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大哥准备的都是些北方特有的饭食,主食还是馒头,虽然菜式挺丰盛的,但我一个南方人终究还是吃不太习惯,倒是张霓风他吃得不亦乐乎,可是我发现他虽然吃得很多,但是对于桌子上的荤菜却是丝毫未动。
“喂,你是吃素的吗?”我好奇地问他,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了,还真的没有好好的和他一起吃过饭。
他嘴巴里塞满了饭菜说不出话,点了点头向我示意,等他咽得差不多了,才对我说道:“对啊,我吃素的,万物有灵,还是少吃些为妙,以后你也少吃点吧。”
我可不想变成啃菜的兔子,便悻悻地回道:“算了吧,三天不吃肉我就能馋得上房揭瓦了。”
老高大哥在一旁听得咯咯直笑,问我是不是吃不惯他做的饭菜,怎么都不见我下筷子。
我哪里能驳了他的一番好意,忙称赞他饭菜做得好吃,便又勉勉强强地夹了几口。
“天天吃素,跟个和尚一样,自己还偏偏又瞧不起和尚,真是个怪人。”我一边吃着一边撇嘴嘲笑他。
他瞪了我一眼,把一条油菜夹到嘴巴里,才嚼了几下便咽了进去。
“这世间不论是天地人神鬼,还是蠃鳞毛羽昆,哪一个不具灵性,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体内的煞星,是凶煞死时怨力凝结所化,给你带来的伤害大不大?虽然其他生物不如凶煞这般厉害,但是弥留之际难免会生出些负面情绪,这些东西随着皮肉进了你的肚子,你觉得是好事吗?况且这猪羊牛马的尸体和人尸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他娘的也太恶心了,我夹着一块肉片的手停在半空,说啥也放不进嘴里了。
“妹子,别听张兄弟的,除非是那专做屠宰生意的屠户,否则只有这么点灵性的家畜是生不出什么大祸端来的,放心吃便是了。”老高大哥在旁边帮忙打着圆场,还示范似的往嘴里扔了一块肉大嚼特嚼起来。
谁在乎的是这个呀,我恶心的是他竟然将家畜的尸体和人尸放在一起对比,不过反正我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见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没有再和张霓风计较。
我坐在旁边看着他们边吃边聊,二人都不是饮酒之人,便以茶代酒,推杯换盏探讨阴阳之理,有时交流一下修道心得,有时又会讲一些自己遇到过的奇闻异事,每到这时我就会竖起耳朵,听得格外认真,那些故事个个都是光怪陆离,引人入胜。
大约聊了两三个钟头,这老哥俩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桌子,我们都觉得涴口村这拆牌坊的事儿没面上这么简单,于是便相约明天一起去村委会打探一下那富商的信息。
......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我们仨就蹬着三轮车去了涴口村的村委会大院,老高大哥直接就领着我们进了村支书的办公室。
“呦!老高来了啊!快坐快坐!哪阵风给你吹来啦这是,旁边这两位有点眼生啊。”办公室桌子后面坐着的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热情地对我们招呼道,看来他应该就是村支书了。
“甭跟我整这套,你小子偷偷把牌坊拆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等事情搞大了才想起我来。”老高大哥却是一点都不买他的帐,将外套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们也坐,甭跟这老小子客气。”
我和张霓风哪里预料到会是这么个场面,一时间都显得很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坐。
村支书看我俩有些局促便道:“坐,快坐,我跟老高是老相识了,你们别介意。”
老高大哥坐在沙发上嘁了一声没有反驳,我们这才舒了一口气,各自找地方坐了下来。
“你小子还知道跟我是老相识啊?拆牌坊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给我露,是把祖宗的话当放屁不?”老高大哥显然对村支书拆牌坊的事儿非常不满,不过想想也对,这牌坊毕竟是他祖师爷亲手给立下的。
村支书陪着笑,递上去一根烟道:“你瞅,咋就还怪罪上我了,拆牌坊是村委会开会定的,我说话也不算数咧,再说了,人家北京来的那大富商,给拆迁改造赞助多少个数你晓得不?”
说着话,他在老高大哥面前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两百万!两百万晓得不!够你算一辈子的卦!”
老高大哥模样本就不大好看,此刻更是被他气得横眉竖眼,一把将他的手推开道:“你小子为了钱命都不要了是吗?要不是及时把牌坊立回去了,还不知道得闹出多大的事呢!”
那村支书见他当着外人的面数落自己,可能也是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提高了嗓门对他说:“你那些个封建迷信早就过时了,现在是社会主义当家做主,法医都说了,老六是自己喝多了被砸死的。”
老高大哥还想跟他理论被我拦了下来,若是再不管管,我看他俩能吵到明天早上,我让老高大哥先稍安勿躁,又对村支书说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别再纠结谁对谁错了。
村支书自然是借坡下驴,还让老高大哥多跟我们年轻人学学,讲讲科学。
我心头满是黑线,心里话说在场的几个人就没有一个是来讲科学的......这些话我自然是不能当面说的,只好陪着笑打哈哈,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尴尬。
“咱们也别废话了,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打听打听那个富商的事儿,村西头那个牌坊里震着一把祖师爷的桃木剑,你现在去看看还在不!我跟你说,这人就他娘肯定有问题!”
村支书一听他说丢了东西,有些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他这么一怀疑,老高大哥差点没跟他动了手,说他几十年的老相识了这点儿屁事还信不过自己,还说以后家里有点啥事别再跑去找他。
他这么一说村支书立马就服软了,忙让他不要意气用事,然后从身后的档案柜抽出了一个文件袋扔到茶几上,跟我们说这就是拆迁改建计划的相关文件。
老高大哥不懂这些合同文件啥的,便把文件袋往我面前一推,让我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我打开档案袋看到里面装着一厚沓子改建规划方案、一份捐赠证明的复印件、一个账本和一份合同。
我把那张捐赠证明抽出来端详了一会儿,上面写了一些捐款数目、捐款方式、捐款用途等具体事宜,落款上签的人名是“王立友”,还盖着一个红色的公章,上面刻的是“北京市三友文化有限公司”。
正主儿可算是找到了,张霓风从我手上接过文件说这个公司在北京还挺有名的,他在北京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公司的广告,好像是做礼品设计的,客户大多是政府部门和外资企业。
虽然知道了这富商的来历,但是遗憾的是村支书也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村支书见我们俩好像对这事很上心,便试探着问我们究竟是干啥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我们的身份,正在我踟蹰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老高大哥为我解了围。
“他们是谁你小子不用管,你知道了能有啥用?”
村支书被他一呛顿时蔫了,对他说能不能在年轻人面前给他留点面子,好歹他大小也是个村里的领导,这要是传出去了对村委会的形象也不好。
我在一旁偷笑,没想到在我们面前憨憨厚厚的老高大哥,对待这村支书竟然会这么蛮横,真是高人不露相。
“老高啊,你先别说这些了,老六的事你看咋着处理啊?”村支书给自己也点了支烟,嘬了一口吐了个烟圈说道。
张霓风目光一亮问道:“老六的尸体不是已经埋了吗?有什么问题?”
村支书打量了张霓风一眼,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对老高大哥问道:“在问你话哩。”
“我兄弟也在问你话哩!”老高大哥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瞅你那犟驴脾气,他一个后生懂个啥。”
“你只管说就是,懂不懂得一会儿你小子就知道了!”
村支书见他这么说,不由得又重新审视了张霓风一遍,然后对我们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六他,怕是要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