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左对钟佑堂说的那番话,表面看好像有点敷衍的意思,实则非常贴合实际。
这可能和大部分人对我们这个行当的想象不太一样,我在入行之前,也以为大多数高人应该都是隐于山林之中的,可入行这么久,我才发现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这句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像张真人、空云道长、姚玄宗、二爷,还有前些年过世的柴宗远,这几个人都是站在行当巅峰的人物,他们在年轻的时候,也和我们一样,常年在外面走动,几乎没有多少安静修行的机会,也正是因为多了这一份云游四海的经历,才让他们站在了那么高的位置。
有人可能会说,说不定就有一些终年隐居山林的绝顶高手,是我们从未发现过的,说不定那些人比三座大山的修为还要精进。
不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所谓行当里的三座大山,那可是行当里的人公认的三座山头,不管你是常年在外面走动的人,还是隐居山林的绝世高手,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三个人的修为,已经到了其他人根本无法超越的至高境界。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的最高境界。
我们行当里有一句话,叫做“大山之下无林荫”,这话说的相当隐晦,其含义就是,在三座大山的眼中,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隐修,自打在行当里登顶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知道这个行当究竟有多少人,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修得是什么门道,唯一一个没有被三座大山发现的人,大概就是葬教的罗中行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罗中行也不能算是我们这个行当里的,人。
我在这里讨论这么多,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如果你是行当里的人,那你绝对不能闭门造车,必须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一个人的经历和他的修为,冥冥中是存在必然联系的。
走出去,路就活了,闭门造车,早晚把自己给耗死。
没错,张真人他们现在也处于隐居世外的状态,但他们早就走遍了天下,看透了这世上的人情冷暖。
大概也正式因为穿破了一切,所以他们才最终选择避世不出,除非天下大变,否则再也不去过问凡尘事。
红尘炼心,只有当你将心智锤锻到张真人他们那样的至真至纯境界,才能了却红尘。
老左不可能为钟佑堂分析这么多,但他既然说出了那番话,就说明他对于长庚山这个老山门,还是有点期许的。
也许老左也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古老的山门就这么颓败下去吧。
我们找了一间屋子,将所有的俘虏都扔了进去,而后我和老左在屋外布置了阵法,防止他们动用念力。确切地说是防止唐少卿动用念力,毕竟他手下的弟子都已变得与常人无异了。
恰逢掌东海带着梁厚载回到山门,我就让掌东海去仔细查一查王木斋的底细。
与实用手下的大部分人一样,唐少卿的几个子弟也在舌根下藏了毒药,无奈之下,杜康只能亲自动手,给这些人动了小手术,将毒药取出来。
唐少卿口中本来也藏有毒药,但这家伙显然对实用不算特别忠诚,他早已将毒药取出,原本藏毒的舌根处,只剩下一条淡淡的疤痕。
杜康做完手术出来的时候,梁厚载跑过来问我:“你打算怎么审讯唐少卿?”
我冲梁厚载眨眨眼:“不用审啊,等苏汉生来了再说。”
梁厚载对此表示担忧:“你就不怕,唐少卿在苏汉生抵达这里之前就想办法自尽?”
我笑了笑:“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自己死,这家伙,不是一般的惜命。”
唐少卿要真是那因为一点羞愧就自行了断的人,杜康刚抓住他那会儿,他就已经自断经脉了。
不过好在他毕竟是一个知道羞臊的人,要不然也不能那么不愿见到苏汉生。
而且我想,唐少卿和苏汉生之间的关系,已经比表面上还要复杂一些,要知道,唐少卿可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这种人通常都非常冷静,可他一定到苏汉生快要抵达长庚山的消息,就急不可耐的动手,足以见苏汉生在他心里的份量。
苏汉生估计要在一天以后才能抵达长庚山,在他来到这里之前,我们有两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第一,看好唐少卿,绝对不能让他醒过来。虽说他现在被我们控制住,但谁也保不齐他醒过来以后还会搞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
第二件事就是在长庚山门人面前揭露王木斋的身份,对于我们来说,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掌东海这一走就是整整大半天时间。
凌晨时分,我和梁厚载在关押室里守夜,伴随着一阵轻盈的落地声,掌东海终于回到了驿馆。
他一看我们这边的屋子里亮着光,就快速凑了过来。
我帮他推开门,他一边跨过门槛,一边小声说道:“我仔细看过王木斋的脸了,这货确实动过刀子,目测他在自己脸上动刀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三年。”
“在自己脸上动刀?”我不由地蹙起了眉:“他自己给自己动的手术?”
掌东海点头道:“从刀口的走向来看,这个整容手术,应该就是王木斋自己完成的。有这种手艺的人可不多。”
一想到王木斋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开刀,刀口所致,皮肉外翻的景象,我心里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我问掌东海:“王木斋的抗毒能力怎么样?”
掌东海自然明白我的意思,顿时笑了:“和常人没什么不同,而且他的风池穴很干净,一看就是从来没易过容的人。”
我默默地点点头,而后就催着掌东海去休息。
连着折腾了两天,掌东海肯定累坏了,梁厚载好歹还睡了一下午,他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合眼。
掌东海走后,梁厚载不无笑意地问我:“你这是要构陷王木斋么?”
我摆摆手:“这怎么能是构陷呢,只能说,这只能算是用最有效的手段,以最小的代价,让事实浮出水面。”
梁厚载还想说什么,但因为一直在笑,没说出来,我抱着手沉思了一会,也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我和老左就找到了王木斋,让他请客吃饭。
王木斋当时就懵了:“请客吃饭?”
老左振振有词:“我们帮你解除了这么大的危机,你不该请我们吃饭么?”
王木斋一脸的狐疑,他拧着眉头,防贼似的盯着我和老左。
我和老左一早就知道,王木斋肯定会提防我们,所以在来之前,我们就故意对路上的几个长庚山弟子说,王木斋今天中午要开宴,当然,像这样的谎话,只能从老左嘴里说出来。
对于穷的叮当响的长庚山来说,开一次宴可是颇为颇费的事情,但对于长庚山门人来说,能吃上一顿酒席,就跟买彩票中了二等奖差不多,毕竟就算逢年过节,他们的伙食也很难出现什么变化,无非就是咸菜和馒头的搭配,唯一的区别仅仅是咸菜会从盐水腌疙瘩变成辣白菜,另外粥里头可能还能翻出两个肉粒儿来,而上次山门开宴,他们却吃到了整块整块的兔子肉。
王木斋不想开宴,但其他山门弟子却对这场宴会充满了期待。
我顺手打开屋门,果然看到门外挤满了长庚山子弟,因为开门开得急,贴在门板上偷听的钟佑堂当场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屋子里,好在他身后的人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将他拉住了。
王木斋一看门外这么多人,又懵了:“你们这是作甚?”
不等门外的人作答,老左就朝门外吆喝:“你们在这儿愣着干什么,没听你们掌门说中午开宴么,赶紧去准备!”
话音一落,门外立即传来一阵欢快的呼喝声,这些山门子弟们一边呼喝着,一边跑到厨房帮忙去了。
这么一来,就算王木斋不想开宴也得开宴了。
王木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走过来对我们说:“左掌门,小二爷,你们这是做什么呀?你们想让我请客,我当然会做东。可长庚山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山门里实在没有那么多食材,能供得起这么多人胡吃海喝了。”
老左甩给他一个笑脸:“你也别担心,回头就有人送吃的来了。我们就是想八大家举起来,乐呵乐呵,顺便也接着宴席,给大家做个动员。”
王木斋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做动员?你要动员他们做什么?”
老左接着忽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也不白让他们干活,有偿的。”
王木斋还是不放心:“左掌门,你可得把我给我说清楚了,山里头的可都是我的徒子徒孙,你可不能让他们干那些……危险的事儿啊。”
看来王木斋已经猜到,我们打算让发动长庚山门人帮我们一起守山。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会先料理王木斋。
老左叹口气,说道:“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儿,就是想发动他们在山外挖个水坑,我们打算用这个坑做点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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