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移到晚上,金盆乡早早的关门闭户,天一黑就连一个人都看不见了。许多人家大门上都贴上了门神,家里供奉了各种各样的神佛,最不济的也要在门窗上挂一把艾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三个老人同时“死”去,让乡民们的恐惧不但的传染、发酵,有些胆小的,白天就已经拖家带口出去避难了。
就连三叔下工后也叮嘱我,最近要小心。晚上不要出门,乡里怕是来了脏东西。我嘴上答应,心里却在苦笑,一下倒了三个,还是因为爷爷的关系,自己躲在家里合适么?
我问过胡来,胡来说按照直觉,我应该躲在店里避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但理智是,该面对的必须面对,否则越躲越麻烦。
这在法事行有个说法,叫因果劫。
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都属于劫,这种劫乍一看好像躲起来最安全,实际上越躲越麻烦,越躲越凶险。最好的办法就直面应劫,主动化解,遇到危险可以逃,但遇到冥冥之中注定的劫,是没有办法躲的。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我不真正明白这些所谓的劫到底有着怎样的奥妙,我想要的,是早点把这个劫解开,过上平静的日子。
晚上十一点多,黄毛带我们来到乡里最大的一个十字路口。按照黄毛的说法,十字路口通向四面八方,最容易感应到被勾走的魂魄,招魂最容易成功。
我本以为招魂仪式应该很复杂,就像电视电影里面表演的那样,又唱又跳,还要布置桌案,沐浴焚香,再配上咒语,烧点符条什么的。
结果黄毛手上就简简单单的提了三个灯笼,其他的啥也没有,灯笼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灰灰的,看起来很脏的样子,有那么点像孔明灯。
“招魂就是用这个灯笼吗?”我奇怪的问道,本以为黄毛去小红楼肯定能借出不少东西。
胡来点头,解释道:“其实说招魂,还不如说找魂更准确,因为魂魄被拘其实是很难招回的;招魂适用于惊魂,而不是勾魂。两者最大的区别是前者的魂魄是自由的。而后者极可能被困,所以招魂的方法也不一样。”
我听的一知半解,道:“那找魂,是怎么个找法?”
胡来又道:“人的身体和魂魄之间是互相有感应的,你可以理解为磁力。假设人和魂魄之间没有任何阻碍,那么人的身体和魂魄便会自动慢慢接近,最后融为一体;招魂就是利用这股感应力,如果是魂魄能自由行动,那就将魂魄喊回来。如果是魂魄被拘了,那就利用感应力的指向,找到魂魄。”
“你是说,用这个灯笼找?”我有些明白了。
“对,这灯笼蒙的是人皮、架的是人骨、烧的是人油,只要烧上一点失魂人头顶的头发,便可以代替人与魂魄发生感应。”胡来道。
“人皮人油人骨?!”我听得头皮发麻,这灯笼竟然是用人身上的部件制作的,太可怖了。
“怕了?”黄毛鄙视的看了我一眼。
“滚。”我没好气道,看他站着不动。又问:“快到午夜了,你还磨蹭什么呢?”
黄毛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个,有些高深的说道:“等风停!”
我感受了一下,确实有风,徐徐吹在人身上,凉凉的。
之后,也不知道黄毛怎么肯定夜风会停的,过了一会儿真就停了,我看了一下时间,正好十二点。
黄毛立刻蹲下。将人皮灯笼在地上一字排开,拿出一个小瓶,往灯笼的油锅倒了一点黑黄黑黄的油脂,赫然是人油,挑了挑灯芯点燃。然后将白天剪下来的三绺头发分别放入人皮灯笼内烧。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头发烧出来的竟然不是黑烟,而是一股像是雾气一样的东西,凝而不散,将灯笼缓缓包裹。
顿时。原本只有黄豆那么点的火苗变得氤氲起来,散发着一种乳白色的光晕,越来越亮。
“这灯笼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浮魂灯!”胡来小声对我解释,道:“人皮、人油、人骨、人发组成的是一个完整的人体。它现在代替三人的身体,受魂魄感应,去寻找灵魂。”
我点点头,这种手法匪夷所思,但一听解释又觉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头发渐渐烧尽,黄毛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大手一挥,低喝:“浮魂引路,起!”
手劲带风平地起,顿时三盏浮魂灯竟然真如孔明等一样,缓缓的飘了起来,悬浮在三丈高的地方,朝着一个方向缓缓飘去。
我看的无比惊奇,按照常理,豆子那么大一点火焰产生的热力,根本不足以将灯笼顶上去,但这个就可以,而且还能悬浮于半空,不会一直往上飘。
“追,三条魂魄被拘在一个地方!”黄毛立刻带头追了下去。
我们急忙跟上。追在浮魂灯一直跑,方向朝东,比较麻烦的是,浮魂灯虽然不紧不慢,但走却是直线,不会因为地上有什么障碍物而停下来等我们。
我们本在十字路口,沿着的路走了一段便跳进了稻田,穿过稻田上了一道坡,下坡后是小树林,然后是一条河。幸好河里的水位很浅,否则我们非得游过去。
过了河又是一大片的稻田。
区区半个小时我和曹楠就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不说,两条腿全是泥,曹楠还丢了一只鞋子。
黄毛还算好,只是额头隐隐见汗;胡来最轻松,在稻田里面健步如飞,仔细去听就会发现,他飞奔的时候一扭一扭的,几乎听不到撞击稻苗的声音,不像我和曹楠,“哗啦”的就像一头牛在田里横冲直撞。
等我们冲到稻田边缘的时候,浮魂灯在远处停了下来,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不断的旋转着。
“找到了!”黄毛道。
我仔细看了一下,不由心头一跳,浮魂灯的下面,赫然是屠家三兄弟的荒宅。
我第一反应就是,勾魂的事难道是盗墓男那伙人干的?
黄毛也有些惊疑,道:“小心点!”
我们尽量勾着腰,摄手摄脚的靠过去,上了水田后靠在荒宅的墙根下。
“怎么会是三条疯狗的家?”曹楠小声问道。
“这屋子不祥啊。”胡来嘀咕了一句。
我心头暗跳,这荒宅可是结结实实的凶宅;当年屠家三兄弟的爹虐杀了他们的娘,然后自己被五马分尸,骨头都被敲碎了。
那案子当时引起轰动,但却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广为流传的是,屠家三兄弟的爹把他们的娘吊起来,一刀一刀活活割死,屠家三兄弟为娘报仇,用锤子锄头把爹五马分尸,脑袋都敲碎了。
自那以后,宅子就荒弃了,屠家三兄弟劳教出来后也不住正屋,而是住在旁边的牛棚里。经常有闹鬼的传闻不胫而走。现在已经算好了,刚开始那几年传的人心惶惶。
“魂魄应该在里面,我们进去,小心点!”黄毛看了一眼天上不断旋转的浮魂灯,说道。
我们出防身的桃木剑。一步步往里面走去。老宅是标准的两层土坯房,屋顶的瓦片掉的到处都是,杂草甚至已经长进了宅子里面,两扇大门只剩下一扇,被虫蚁啃的破破烂烂,摇摇欲坠。
走进屋,绿色的苔藓爬的到处都在,在墙上留下大片大片绿斑,桌椅家具长出霉菌,大多腐烂的只剩一点残骸,浓浓的腐潮味扑鼻而来。
我紧了紧手中的桃木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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