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萍小心翼翼地要让她躺回床上，却被女儿抬手制止了。

　　“你……是不是担心齐少？”林萍口中的齐少，就是齐朗，说起他，她叹了一口气，“他还没醒。你要去看他的话，等出院后吧！”

　　紫汐垂下头，没说一句话，却顺从地躺了回去。

　　医生很快就过来检查了，各项仪器设备，重点是头部ct扫描。

　　结果出来后，医生找上了家属：“齐太太，您女儿目前看来，各项生命体征平稳，头部也没有血块凝结，可以安排出院了。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大碍了。”

　　对于这个见义勇为而意外坠楼成了植物人的少女，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很照顾，如今意识恢复了过来，也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虽然，当初所有的扫描都显示这名少女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不肯醒也是事实，估计是心理方面受到惊吓了，启动了身体的自我保护系统，才导致不肯醒来的。如今醒来了，说明她自己走了出来，应该没问题了。

　　“但是，她醒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我怕她……”林萍蹙着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也许是记忆断片，一下子无法接受身在医院的现实。这样吧，待会儿我让护士给你们转到精神科，找一个心理医生聊聊，可能会有收获。”医生很快拨通了护士站的电话，交代了几句，挂完电话对林萍道，“齐太太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这位小英雄的。”

　　“那……就谢谢了！”林萍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向医生道了谢，起身回了病房。

　　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与病房就隔了几个房间，林萍进入病房的时候，护士还没安排好。她坐下来，摸着两眼放空的女儿，叹了一口气，道：“医生说，你身体都恢复了，可以出院了。只是，你一直不开口说话，大家都很担心。一会儿会安排一个心理医生跟你聊聊，你有什么话，不想跟妈妈说的，你就跟医生说。医生很专业，他能帮你的……”

　　“不必。”病床上的人，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因为好多天没有开口说话了。

　　林萍惊喜地捂住嘴：“囡囡，你终于肯说话了！我，我马上叫医生……”

　　“不用。”紫汐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清爽了很多，有了几分往日的清澈，她低声道，“妈，我没事……”

　　“我们，我们还是找医生看看，放心……”

　　紫汐打断她的话：“妈，我想回家。”

　　“回……”林萍的眼泪不断冒了出来，哽咽着说。“回家，好，我们回家！”

　　视女如宝的林萍，立刻跑出去跟护士说她们要办出院手续。医生也过来检查了，这次病人应对有礼，虽然态度稍嫌冷淡，但是也已经是正常人的水平。

　　“可以，安排出院吧！”医生一锤定音。

　　林萍立刻打了电话给齐明落。他此时正在本家，说是管理着本家的图书室，但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就近照顾齐朗，就算轮不到他照顾，每天去看一眼也是好的。毕竟，齐少是救他女儿才出的事，女儿没法还的债，他来替她还。

　　“什么？醒了？”齐明落高兴地叫了起来。管理图书室是个清闲的工作，平时来这里看书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有任务需要了，才会来查阅一些资料，或者完成一个任务，来充充电。

　　今天是个下雪天，外面很冷，所以图书室里就他一个人。

　　“我，我就来……”齐明落高兴地语无伦次，却也没忘记本职工作，“啊不行，我还不能下班。你让乖囡给我打电话，哦，不，视频！”

　　于是，紫汐看到了一个苍老了许多的脸。父亲的寿元虽然已经不多了，但是在大限之日前，面貌上并不会有太多的变化，他如今这么憔悴，必定是担心自己所致。人的心情对身体的影响，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普通人心境开阔的，在理论基础上，能比整日愁眉苦脸的人多百分之二十的寿命。当然，这条还没得到充分论证的研究，并不适用到齐家这一脉上。他们是超脱了正常的束缚，但是却被另一种规矩给框住了的又幸运又可怜的一族。

　　“阿囡，你想吃什么菜，爸爸下班给你买来！”齐明落手舞足蹈地道，“我给你买大虾好不好？那么大的虾！”

　　他比了一个手臂粗细的形状。

　　紫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低声道：“菜市场哪里能买到那么大的虾？”

　　“只要你想吃，爸爸去海里给你钓！”齐明落夸着海口道。

　　“行了行了，别吹了，”林萍的声音出现在了视频的另外那边，不过还是没有露脸，她正收拾着出院需要带的东西，“我先带女儿回家，你今天早点回来。菜就不要买了，我们点囡囡最喜欢吃的外卖，大家好好说说话。”

　　“嗯！”齐明落在视频那头大大地点头，不小心点落了眼角的泪，“老婆，辛苦你了！”

　　紫汐看看手机屏幕中的父亲，再看看在一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抹一把喜悦的眼泪的母亲，深吸了一口气：“爸，我们等你回来。”

　　晚饭，不仅点了大酒店的几道名菜，让他们送上门来，齐明落还开了一瓶珍藏了许久的酒。家里就他一个人能喝酒，紫汐喝着白开水，林萍陪着女儿也喝着水。

　　“阿囡啊……”酒过三巡，齐明落突然叹了一口气，“等好点了，爸爸带你去看看齐少吧！”

　　林萍瞪了他一眼，女儿才刚好一点，他怎么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别怪爸爸狠心，不让你好好休息，实在是……”齐明落抹去了一颗眼角的泪，“他太可怜了。”

　　以前是没了解，如今这几个月来，他才知道，原来这面上光鲜，年纪轻轻就成了本家内部高层的齐朗，竟然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这么多天以来，他的房间里除了本家聘请的护士外，也就他齐明落每天上下班的时候去看一眼了。看到齐朗孤零零地躺在他的卧室里，周围是仪器冰冷的滴滴声，说多凄凉就有多凄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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