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敏许久没有做过如此长时间的梦,感觉自己在梦中不断地坠落,像要跌入到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深渊里。她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噩梦的征兆。岑敏试图抓住颈上戴着的十字项链进行祈祷,祈祷让她早点抵达那个深渊的底部。她告诉自己,无论那里究竟是什么令人恐惧的梦魇,只要触碰到那里,自己就可以苏醒过来。但她一伸手,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什么也没有。岑敏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尖着嗓子说:“还没到时候,还没到时候……”
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模模糊糊地显现出来,岑敏感觉自己在梦中竟也会颤抖。在她眼前的,是曾经试图努力去忘记的—在箐里的那个家!
充满灰尘的房间里,一缕微弱的日光透过飘荡的窗帘从外面泄进屋内,那个她永远不愿意想起的声音开始涌入岑敏的耳朵。
“敏儿,到我这里来。你说你妈妈?你妈妈今天不回来,可……可能有事情吧……”
“敏儿你为什么躲着我呢,我难道不如你妈妈爱你吗?你不该……”
“臭婊子!和你妈一个德性,都是臭婊子!你为什么要出去?你也要去找别的男人是吧?我不许你去!我不许……”
一个瘦高的影子疯狂挥舞着拳头向岑敏砸来。整个房间霎时天旋地转,扭转成一个灰色的漩涡。光彩四散而逃,眼前的一切变成了暗红色。岑敏发现自己平躺在地上,眼前有好几个影子,有时近在眼前,有时又高高地飞向天花板。上方的吊扇如同她十几年前看到的那样,破旧、肮脏。有一股粘稠而炽热的液体从额头渗了出来,不断沿着脸部的轮廓流淌着。恶心的感觉在她的身体里不停扭动,仿佛随时想要挣脱出来。
岑敏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变成了漏风的纸糊窗,有许多噼啪作响的噪音鱼贯而入。但是没过多久,这种声音便被一个剧烈的呼吸声所取代。那个声音愈来愈近,最终贴着她的脖子,慢慢往唇边移动着。
但侵犯的动作却在这个关键时候戛然而止,沉重的呼吸声变得渐渐离得远了。她的视线又落在天花板上,那根连接天花板的钢铁支柱似乎已经无法再勉力支持下去,悬挂在那里的吊扇正摇摇欲坠。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几颗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岑敏的肚子上,她感觉眼泪的温度比血液还要炽热。
“都是你这个小婊子,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为了你!”那个令人惊惧的声音又骤然响起。
锋利的指甲忽然抓向岑敏的大腿内侧。岑敏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恐惧地颤抖起来。而就在这时一张扭曲的面孔贴到她的面前,冲她喊道:“去死吧!”她看到一把剪刀直对着她的下体猛刺了进去。
“啊!”伴随着一声尖叫,岑敏从床上猛地坐起。
整洁的房间里除了桑晴的电影海报以外,没有灰尘,没有吊扇,也没有那个她最害怕的人。岑敏长出一口气,她拂过自己的额头,发现上面全是冷汗。
为什么会梦到那个人呢?岑敏已经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没有想起那个人。她曾努力花了巨大的努力才使自己从那段回忆中走出来,为何现在那个人又会在她的梦中出现?岑敏的心一片混乱。
“愿主行他的慈悲在地上,如在天上。阿门。”岑敏轻声祷念。她伸手摸向自己的颈部,这回她准确地捏住了那条十字项链。
“砰砰砰。”
岑敏敲了敲桑晴的房门,可是房间里的桑晴没有回应自己。连日来,因为圣诞节那天晚上发生在紫星酒店的陌生男子袭击孙绮丽的事件,《冬季恋歌》的势头可以说锐不可当。发行方大幅度地减少了桑晴这边的工作,将重心放到了孙绮丽那一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孙绮丽将这次的绯闻处理得好,在圣诞电影周之后,她的身价肯定要步上好几个台阶。
在连续敲了一分钟的门后,桑晴依旧没有做出回应。岑敏远远看向玄关处,桑晴的鞋子还在,人应该在房间里。岑敏想到桑晴很有可能还在自己的焦虑的情绪之中不想要有人打扰到她,于是也不敢再继续敲门。这时,她多么希望自己是陪在桑晴身边的那一个人,为她排忧解难。但既然桑晴没有想要如人谈话的意愿,那自己还是不要勉强比较好。岑敏心想:桑晴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的,到那时候,自己一定要陪她扳回一城。
岑敏在冰箱门上留下一张纸条后离开了绿岸小区。她决定要去一次市中心的教堂,对于她昨夜的那个梦,岑敏心里有着巨大的恐慌。那个她最惧怕的人在她面前杀死那个女警之后,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二十年。就算在法律的尺度上,也早已过了审判他的时限。现在唯一能惩罚那个人的,仿佛只有她一直笃信的上帝。也正是因为这样,岑敏每当遇到困难,总会到教堂来寻求心灵上片刻的安宁。
由于还没有到周末,当岑敏来到教堂的时候她没有看到有人在做弥撒,虔诚的教徒们都集中在隔壁的唱诗班里练歌。岑敏对着耶稣的雕像轻声祷念,回忆着圣经里的只言片语在脑海中为自己开解。
“你是一个人吗?今天可不是周末。”就在岑敏祷念完毕在胸口画十字的时候,她看见一个身穿黑袍的老人从后屋探出头来。
“你是谁?”
“我?我是这里的神父,孩子。”
“神父你能帮帮我吗?”
“奉主圣灵,我帮不了任何人。每个人的救赎之路都在他自己的手里,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神父亲吻了一下颈上的十字项链。
岑敏的心本就一团乱麻,听了神父的这一番话后更是难过起来。
“每个人的心都很乱,那里有告解室,你要去吗?”神父看着眉头深锁的岑敏,指着旁边的一件小屋淡淡地说。
岑敏顺着神父的手向旁边看去,那间告解室她许多年前曾去过一次,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之后,自己竟然还会迎来这样的一天。岑敏点了点头,低声念道:“奉主圣灵。”接着在神父的指引下,走进了旁边的告解室。
“孩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信奉主的。”神父的声音在告解室的隔壁缓缓透了过来。
岑敏的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木漆味,她似乎想要打喷嚏,可是一股酸意到了心头却没有往鼻子去,而是一直搁在心头久久没有散去。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信主的呢?岑敏对这一块的记忆似乎并不深刻,但是接着她就想到了桑晴。一想到桑晴,她的思路就逐渐通畅了:“是在见到桑晴的时候。”
“桑晴肯定一个对于你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吧?”
“十分重要的人……”岑敏喃喃自语,“是呀……是十分重要的人。”
“这位桑晴,也信主吗?”
“不,她不信主,但是却是她让我信了主。”
“一个不信主的人,却让你信了主?”神父问。
“是的神父,也许你不相信,但这确实是事实。”
“既然你信奉主,自然不会对我这个神父说谎,我相信你。如果那个人是你信主的契机,那也是主行在地上的旨意,是不会错的。”
岑敏深吸了一口气:“神父我想向你忏悔。”
神父轻声说:“无论你忏悔什么,主都会宽恕你的,说出你心中的故事吧孩子,大胆地说出来吧。”神父的声音像是在爱抚小动物一般。
岑敏的神情一阵恍惚,那个她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像沉淀已久的一潭污水,又被搅动起来。随着她的回忆,污秽开始缓缓从水底翻上水面。岑敏摇了摇头想要把它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可下一秒她的嘴却不由自主地蠕动起,开始娓娓道来那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过往。
“二十八年前的1990年5月9日,我出生于南方的一个小城市:箐里。我的父母都是本地人,他们在我六岁那年离了婚。离异后,我跟着母亲离开了故乡箐里,来到距离故乡以北两百多公里的一个大城市生活……”
神父适时地鼓励道:“我在听着。”
“他们离婚以后,我的母亲便很少再管我。那时候我还以为,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会一直延续下去。可是直到有一天,她带回来一个陌生人……他们在床上亲热,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可是那个人他不是我爸爸……他却,却住在了家里。”
“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妈她开始渐渐变得不愿意回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偶尔回到家里她也是和那个人吵架,甚至打架。最后那个人开始打我……我就开始喊叫,拼命地喊叫,但没有人来救我,没有人……”岑敏不由自主地啜泣起来,“直到有一天他,一个女警察敲响了我家的门。我以为我能得救,可没有想到……”岑敏一只手抵在隔板上,强忍着心中的痛苦。
“愿万能的主分担你的苦痛。”神父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岑敏擦拭着眼泪,停顿了许久后又说:“你知道吗?那个人当着我的面杀害了那个女警察。她是来救我的,却也遭遇了不测。”
“这……”神父的心跳随着岑敏的叙述逐步加快,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听过这样凄惨的故事了。
“孩子,生活总是如此。希望你不要活在痛苦和憎恨中,主终将指引你走出这些记忆的。”
岑敏听完不置可否,假如自我安慰有用的话,那个梦魇一般的人,就不会时隔这么多年再一次于她的梦境中重现了。岑敏低声说了了一句谢谢,接着便走出了告解室。她似乎听到了身后神父说的“阿门”,但依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岑敏不知道神父是否能明白她心中的痛苦,但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再也无法继续忍受那些可怕的回忆了。
岑敏孤身一人在街道上徘徊了许久,她几乎要忘记自己要去向哪里。连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在教堂里会将那些话说出口来。那份心头的沉重感在与神父交流之后,却没有减轻多少,反而更增添了某些奇怪的感受。岑敏发觉向神父,向上帝,向她信仰宣泄情绪,已经满足自己。她迫切地需要一个新的泄欲口,可是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岑敏不明白,她觉得自己变了,但是又不知道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随着日落西斜,岑敏最后终于回到了绿岸小区。桑晴不知什么时候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向岑敏打了一声招呼,却也没有问她刚才去了哪里。岑敏一声不吭撕下冰箱上的留言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即便现在她的心中有那么多的不快,却也不愿向桑晴倾述半分,毕竟最近桑晴要烦恼的事情比她要多太多了。
“等下我要参加宣传活动,你准备一下吧。”
“宣传活动?”岑敏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桑晴。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问题不问题的……行程上面没有说……”岑敏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慌乱。
“临时决定的,你快点吧。”桑晴摆了摆手,“你最近好像压力有点大,我看你都憔悴了。”
听到桑晴的关心岑敏先是一愣,但是马上回复了原状。原来桑晴心中一直挂念着我,想到这里岑敏心中不由地微微一甜。
“你去吗?”
“去,当然去!”岑敏没有思考便回答道。
“那现在就帮我化妆吧,你不是向化妆师学了不少技术回来吗?可以试一试了。”桑晴在圣诞节后,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岑敏的心随着桑晴的笑容一起融化了,她使劲地点了下头,接着便像平日里那样,为桑晴打理起来。没过多久,在岑敏的细心打理下,桑晴的脸重新焕发出往日的神采。
“这次宣传活动,是在什么地方?”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两人一同坐上了去宣传活动现场的车子,桑晴一路上却只字不提宣传活动的细节,只是一个劲地闭目养神。
直到车子停到了电视台的大门前时,岑敏这才终于从桑晴的口中得知,她所说的宣传活动竟然是参加一台当红的电视综艺节目—《幸运之人》。她疑惑地看向桑晴,试图从桑晴的眼中寻找问题的答案。岑敏在桑晴身边工作这么多年,她深知桑晴的脾气。桑晴一直以来都对这些综艺节目嗤之以鼻,如今怎么会想到自己去参加呢?难道说是电影发行方的安排?想到这里岑敏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这是上面的安排吗?太过分了,他们明知道你……”
“别说了,是我自己决定的。”桑晴打断了岑敏。
听到这个回答,岑敏着实吃了一惊。发行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去威逼桑晴,才使桑晴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到这里,岑敏胸中更是极度的愤懑。两人在步入摄影棚后,岑敏趁着桑晴去后台化妆的间隙,赶紧从导演手里拿到了台本。虽然她从未陪同桑晴参加过综艺节目,但是平时的岑敏多少有看过一些。在她的印象里,像这些综艺节目都会问一些让人为难的问题,以博取观众的眼球。她一定要在节目录制以前,将那些敏感的私人问题都剔除掉。
“导演,安排桑晴上你们节目是谁的主意?”岑敏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我只是一个导演,我也不知道呀。”
“可是你是导演啊!”
“就是导演才说呀……我只负责导……其他的一概不知道,你问我也是白问。”
“上面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过?”岑敏仍不放松逼问。
“我都说了……”
就在岑敏追问个不停的时候,一个穿着花哨的瘦削男子朝着他们款款走来。导演见状就像发现了救星一般赶紧热情地向岑敏介绍:“这就是今晚的主持人,待会儿提问的就是他了。”
“你好,我叫周建豪。想必你就是桑晴吧,幸会幸会。”说着便向岑敏伸出了一只手。
“我是桑晴的助理,我叫岑敏。”岑敏轻轻一握后,马上便缩回了手。
认错人的周建豪不但没有觉得尴尬,反而嬉皮笑脸地说:“怪不得,我就说,桑晴没有那么的……嗯,丰腴?是这么说的吗?哈哈。”
岑敏极力克制住心中对周建豪的厌恶,她问:“台本上有些内容可不可以改改,我决定不太合适。”
“这个嘛,只要导演同意,我是没有问题的。”周建豪对着岑敏眨了眨眼。
站在一旁的导演看周建豪把责任甩给自己,只好勉为其难地表态道:“为了节目效果,我们尽量不要改台本。不过既然你要求了,我们会酌情减少一些私人问题,你看如何?”
岑敏对这个答复显然不满意,但眼下录制在即,似乎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于是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就在岑敏和导演和周建豪商讨完录制的内容后不久,摄影棚里的现场观众就陆陆续续地开始入场了。岑敏因为是第一次来到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所以非常不习惯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喜悦氛围。舞台背景的拼接数字板上闪动着各色的烟花,和老掉牙的爵士乐显得制作人有一种别样的恶趣味。可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那些还在入场的观众却在音乐的刺激下,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倒不像是来观看节目,而是来参加舞会的。
“各位观众,欢迎在星期三的晚上收看我们的《幸运之人》。今天我们有幸请到的嘉宾是,来自电影冬冬冬冬冬冬……冬季恋歌剧组的—桑桑桑桑桑桑桑桑晴小姐!”周建豪滑稽地拉长声音并扬起一只手,指着舞台的后方。接着,桑晴便提着礼服的裙角走到台前,可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从后台上来的,除了桑晴以外竟然还有一个男人。
“桑晴小姐您好。向现场的观众朋友,还有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打声招呼吧。”
“您好,主持人。现场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桑晴。今天很高兴来到《幸运之人》的录制现场。”
“诶?今天来到现场的还有一位特殊人物,这位该不会是桑晴小姐的男朋友吧?”主持人笑嘻嘻地问。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张显,是一位知名模特,不过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桑晴从容答道。
“大家好我是张显。”
周建豪假意地用手指挠了挠头发:“咦,这位嘉宾很眼熟,我记得你是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模特裸死一案的当事人是吗?”
“呃……不是当事人,要说当事人的话应该就是凶手了。但是我不是凶手,准确来说我是周惜的前男友,当时发现尸体的是我。”
“哇,前男友,那你和桑晴是?”周建豪还在对这个问题不依不饶。
“是合作关系,我们就要……”
“让我来说吧。”桑晴打断了张显的话,“《冬季恋歌》即将拍摄续集,我们将在第二部里合作。”
“哇!这可是一个大新闻!也就是说桑晴小姐也将回归《冬季恋歌2》喽?”周建豪摆出一副非常做作的吃惊表情。
“是这样没错,所以在这里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们以后的新电影。”
舞台上的三人假模假式地提问回答,虽然所有的内容事先早已安排好,可依旧要假装第一次听说那样,做出吃惊的表情。而站在台下的岑敏却是真的对桑晴说的那些话感到吃惊不已,关于《冬季恋歌2》的拍摄计划,桑晴还从未向她提起过。而那个张显的出现,更是出乎她的意料。要在以前,桑晴绝不会与这个正处在风头浪尖的人物扯上关系。
周惜裸死家中一案,张显因为被警方逮捕,已经被所属的蓝色模特公司以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开除。电影发行方选择用这样一个人,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最近的热点吗?无数的疑问一股脑地涌入了岑敏的脑海。可眼下岑敏来不及琢磨这些问题的答案,因为台上的周建豪已经开始问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试图将节目推向他所认为的高潮。
所幸的是,桑晴已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在拐弯抹角地回答几个问题之后,便把张显拉来做自己的挡箭牌,把自己置身事外。岑敏在台下松了口气,接着便生起气来。桑晴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把她蒙在鼓里。而且她看台上的张显,也是十分不舒服。这个新瓜蛋子,完全没有资格与桑晴站在同一舞台上。也不知道是托了什么关系,才得到这个机会。
节目的录制在双方练习太极推手一般你来我往,看似热闹实则极其乏味,没多久便进入了尾声。最后周建豪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以一副十分不甘表情说了谢幕词后,舞台上开始奏起结束歌曲。岑敏见状赶紧离开观众席,走向后台去接桑晴。
“这位是敏姐吧,我是张显,我老是听晴姐提起您。”张显见岑敏进来,赶紧殷勤地上前打招呼。
“哦,你好。”岑敏只是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手,接着就朝着桑晴走去。
“你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啊?《冬季恋歌2》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过。”岑敏压低声音对着桑晴耳语道。
桑晴对着岑敏眨巴着眼睛,似乎觉得自己没有向岑敏解释的必要。桑晴觉得这几天来,岑敏越来越超出自己的职业范围。是时候通过某种方式,让她冷静点了。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将车钥匙放在岑敏的手中,示意岑敏去开车。
“我……”桑晴敷衍的态度让岑敏心中一寒,她明明在关心桑晴,为什么桑晴要这样对待自己呢?
岑敏看这化妆间里人多嘴杂,也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心想:不如等回到绿岸小区再说吧。于是便也不再有追问的心思,一转身便要往地下停车场去。可等她刚一转身,张显却堵在她的面前说:“我来帮你们开车吧。”
“不用麻烦了,桑晴的车只用两个位置。”岑敏用嫌恶的眼神看了张显一眼,与他错开了身。
“是……是吗?那你们路上小心。”张显堆着一脸假笑说。
岑敏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不禁直摇头:剧组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人呢?待到桑晴和岑敏两人回到绿岸小区时,已经是深夜。桑晴一进家门便扑倒在沙发上,今天的节目录制似乎花光了她的精力。岑敏则去厨房里切了一个柠檬,为桑晴挤了一杯柠檬水。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岑敏将柠檬水递给桑晴后问。
“说什么?说《冬季恋歌2》的事情吗?”桑晴翻了个白眼,“第一部这么火,续集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投资方已经开了口了,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至于张显,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上面点名让他出于续集,我也顺便抬他一手,做个顺水人情罢了。要不是那个孙绮丽,唉……”
岑敏听到孙绮丽的名字心中一动:“那不过是个配角而已,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等到这期综艺节目一播出,风头就倒向我们这边了不是吗?我听说啊,那个孙绮丽失踪了呢。说不定啊,死在哪片树林子里也不一定呢。”
“你少胡说八道了,这段时间你要辛苦一些,现在我们一步也不能走错了。”
岑敏点了点头说:“感觉又回到了我们刚认识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也是站在风口浪尖上。能熬过去了就能在一段时间里博得大家的眼球,熬不过去就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呵呵,我还记得你那个时候,刚从学校毕业,在片场打做场记。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闲下来的时候还写过电视剧剧本是吗?那部叫什么《流星流星》的电视剧,我没记错吧?”
“我就写了前五集的剧情,拍出来后台里觉得收视率还不错,就让一个知名编剧接着写了。”岑敏说。
桑晴一听马上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那你可真背,后来你还做了什么?我记得是演员助理是吧,还有服装师?”
“没有服装师,就是演员助理做了好长的时间。谁能想到呢,我一个导演系毕业的学生,进了这个圈子别说导了,连电视电影相关的工作都混不到手。”
桑晴低声感叹:“娱乐圈啊,真的是一个圈子。像以前圈地一样,圈一处少一处。那些圈子多的人物,不但可以自己设立门槛,还能随意贩卖关系。其中的潜规则真的数不胜数,我在这个行业浸淫这么多年,也只是了解它的冰山一角而已。真的很难想象那些红不了的人是怎么活下去的。”
岑敏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值得庆幸的就是遇上了桑晴。曾经,她的亲生母亲抛弃她,让她受到那个人的伤害。十几年前她就暗自发誓,自己这一生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岑敏为了让自己不再受到伤害,曾经筑造起一座城墙,将自己关在了里面,之后就再也没有向其他人敞开过心扉。直到她与桑晴相遇以后,岑敏觉得桑晴就像自己冥冥中选择的救赎一样,降临在自己的身前。一个意气相投的,说的着的,理解自己的,并可以爱的人……
“如果有一天你不红了,你还会让我待在你身边吗?”岑敏轻声问。
桑晴靠在岑敏的肩头没有说话,因为疲惫,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了。岑敏轻轻用手拂过桑晴的面颊,坚定地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大明星,我会好好守护你的,直到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