里的书,坐了下来:“你为什么要跟于风眠结婚?别说是为了什么爱情,我不相信,你跟他之间没有感情,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沈茉莉拧着眉:“你这小丫头可真讨厌,你怎么就知道我跟于风眠之间没有感情?”
阿慈冷笑:“你当我是瞎子还是智障?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们之间的婚姻只是交易。”
沈茉莉轻叹了口气,抽了口烟,又道:“你说得没错,不过不是我们之间没感情,是他对我没有爱情,但我爱慕于先生很久了,比你都久。”
阿慈不服气的看着她:“那有什么用,在他的心里,我才是最重要的。”
“不可否认,他所做的一切,多半是因为你的存在。”
阿慈瞪大了双眼,追问:“怎么说?”
沈茉莉打量着阿慈,“我也不知道你这丫头究竟有什么魅力,甘愿让他为你做这么多,但是既然是这他的选择,那我只能尊重。”
阿慈:“他到底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
沈茉莉:“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真正的职业。”‘
阿慈:“杀手?”
沈茉莉笑了笑,“确切的说,是一个组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我是他组织下的一个杀手,替他办事很多年了。”
阿慈:“然后呢?”
沈茉莉:“于先生这些年来,掌握了很多人的重要讯息,特别是那些关系网,错综复杂,你完全不知情,如果一时间全交给你的话,你完全无法掌握得了。我是最了解组织的,他跟我结婚,因为这层婚姻关系,很多东西都是共享的了,行动运作起来也变得方便许多。”
阿慈听到这里,便已经猜到了一些:“他的打算是什么?是不是要走了?”
沈茉莉:“于先生这些年想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唯有一个人,一直都没办法杀得了他。”
阿慈:“谁?”
沈茉莉:“左宏,算是政界的大佬。他现在位高权重,心思十分缜密,一般人动不了他。”
阿慈疑惑,这个世界上还有于风眠杀不掉的人吗?那个左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沈茉莉:“但是也没有办法,现在这个情况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他选择和我结婚,然后替他好好保护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沈茉莉:“你会需要的,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还是个小姑娘,好吧,至少在于风眠眼里,你还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姑娘。”
阿慈此时对沈茉莉的敌意消减得所剩无几,至少她现在确定,这个女人是友非敌,而且以后的生活里,对她有着极大的帮助。
“我只想知道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茉莉冲她笑了笑:“这个我真不知道,于风眠那样的人,总是什么心思都藏在心底,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也许等他有天想说了会告诉你。”
阿慈:“他的仇人,只剩下那个左宏了吗?”
“没错,还剩下那个左宏,对了,有机会我会带你见识见识一下我们的组织的一些运作方法。”说完,沈茉莉起身拢了拢披肩,“小丫头,早点休息,别想太多了。”
说着,沈茉莉推门走了出去,阿慈躺要床上,想起沈茉莉对她说的那些话,找不到睡意。
警察再次找上门来的时候,离于风眠的婚事已经过了一个月。
于风眠的态度很淡定,让警察都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杀人了,看样子他完全不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案情的疑点也越来越清晰。
“于先生,你是否曾在立风学院就过学?”
于风眠轻啜了口茶:“不太记得了。”
警察将学籍资料递到他的面前:“这里有你的入学资料,还有照片,如果不是你,难不成你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胞兄吗?”
于风眠修长的指尖接过了学籍资料。翻了翻,“这照片好像真的是我,那就应该是我了。”
“二十年前,魏家将你从孤儿院里带回收养,你跟魏鸣的关系一直很好,对吗?”
“魏鸣又是谁?”
“于先生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魏鸣,你真的不记得是谁了?”
说着警察拿出了魏鸣的照片递给了他:“看看,你认识吗?”
于风眠看着照片上的人,久久。过往一些记忆如放印灯般在脑海里浮现。
他沉默了许久,说道:“记得,记得他,他是魏鸣啊。”
“既然你记得,那你承认你是俞隐冬了吗?于风眠这个身份,你用了这么多年,都是假的。我们怀疑你魏鸣失踪,还有魏家人被杀事件跟你有关,请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吧。”
“好。我跟你们走。”于风眠爽快的答应了。
这一次回到警局,只怕不可能再轻易的逃离了。
而这一去,于风眠也没有再回来过。阿慈不知道,他就这样走得悄无声息,一点预兆都没有。
再次审问的时候,于风眠很配合着警方的提问。
“魏家两老是你动手杀的吧?”
于风眠:“也许吧。”
魏征怒道:“俞隐冬,你好好回答,到底是还是不是?!”
于风眠抬眸看着魏征,笑道:“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到底是不是我也不好回答。毕竟我之前生过一场大病,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你!”
林谨言拦住了他:“魏征,你情绪太激动了。你出去吧。”
“可是……”
“出去,我会审问他的。”林谨言将魏征推出了审问室,此时,审问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谨言看了看笔录,问他:“我知道,你曾患过人格分裂症,但是现在基本好了,对吗?”
于风眠:“不知道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就医了,事实上我到底是谁,我已经不关心了。”
林谨言点了点头:“关于魏鸣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于风眠戳了戳脑门:“那我得好好想想,到底记得多少呢。”
林谨言无奈看着他:“这里没有别人了,而且窃听器我已经关掉了,于先生。”
于风眠冷笑了声:“林警官,我认罪,我虽然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甚至记忆有些混乱。但我好像真的记得,是我杀了魏家的那两个人。”
林谨言:“那魏鸣呢?他的尸体一直都没有找到。”
于风眠:“魏征一直想找到他哥哥的尸体,是吗?”
林谨言点头:“对,这是他一直想要完成的一个心愿,他也一直在找你,没想你改名换姓,变成了另一个人。”
于风眠:“也对,魏家的人只剩下了一个魏征,他是该做点什么。”
林谨言:“于先生想清楚了吗?”
“对了,苏玉那件事情。跟任慈其实没有关系。”
林谨言:“可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任慈。”
于风眠:“我说没有关系,那便是没有关系,她没有杀人的动机,我有。她确实去过苏玉那儿,茶具,指纹痕迹都是她留下的,可人是我杀的。”
林谨言深吸了口气:“是为了拿到病历资料?”
于风眠:“你要这么想也没有错,就是为了拿到病历资料,掩盖我真实身份,所以才不得不杀了苏玉啊。”
林谨言:“我明白了。那……魏鸣的尸体,你想起在哪里了吗?”
“啊……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林谨言起身道:“那你好好想吧。”
“麻烦林警官冲杯咖啡给我,现在我有些困意,喝杯咖啡提提神。”
林谨言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没有拒绝,“稍等。”
待林谨言出去后,魏征和专案小组的人围了上来。
“队长,怎么样了?他都招了吗?”
林谨言点了点头:“什么都招了,还有苏玉那件案子。他说也是他做的。”
“那……”魏征紧张道:“那我哥的尸体……他藏哪了?”
“还没说,他说不太能记得了。”
魏征冷笑:“撒谎!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让我进去好好教训他,他就能想起来!!”
林谨言拉着他沉声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鲁莽?这样能解决事情吗?去,泡杯咖啡给他,他说得好好想想,说不定还真给忘了。”
魏征:“队长,你信他?”
林谨言:“我不是信他,我是觉得他这个人吧,吃软不吃硬,如果你硬来,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魏征无奈,只得愤愤转身给于风眠冲了杯咖啡走进了审训室内。
只见于风眠靠着椅子正在闭目养神,好像真的很累的样子。
“你的咖啡。”说着魏征粗鲁的将咖啡放到了他的跟前,力气过大,咖啡都洒了出来。
于风眠缓缓睁开了双眼,看了魏征一眼,浅笑:“我刚才睡着了一会儿,好巧不巧,竟然梦到你小时候的模样。”
魏征心头一跳:“你说什么?”
于风眠:“我记得,你小时候很乖巧。胆子特别小,还有点自卑。”
魏征恨恨的磨着牙:“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于风眠轻叹了口气:“想要想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对音乐这方面很没天赋,至少比起你大哥魏鸣,就跟废物差不多。”
魏征拽过于风眠的衣领,“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说我是废物!!”
“小弟弟,你最好客气一点,否则……我可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敢威胁我?”
“对,我就是威胁你。你现在有求于我,最好就放低你的姿态,我不愿意说的,谁也无法勉强。”
魏征迎着他决绝坚毅的眼神,放开了他的衣领,于风眠整了整衣裳,轻啜了口咖啡,叹道:“速融的就是口感差很多,不过也没办法,现在这个境地。能有得喝就不错了,对吗?魏征弟弟?”
魏征恨恨的磨着牙:“俞隐冬,你别太嚣张!!”
于风眠:“你母亲是小三,而你又很不争气,你父亲并不是很喜欢你,你总是悄悄的躲在角落里,羡慕又嫉妒的看着你哥,我还记得很清楚,没想到,你现在脾气竟然这么暴躁。”
“闭嘴!!”
于风眠:“你要是真不想听。你可以出去,事实上我也不太愿意再见到魏家的人。”
魏征正要跟他动手,只见林谨言走了进来:“魏征,你出去。”
“可是……”
“魏征,我再说一遍,你出去,你在这里只会防碍我办案的进展。”
为了早点得知魏鸣的下落,魏征只得妥协走了出去。
林谨言看着他自若的模样,不由失笑:“你还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
于风眠:“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挣扎也于事无补,不是吗林警官?”
“是。”林谨言,“那你现在能告诉我,魏鸣的尸体在什么地方了吗?”
“我想起来了。”于风眠浅笑:“我杀了他,将他的双腿打残,然后……”
林谨言:“然后?”
于风眠:“他身体本来就很虚弱,没撑多久便死了,其实他对我很好……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我并不需要他给的一切。他死了之后,我也难过了很久。”
林谨言:“看得出来,你确实很难过,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幻想成他的模样,融进了他的姿态,活到现在。”
于风眠:“也许吧,他和俞隐冬就融合为一体,重生为于风眠,是不是很神奇。所以我谁也不是,我只是于风眠。”
林谨言:“咱们言归正传,你把魏鸣的尸体藏哪了?”
于风眠:“藏在森林里,被大火烧掉的别墅旁。当然,你们找不到的,如果你们能找到。想必当然就已经挖出了他的尸体。”
林谨言:“我们需要你一同前往。”
“当然。”
林谨言笑笑,起身道:“明天,我们会带你一起去森林的别墅,于先生有什么需要现在尽管跟我说。”
于风眠冲他笑了笑:“更多的需要也没有了,现在只是想安静的睡一个觉。”
林谨言:“没问题,祝于先生有个好梦。”
于风眠被带了下去,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睡得很不舒服,浑身骨头都疼,他干脆坐了起来。盯着漆黑的夜幕。过往的一幕幕再次浮现。
“魏鸣,明天我就去见你。”
突然耳畔传来一道低哑破碎的声音:“你还敢来见我?俞隐冬,你这么对我,竟然还敢来见我!!”
于风眠轻叹了口气,扭过了头冲‘他’笑笑:“魏鸣啊,你可真狡猾,死了都不肯放过我,占据着我的灵魂,你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离开?放过我?”
魏鸣低笑了声:“想让我放过你?除非你去死。”
于风眠认真的想了想,轻应了声:“是个很好的提议,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能放过我了?”
魏鸣:“我对你哪里不好?你为什么要非得离开我?”
于风眠:“魏鸣,你对我很好,只是我不需要。魏鸣,我们纠缠得太久了,该有个了结了。”
魏鸣:“其实你没有杀死我,就算你不杀了我,我也迟早会被病魔折磨而死,小冬,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
于风眠:“可你却一直纠缠我,让我坐了这么久的轮椅,让我灵魂一直得不到宽恕,我很痛苦,很压抑,我昨晚又失眠了。”
魏鸣:“明天,明天我们就真的重逢了,小冬,我会等你,你会有一个好眠的。”
于风眠无奈叹息:“借你吉言吧,我是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