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文轩挣扎着爬起来,目光平静的看着树上那个依旧在咿呀咿呀笑着的纸人。
说起来自从进到这个古怪的地方后,除了最开始的好奇之外,他直到现在其实一直都很平静,毕竟在他的人生里死人他见得太多了,而且自魍魉出现后那些鬼怪之类的画面他也见了不少,所以他实在是没什么觉得好怕的。
而且他更清楚,哪怕是此刻他被拖入到这个梦境,原因也不过就是因为在祠堂那个极度静谧的环境下,各种外来的心理暗示因素太多的缘故。
但是说到底他现在还是个披着魍魉外壳的普通人,所以哪怕他拥有了魍魉的记忆,知道自己此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却也无可奈何。
这就导致了现在的他颇有一种身家千万却奈何不知如何用的尴尬境地,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如此想着。
抬起脚,往前踏出一步后,文轩发现自己面前的草地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河面的波纹,就像是一片羽毛漂浮到了水面上一般的感觉。
“梦境太脆弱吗?”文轩小声嘀咕道。
他缓缓停住自己抬起的脚,脑子里飞快的思考着此刻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
虽然自己平时,时常会因为人格转换的原因而晕倒,而这导致自己的精神时刻都处在疲惫的临界点上,但是这也不过是因为“他”每次都是从内而外的攻破自己心防的缘故,所以并不能怪自己的意志力与心智就比别人差了。
反而要是真论心智坚韧,哪怕是自己在连续工作数个昼夜后,凭借自己常年尸检与被魍魉唠叨后催生的意志力,这个时候一般的鬼怪想要让他沉浸在那些恐怖的幻觉或梦境中的难度也要比很多普通人更加艰难。
至于原因,一是因为他比大多数更清楚鬼怪这种东西。
第二就是因为他的工作导致了他必须要拥有比普通人更加稳定的大心脏。
所以此刻的他才会出现这种一般人无法理解的感觉,一般人在梦中只要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身处梦境之中,那么他很快就会醒来。但是此刻的文轩却至始至终都知道这里是梦,但是他却因为自己往前走了一步,而导致这梦境出现了临近崩溃的尴尬境地。
只是此刻正纠结要不要踏出梦境的文轩,却不知道在外面的文家村已经闹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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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死了!大柱死了!”
一声包含着凄厉和痛苦的惨叫,伴随着哀嚎在黑夜中响起。
没多久,循着声响的村民们就围到了大柱的家里。
而方远跟一些民警因为还有证据没有调查取证完全的缘故就住在了文家村里,所以他们也在听到尖叫与嘈杂后赶紧朝着大柱家所在的地方赶去。
看着簇拥在门口不断朝着屋内观望的村民,方远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挤进人群中去。
在人潮中拥挤的过程中,方远耳中听到的都是那些惶惶不安的村民们小声议论的声音,方远还观察到有几个正在小声议论却脸色惨白的村民,而这副模样明显就是惊吓过度的生理反应。
至于他们这时议论嘀咕的到底是什么,方远却真的没有听清,因为他们嘀咕声实在是太过细小,再加上周围有些嘈杂的缘故,所以哪怕方远很努力的去听,也实在听不清楚他们的话语。
终于挤到了屋子的门口,还没有进到屋子的方远,就在院子里就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腥臭味。
而让方远觉得诧异的是,此刻充斥在院子里这种味道分明只有尸体因为在水中长期浸泡,等到被泡到尸体巨人观后才会出现的腐烂味道。
至于为何方远会如此确定这味道的原因?
今天刚刚见到了那么多从河中打捞出来的尸体,也闻了比这里更加浓烈的尸臭味道,所以此刻方远确定自己现在闻得味道,跟下午时打捞出来的尸体所散发的味道时一样的。
但是明明今天下午所有从河中打捞出来的尸体,不是都被安放到了文家村的祠堂里去了吗。
更何况今天打捞出来的尸体全部都是无人认领的无名尸体,怎么到了晚上在这个突发事件的现场也会有这么强烈的这种味道,难道这个叫大柱的把尸体偷偷搬回来了?
方远闻着这刺鼻的气味,有些想不通。
终于挤进了屋子里,进入方远视线的第一幕就是一个神情呆滞的女人恐慌的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看着悬挂在房梁上的尸体,而她的周围闻讯赶来的民警正在竭力的安抚她的情绪。
这个女人就是死者大柱的妻子,不过现在的她看起来因为丈夫离奇死亡的原因,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目前已经彻底精神失常。
此时不管在场的民警如何询问,她都是一副害怕的表情,一直瑟瑟发抖的一语不发,至始至终都是神色惶恐的看着自己头顶丈夫的尸体。
这时候,进了屋子的方远也终于知道了气味的来源了,而这味道居然是从死者身上传来的味道!
这味道按照常理来说是不可能在一具刚刚死亡不久且非在水中腐烂尸体上产生的,更何况现在还是冬天,尸体不可能这么快腐烂,但是这不合常理的事情此刻居然就这么发生在自己眼前!
想到这,方远抬头看了看头上已经破碎掉的天花板,天花板破洞中透露出了房梁的横梁,死者就是在这里吊死的。
这一眼。顿时让方远觉得相比起尸体此刻所散发出不合常理的腐烂气味,更加让人觉得诡异的是死者此刻的样貌。
眼前尸体的面容,仿佛是被什么人给精心打理过一样,居然在他的脸上涂了一层厚重的胭脂,而这种妆容像极了古代新娘出嫁时的妆容。
……而且此刻死者脸上那扭曲的表情里居然有一丝丝类似是狂喜的神色,似乎在他死前,他经历了什么让他觉得极为兴奋的事情。
而最让方远觉得恐怖的是,死者的眼珠此刻居然不是正常的眼白,而是一种诡异的血红色,加上此刻他的眼眶下还带着两条乌黑的血泪干涸后留下的痕迹,这种摆明了是非正常死亡的模样,更是像极了鬼片中恶鬼索命的样子。
方远在观察完尸体后,此刻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这种难受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吐出来。
虽然他曾经见过太多比这死状更加凄惨可怖的尸体,但是这具尸体真正让他觉得心慌的事情是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一个人在经历死亡时,居然还会觉得兴奋与激动。
就在方远与民警忙着记录案发现场的时候,已经年迈的村长也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屋内,而当他进屋后看到自缢于屋梁的大柱,整个人好像见到了极为可怖的东西一般,也跟大柱的妻子一样整个人摔坐到地上,已经浑浊不堪的眼睛里顿时充满恐惧的看着面前的尸体,嘴巴开合神色惊恐的不停喃喃自语着。
方远见到村长这种反应,他的心里下意识的感觉村长肯定知道什么,所以他不禁悄悄留心侧耳倾听村长口中此刻不断重复着的那几个含糊不清的话语。
“他……来……他?了?两……年?回……”
方远听着村长那些个断断续续还模糊不清的字眼,哪怕他已经很用心的想要把村长所说的话拼凑出来,不过实在有心无力,主要是因为村长的声音实在是太过细微了,而且似乎因为心神受创的缘故导致了此刻村长口中念叨的话语也有些杂乱。
就在方远一番努力无果后,决定让人先扶村长回家去休息一下,而这么做的原因主要是为了避免村长因为继续呆在这里而导致受到更加强烈的刺激,出现什么精神问题。
就在那几个民警准备去搀扶村长的时候,就见到村长突然猛的站起身,对着所有人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自己所知道的秘密,此刻他恍惚崩溃一般的大声对着周围的人喊到:“她回来了,她回来催命了。所有人都会死……谁都跑不了……”
这时候的村长就像是疯了一般的抓住方远的手臂,力气大的不像是一个年迈老人所能拥有的。
只见他癫狂的大笑着对方远说道:“两百年她回来了,四十年她回来了,你们都跑不了,跑不了……哈哈哈,我也逃不了……哈哈哈!”
见到村长这个样子,方远不由得想起了唐糖在化验室的经历,此刻的他心中顿时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愤怒又像是害怕,下一刻他反倒是抓住了村长的手,近乎咆哮一般的质问到:“你说的他是谁!告诉我!”
这时候簇拥在大柱家门口的村民们,更不知道此刻在文家祠堂,秦小天以一个诡异的姿态爬在地面上,此刻他的面容因为痛苦已经变得格外扭曲,只见他的两条腿仿佛被什么怪物给硬生生扭成了麻花,但是此刻的他却癫狂的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说着跟村长同样的话语:“催命咯,催命咯,文家村要被灭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