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已经死了,马车就成了有点保护作用的木匣子。
如果林城和之前遇到的情况一样,能够杀光全场镇压四方,那十三娘待在木匣子里头可能会更安全。
但现在的问题是。
林城别说杀光这里所有人了,就是坚持一刻钟都做不到了。
如果不趁还有余力时选择突围,等体力逐渐下降,到了强弩之末,那就真的只有等死一条路可走了。
背着十三娘,林城的行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毕竟十三娘瘦弱,可能连一百斤的都没有,她的这点体重对一拳能打飞大鼎的林城来说,就好比普通人多穿了件衣裳一样。
十三娘对林城的影响不在体重上,而是在其他方面。
原本林城孤身拼杀的时候,招式都是大开大合,行动非常放肆。
因为他深知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只要自己在对方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之前杀了对方,那就不会有事。
哪怕玩脱那么一两次,以他暗劲武师的防御力,普通刀枪很难对他造成什么有效杀伤。
但背上了十三娘。
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种肆意的战法,林城是不可能用了,他不敢去赌自己玩脱,哪怕就那么一次——十三娘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可挡不住军士们手中的刀枪。
不过真要说林城因此而行动受阻,那也太过夸张了些。
暗劲武师对肌肉的把控力非常强,动态视力也变态的好,他只要小心一些,军士们的枪戟是很难命中他的。
林城以突围为目标后。
出刀的频率明显就低了许多。
他出刀大多数情况都是防守反击,很少有主动进攻的情况出现,十三娘的安危,他很是看重。
林城这种不恋战的打法。
反而是让他行进速度大增。
不过短短几十息的时间,林城竟然的顶着枪林盾阵硬生生地往前方突破了十数丈的距离。
距离城门都不算太远了。
但林城也知道,这种好日子没有太久了。
因为那些军士们并不蠢,在知道自己不会主动出手后,他们进攻都大胆了许多——以往林城左冲右突,他们是不太敢主动进攻的,只敢缩在刀盾兵后面小心防守。
而现在林城威胁性大减。
他们自然要抓住机会疯狂攻击。
面对这种情况,林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应对方法,他手中修长的战刀舞的如同电风扇一般,砍断了一根又一根的长矛。
时不时还要灌注血气,劈翻一些军士,让对方进攻的没有那么舒服。
但拼杀了这么久,存活下来的军士也有了经验,林城一击能杀数人的情况已经很少发生了。
偶尔砍死那么一两个。
又立马会有军士补上缺口。
林城一步杀一人,行进都收到了极大的阻碍。
现在他的位置,距离城门只有不到五十丈,以往这个距离,他全力爆发两三息就能瞬息而至。
可现在,这五十丈就如同天堑一般难以跨越。
他手上,身上,已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战刀的刀刃都因沾染的血污和脂肪太多,而变得不那么锋利起来。
林城精神有些恍惚了。
但他依旧没有忘记保护十三娘,也依旧没有忘记要突围。
林城背上,十三娘显得很安静,她双手双脚紧紧地抱着林城,脑袋埋在宽阔的背上,很温暖。
十三娘没有害怕。
甚至有一点点满足。
她虽然不至于流露出什么故意寻死,以求减轻林城负担的狗血心思,但十三娘觉得,这一次如果没能挺过去,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
自己的意中人不是什么盖世英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武夫,他也没有七彩祥云,但他有一柄长刀,一对拳头,他正带着自己奔向幸福。
对这个结果。
她已经很满意了。
逐渐的,林城有些力竭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沉重了许多,挥舞中的战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来。
原本明劲武师都难以捕捉的刀芒,普通军士居然都能勉强看出个一二三来,这种退化速度实在太明显了。
站在高台上围观战局都花白胡和林家主都长舒了一口气,之前林城左冲右突,如同魔神降世一般的姿态,不光是把场中都军士吓都够呛,就连他们,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那时,他们甚至怀疑林城能就此突出重围。
不过人力有时尽,见到林城即将力竭,两人脸上也是流露出了舒缓情绪,甚至还有空对指挥校尉道:“攻击节奏稍稍放缓些吧,不要再用人命去堆了,慢慢跟他磨。”
指挥校尉看了看场中的林城,眉头突然一皱,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也好,也确实该让二梯队的人上去顶一会儿了。”指挥校尉点了点头,在高台上挥动着指挥旗。
落日县处在第一梯队的精锐军士只有一个营,二百八十人,要不是林城三舅爷带了数百名精锐过来,现在落日县的第一梯队应该是死光了。
但就算有林城三舅爷的精锐骑兵支援,此刻落日县第一梯队也损失惨重,能剩下五十人都算是邀天之幸了。
现在战斗强度有所下降,换第二梯队的军士上来顶一顶,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当然了,第一梯队的人肯定是不能一次性全部撤下来的,这样会乱了阵脚,只能是慢慢轮换。
然而,就在轮换的过程中,双目逐渐麻木无神,长刀愈发无力的林城突然就圆睁怒目,肌肉暴涨,双目赤红。
“十三娘,抱紧我!”
话音刚落,林城身上气血翻涌,气势节节攀升,竟是比之前的巅峰时期还要更凶猛三分。
修长的战刀划过。
血气顿时纵横。
刹那之间,那红色的血气如同一条红色匹练,一路砍翻了近二十余名军士,余波溃散,直接将前方的阵型搅了个稀碎。
林城大步向前,身形快若猛虎。
瞬息之间,他就跨越了近十丈的距离。
“谁敢挡我!”
林城怒吼了一声,气血不要钱似的灌注到长刀之上,旋即他猛地朝前方一劈。
这一次,竟是真的没人敢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