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原本也想却,却是被田淼淼留了下来,等几人坐定,田淼淼才问道:“老爷爷,能说说这一家子的事情吗?”
原是家丑不可外扬,更别说让老村长来说明情况了,可碍着田淼淼直接指明道姓问了,他也只能无奈地说了起来——
其实就是个老套的故事,三儿爹名叫付水生,是老付头第一个妻子付张氏生的儿子,可惜生下儿子伤了根本,没几年就死了,后来娶了如今的妻子付钱氏。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老付头却没有这般,尽量一碗水端平,几个儿子都送过私塾,可付水生不喜欢读书,早早回家帮着老付头侍弄庄稼了,付钱氏生的大儿子,也就是付家老二,识了几个字便去县里找了个活儿,老三倒是个读书人,却也只是个童生。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付头开始种葡萄,可这东西根本就没人买,又占地方,也就种了两亩地,偏偏他却说这个是赚钱的,付王氏认为是老付头异想天开,另两个儿子也认为是老付头疯了。
老付头实在没辄,好在付水生老实听话,就让付水生负责,另两个儿子不干了,硬是分了家,老付头跟着付水生一家,一年前就去了,付王氏却每每过来打秋风,这个家也变得越来越穷了。
田淼淼了却是不禁皱眉,提出疑问:“我怎么刚刚听到付水生家的银子都给了他后娘?不是后娘嘛,即便是给钱也不用掏个底儿掉吧,更何况都已经分家了。”
老村长叹息一声,才说道:“付家老三又去考秀才了,付王氏之前就成天过来要银子,估计是烦怕了,再加上没有啥家底,就成了如今这般。”
田淼淼却是冷哼一声:“吸血鬼!”
老村长一阵叹息,还没等他再说话,田淼淼又骂了一句:“弱鸡!”
老村长一抬头,就看到田淼淼意有所指的看着付水生,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一时还以为他听错了。
田淼淼最后看向妇人:“你叫什么?”
妇人唯唯诺诺地,只顾着低头,不语。
“她是付赵氏。”
田淼淼的眉对都拧到了一起,笑着对老村长说道:“老爷爷,我问的是她,让她自己回答,连自己的姓名都不知道了吗?”
妇人惊讶地抬起头,遂又低头小声回道:“我……我是付赵氏……”
“姓名!”
“赵梅花。”
“赵梅花……”田淼淼念了两遍,才看向赵梅花,说道,“梅花,好名字,可梅花的根骨,你有吗?”
“我……我……”赵梅花眼眶红红的,说不话来。
田淼淼的眼神就跟利箭一般,看着赵梅花:“为什么要把所有银子都交给付王氏?那是你和付水生两个人的共有财产,即便要孝敬,只拿付水生赚的那部分即可,凭什么你的银子要交给付王氏?”
“我婆婆说,那是三儿爹赚的。”赵梅花哭丧着脸说道。
“放屁!借口!若是你没有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他付水生能伺候那么多田地?若是他在家做这些家务,你也可以伺候得了田地,你也能赚钱养家!这个家,离了你二人中其一,都没法好过!那所赚银子,便是一人一半,她付王氏,拿得了儿子赚的银子,却没有资格拿你的那一份!”
夫妻共有财产,前世所有人都知道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却没有这个概念,田淼淼只能慢慢分析讲解,剥开来揉碎了慢慢讲。
这番言语,别说赵梅花付水生,即便是老村长、承昭都觉得很是新鲜,感觉有些离津叛道,但是……仔细琢磨之后却是觉得,非常地有道理。
赵梅花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刚开始听田淼淼说话也没有认真仔细听,然后越是听,越是心惊,等仔细回味之后,忽而眼前一亮,大声问道:“真的是这样吗?我们家的银子,当家的只占一半,我赵梅花也占一半?”
田淼淼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一字一句说道:“没错!只要是你们夫妻一起所赚之银,以前的你能占一半,以后更是能占一半!付水生,你觉得这样处置,有何问题?”
付水生抬头看了一眼田淼淼,想了想说道:“没有问题。”
“好,没有问题就好。”田淼淼接过承昭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才说道,“接下来,你家三儿生病,你是一家之主,你是否有责任照顾全家所有人?你是否有责任把孩子照顾好,请大夫给他看病?”
付水生低头回道:“我是一家之主,这些都是我的责任。”
“可你做了什么?你把自己赚的钱都给了你后娘,连养孩子的银子都一并送了出去,请个大夫的钱都没有,你配得上这个当爹的身份吗?你连你媳妇赚的钱也给了你后娘,你还配上丈夫这个身份吗?”
田淼淼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古代的人都这般愚孝的吗?他那个便宜老爹算一个,这个付水生算一个,还有很多人也是如此。
“以孝的名义,行强盗之事,给自己谋私欲,社会风气是原因之一,却也是如你这般愚孝之人惯着他们,才会越来越心大。一人得利,其他人效仿之,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受到伤害!”
承昭原本还以为田淼淼是要敲打付水生,结果听到后面,他的脸色却是不太好了。
田淼淼也看出承昭的脸色不好,她看着他说道:“以孝治国,本就是一个笑话。要知,世人兼偏心,只要偏心,就会有不平。唯以法理治国,才能有相对的公平。”
承昭眯了眯眼睛,冷然之后扩散开来:“大景也在国法。”
田淼淼讽刺一笑:“又有几人知道国法内容?包括每一条每一款,几人说得出来?要不你说说看?”
承昭:……他尽是无言以对!
田淼淼叹了一口气,说道:“连你都不知道,那知府全都知道?县令全都知道?里正呢?村长呢?又知道几何?我想他们最多只知道一句话,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