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想起这样问我?”
傅清欢有些诧异的看着战如尘。他对自己死缠烂打,根本不会将这种话问出口。
战如尘忧心忡忡的看着她,说:“你说你恨战天凌,是因为他对你的利用与欺骗。这份恨,让你彻底得对他敬而远之。那我呢?我自知自己确实对不住你。可是你若是因为恨我所以才不肯接纳我的话,我不甘心......”
“那如果我说......不是呢?”
“什么?”他的样子似乎很认真,心中又像是做好了放弃的准备。
傅清欢一笑莞尔,这可以说是她对战如尘的态度最好的一次:“如果我告诉你,你是否愿意放弃?”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如果......真的只有放弃才能让你不再因为此事困扰的话,我愿意。”
“战如尘,说实在的我不恨你,一点都不恨。有一种放弃叫做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不是看不到未来,是不想,不愿,不肯再继续看了。我根本就从未恨过你,也仅仅只是没有恨过。”
“我......”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儿了,或许说个明白,对你我二人都有益处。可能两个人在一起,信任最重要。我每一次都选择相信你,可是你每一次都在伤害我。我承认,那并非是你所愿。你也想用你的方式去保护我,我都知道。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不论,也可以让他们一点点的过去。唯独一件事,战如尘,你知道你在休弃我的时候,我内心的崩溃与绝望吗?你根本体会不到,因为你觉得即使你秀弃了我,我也还会在原地等着你。那你知不知道......没有一个人会在原地痴痴的等,包括我在内。”
“我其实不是等不得了,而是不愿意等了。因为爱与不爱,与合适不合适,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我是爱你,但是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我不是看不到未来,而是不想看。我不想去揣测自己将来还会经历些什么,就是这么简单。”
傅清欢红着眼圈儿说着最残忍的话......
这些话,她以为没机会说出口,没想到战如尘真的给了她机会。
“所以......是没机会了吧。”他竟然笑了。
笑的那样悲伤......
“我不想了,战如尘。或许一别两宽是最好的选择,我们之间,我确实是累了。”
“如果......”
“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如果二字。”
“好,我知道了。”战如尘眼底的微红是他极力想要隐藏的不甘心。
看着她决绝的样子,战如尘忽然明白了。
可能自己与她早就在渐行渐远,只不过是自己天真的以为,她一直都会在原地。
她的心,早就寒了......可自己每一次赠予她的,都是致命的一击。让她根本难以招架。
“我不会再为难你的。可是我们之间还有孩子,不可能没有交集。今后的事,只要是孩子得事......”
“你放心,孩子永远都是我的孩子,我会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可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我还是希望,孩子能够回到王府。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好。我都答应你。”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了许多,那种破碎感,只有自己知晓。
“对了,我估计父皇应该不会关你很久的。等有功夫,我会亲自和父皇说明的。所以,还要委屈你在这儿住几天才行。这里寒凉,你自己注意身体,别伤了身子。”
“好。”
“那我先回去了。”
傅清欢看着战如尘的背影,默默无言。
这场渐行渐远,终究是没办法再回头了......
傅清欢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只能爱他一人了,心中早已装不下别的人......同时......也没办法再继续容纳他。
傅清欢哭了,哭得好伤心,原来放下,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
战如尘从废弃的宫殿里出来了。
月如错上前询问:“怎么样了?”
战如尘默默不语着,空洞的眼神早已将他出卖。
“到底怎么了?”
月如错特别不放心的上前搀扶着战如尘,战如尘一个踉跄,缓过神来的他,被脚下的台阶拌了一下,胸口突然有一种剧烈的疼痛。
好疼好疼......
突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紧接着,整个人都昏倒了。
这可真是把月如错吓坏了。
“王爷!王爷!”
“快来人!快来人啊!王爷出事了!”
战如尘早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王府。
王府上下忙成一团,战如尘昏倒之事秘而不宣,除了王府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太医诊治过后,月如错焦急的问:“太医,情况怎么样?”
太医看了眼昏迷之中的战如尘,深深等我叹了一声气:“月公子,请您借一步说话。”
“好。”
“太医,是不是很严重?”
“月公子,殿下之所以会吐血,突然晕倒应该是因为急火攻心所导致的,只要精心的调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切勿动气,会伤及根本的。”
“好,这就好。”月如错才刚想松一口气,紧接着,太医又给他带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只是......微臣有些不明白一件事,王爷的身体好好的,为什么会有寒毒留在体内呢?”
“寒毒?”月如错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
“是啊,这种寒毒微臣屡有耳闻,是起源于大凉的毒物,由几十种阴寒毒物提炼而成的,一旦被种下,就会让寒毒沉在身体之中,一点点的发挥毒性”
“中了寒毒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呢?”
“没什么反应,寒毒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一点点吞噬人体。人的身体是热的,寒毒的属性与之相反,这样一来,身体会一天比一天虚弱,直到.........这也就是寒毒的厉害之处。”
“那有什么办法医治吗?”
“就目前来看,整个太医院,甚至是天下都没有能解此毒的人,这也就是大凉最为阴险的镇国之毒了。”
太医面露难色,对于当下的情况可以说是无能为力了。
月如错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战如尘会中毒?
“好,多谢太医指点,我知道了。还请太医能够将这件事保密,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得征求一下王爷的意见才行。”
“好,微臣知道了。有什么事还请月公子知会微臣一声,微臣一定及时赶到。”
“谢谢太医了。”
送走了太医之后,屋子里的战如尘已经醒了。只不过目光较为呆滞,直勾勾的看着一处,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月如错都进来了,他也没多大的反应。
“王爷......”
“我这是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月如错问。
“只记得眼前一黑,晕过去了。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你这一昏,可把我们吓坏了,以为你怎么了呢。太医说是急火攻心,不打紧的。”
“嗯。”
战如尘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
“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为什么会突然急火攻心?傅清欢都跟你说些什么了?把你刺激成这个样子?”根据月如错的推测,应该是没什么好的结果。
能把战如尘撂倒的人,只有战如尘自己.........
“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拉了拉被子,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看战如尘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身上中了寒毒。
“你中了寒毒,你知不知道?”
“什么寒毒?”他目色忽然有了一滞,茫然的看向了月如错。
“大凉的寒毒,要命的毒,你的身体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故意在瞒着我?是谁给你下的毒,你都不知道的吗?”
战如尘听明白了他的话,经过一系列的仔细回想后,竟然就只是深深的叹了声气:“那可能就是柳镇下的毒吧。”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若是不说,我真的想不起来还有这种事情。如果真的中了毒,那就只能是柳镇下的,他勾结大凉,弄出些毒药应该不是难事的。”
他躺在床上,安稳得像是整件事他不是经历的人,而是旁观的人......
看着月如错交集的模样,再想一想柳镇的狠毒,战如尘的心中似乎也已经有了些许定数。
“我还能活多久?”原本是极其残忍的一句话,被战如尘说的云淡风轻的。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太医说,他也不知道。不过你的身体会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直到寒毒一点点吞噬了你身体之中所有的阳气,人......也就完了......”战如尘竟然笑了:“哦,那我知道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决心,让他接下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甚至如此的漫不经心?
战如尘已经失去了全部,他不介意失去得更多。
反正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得将这件事告诉她!”
“你要是敢告诉她,我就先杀了你!”
“为什么?”
“我和她...已经结束了。既然我命不久矣那我更不会去打扰她,一切来的都正是时候呢。。”
不是战如尘不惧死亡,是因为他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死了也好......最起码还能赢得她的追忆。
只是...唯一舍不得的,就只有孩子了。
要不是月如错告诉了他,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已经身中剧毒。
“你确定你不告诉她了嘛?或许她有办法!”
“她不会有办法的。而且...我想死,死有何惧?你告诉了她,是想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去,再然后内疚一辈子吗?”
战如尘自知已经欠了她太多太多,不忍心再让她去承受些什么......
她是无辜的,他是有罪的。
“我真看不懂,你这是图些什么!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寻找解药吗?你为什么要如此淡定的看待此事?”
战如尘看着月如错焦急的模样,缓缓的坐起了身子,穿好了衣服,抬头说了一句:“因为活够了。”
说完便走了出去.........
“你干什么去?”
“去和父皇说清楚,让他把傅清欢放出来,别让她再受苦了。”
提起“傅清欢”三个字,战如尘的心中总是有一股心酸。
他还能保护她多久呢?原来自己和她之间,真的已经看不到前路。
三日之后。
傅清欢被放了出来。可能是在里面吃不饱睡不暖的,她人憔悴了不少。
回府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赶紧看看两个孩子。
俩孩子乖巧得很,在傅府被养的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
“大小姐,王爷来了。”
“他怎么来了?”
“应该是接两个孩子的。”
“哦,我知道了。”
战如尘来得倒是及时,傅清欢知道他为何会来。
是自己的嘱托,想让孩子生长在王府的。
“你来了。”傅清欢在屋子里抱着女儿,来回走动,战如尘的到来,并没有让她觉得多意外。
“嗯,孩子睡了吗?”
“还没睡呢,刚刚才吃完了奶,一会儿就会睡下了。你先等一等。”
“好。”
战如尘等在一旁,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生分的感觉,只有无法逾越的距离之感。
“儿子呢?”战如尘开口问。
“儿子已经睡下了,我让奶娘抱下去了。一会儿你让奶娘跟你一起回王府吧。这两个奶娘还不错,尽心尽力的,奶水也足。”
“行。”
傅清欢说起话来小声小气儿的,生怕把渐渐入睡的女二吵醒。
“孩子抱回去之后,你别忘了来王府看看他们。”
“两个孩子我会时常去看的,你放心吧。再过几个月,正是孩子冒话儿认人的时候,我得让他们知道我这个母亲存在。”
孩子逐渐的睡着了,傅清欢小心翼翼得将孩子放在了床上。
她回头瞧了他一眼,不知怎的,战如尘今天的话特别的少,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听说你那天身子不适,晕倒了?”
“嗯?谁跟你说的?”战如尘警惕的抬头看向傅清欢。
“我是听过往宫人们说的。你怎么样?身子不舒服吗?今天看你的气色还不错啊。”傅清欢还是很在意他的,只不过是不愿意表达而已。
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嗯,没事。那天只是有些头晕罢了。可能是最近的事情比较多,操劳过度。之后又好好修养了几天,感觉不错,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之间能保持着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也是难得。
这就好像是俩人都得了失忆症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
傅清欢以为战如尘还会纠缠,没想到他也能放下得如此坦荡。
“趁着两个孩子睡了,你赶紧把他们带回王府吧。”
“也行,那你自己保重。”
“放心吧。不过你可别忘了,那女儿不要娇惯,你必须一视同仁,她的那些坏毛病好不容易才被我搬了过来,你可别再惯着她了呀。”
“不过就是个小娃娃而已,怕什么呀。”
“你又来!”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不会娇惯女儿的,放心吧。”
“让奶娘监视着你,若你死性不改,我可就把女儿接回来了。”
“知道了,放心吧。”
看着自己得儿子和女儿离自己而去,傅清欢心中纵然有再多的不舍,也得默默忍受。
为了孩子能够有一个好的未来,她没理由把孩子困在自己的身边。
傅清欢默默的流下了眼泪,这些眼泪复杂,夹杂着很多东西,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心口处阵阵袭来的剧痛,痛得快让她忍不下去了。
心症发作得越发频繁了起来,只要一旦有了情绪的波动,心口处就会止不住的疼。
这种伴随了傅清欢十几年的疼痛实在是让傅清欢太过于了解了。
甚至,无论多痛,她都能忍受得住.........
可是忍受,并不是解决的办法。
已经吃了压制的药,没效果。
之前一向都是有效果的,不知是为什么,最近一直都无效果可言。
所以......一切的一切证实了一件事:大事不妙......
傅清欢静静的坐在了铜镜前,脱下了胸前的衣服,看着胸口处的黑色印记。
那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已经逐渐的开花了,只是黑色的花朵,看起来格外得渗人......
这是不是就证明,她的心症马上就要发作了?
药王谷。
傅清欢和百里长啸说了这件事。
“啸哥,若不是走投无路了,我也断然不会来麻烦你的。”
“多久了?”百里长啸神色暗沉的注视着傅清欢。
“已经好久了,最起码......也有一个月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直瞒着我这件事?”
百里长啸突然间怒吼了起来,给傅清欢吓得直哆嗦。
这要的百里长啸,可真是不多见呐.........
“我刚开始以为只是我记错了时日,没有吃药,后来吃了药之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疼的越发厉害了,这才知道不对劲。我这是不是心症发作了,是不是没救了?”
傅清欢自己心里也没底了,她需要百里长啸给她交个底儿。
“哥,你实话告诉我吧,可以吗?”
百里长啸忧愁的看着她,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一旦压制不住的话。就彻底压制不住了。我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到了何等的程度......情况......不妙了。”
到了何种程度?傅清欢只需要几个字:“哥......花开了......”
“什么?”
“我胸前的花,那朵儿印记已经开了......”
此话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百里长啸的内心越发焦灼,越发着急。
“当初,师傅咋怎么说也是到了生命的最后时日,她身上的印记才开了花的。我想不通,为什么你的印记竟然......”
这朵花,似在宣判着傅清欢的死期。
“那......母亲最后是疼死的吗?”天不怕地不怕得傅清欢在此刻。终于害怕了。
“气绝身亡。像师傅那样的女子,又怎会害怕疼痛呢?”
“哦,那我知道了。”傅清欢的回答是那样的无力,那样的无可奈何。
她怎么也料不到,自己的死期竟然悄然而至,甚至是不给她一点点儿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