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修雷德历273年
既龙之谷第一军覆灭后的第三个月,修雷德王国依旧未曾销毁任何相关研究设施,甚至变本加厉在国民之中大肆进行【融血】手术,创造了成百上千的【龙血者】。
终于,在作出最后通牒后,始终未曾离开过龙之谷的两头龙之王,在第三个月到来的当天,再次展开了移动。
方向毫无意外,直至修雷德王国的王都。
尽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无论是有着双翼的黑龙,还是没有翅膀的炼黑龙,移动速度都只是寻常,但凡是它们所过之处,成群的古龙和龙兽就会如同潮水般一拥而上,将视线范围内一切与人类有关的存在,尽数撕个粉碎。
成片的村镇被拔除,数以百万计的人类被杀死……即便在王国的紧急传令下,早在大半个月前,大量的人口就开始向着王都收拢,但依旧有相当一部分难舍故土的老人,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第一时间动身的人们,在呼啸而来的龙灾之中,如同海啸中的泡沫一般,顷刻间破裂消亡。
“那帮怪物到哪里了?”
明明是深夜,却依旧灯火通明的郊外指挥部中,全军统帅费曼一把抓过手下士兵递来的情报,头也不抬地问道。
“已经抵越过风车谷了,我们提前布置的路障根本没起到预想的效果。”
“我早说了,那帮该死的古龙,可不是寻常对付的那些蠢货,这些小儿科的陷阱完全就是在自欺欺人。”
费曼一边低声咒骂道,一边看向早就被临时改造成中央指挥部的半露天大殿一角,某个大口喝着提神药水,满脸困倦的斯文男人。
“诺克西,龙血者的完全解放,真的没办法进行控制吗?”
“做不到的,那毕竟是源自【炼黑龙】王之血脉的产物,除非掌握着接近那个境界的实力,否则被同化只是时间问题。”
不知道第几次回答这个问题的诺克西,精神不振地揉着鼻翼,晃晃悠悠地说道。
为了在决战之前,进一步增强王国整体实力,他这段时间几乎不眠不休地带着手下的研究员在进行【融血】手术,根本没好好休息过。
距离猝死可能也就是一线之间。
“但在那之前,残存的理智应该能够坚持一会儿吧?至少能够撑到自杀式攻击完成。”
诺克西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后默默低下了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如果只是那种程度的话……应该没问题。”
虽然做法有些残忍,但其中确实没有包含任何强迫的成分在内……所有计划启用完全解放姿态的龙血者其实都是自愿的。
在人类随时可能成为消亡种族名单上一员的当下,愿意以命换命的人,远比任何时期都要多得多。
“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诺克西捂着额头,疲倦地说道。
“别去想那么多了,人的天性就是向着更高处进发,龙之一族想要我们就此停止前进的脚步,这本来就是根本上的冲突。”
“正如王说的那样,人龙之间,迟早会有一战,现在也不过是稍稍提前了一些罢了。”
费曼把事情看得很透,并没有太多悲观的情绪。
或者说他等待这场对大陆霸主地位的争夺战,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了。
之前之所以不看好这场战争的走向,也只是因为他们确实缺乏能够正面抵挡龙之王进攻的最高战力而已。
而现在,只要王族那边能够出现同级别的战力,即便不能战胜,但拖延上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王国内部其实有不少能够用于王战的被称之为【王器】的特殊武装,但奈何此前一直未能如愿诞生诞生人王,连最低限度的使用标准都没达到,这才一直积压在王国宝库之中。
“按照黑龙和炼黑龙目前的速行进度,我们大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希望王那边能早日完成进阶仪式吧。”
环视四周,费曼望着大殿之中,脸上尽数浮现狂热与无穷战意的老友们,以及那些沉默中擦拭着武器的年轻面庞,低声说道:
“我们……早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
寂静无声的花园中,相比此前气色似乎好了一些,但依旧面色苍白的修雷德王,颤颤巍巍地将面前台子上一杯殷红的液体一饮而尽。
“王,其实您没必要……”
诺克西望着被修雷德王喝下的那据说是献祭仪式参与者必须服用的特殊药液,有些难受地说道。
参与【王诞】仪式的王族成员一共五百人,其中就包括眼前这位战功卓着,堪称历代王者典范的老人。
“诺克西,你知道吗?”
老人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低着头看着伤残留着如血般耀眼药液的玻璃小盏。
“有多少次,我都在想……继续拖着眼下这幅可笑的衰老躯体,恋栈不去,到底有没有意义。”
闻听此言,诺克西直接愣住。
“相比于这样苟延残喘下去,我宁愿成为供养新王诞生的柴薪,将这幅躯体里最后的力量全数榨取。”
“所以……不要阻止我,诺克西。”
微微侧过头,修雷德王修古雷特,分外严肃地望着身侧的诺可西,眼中满是一往无前的决然。
很快,因为精力不支,修雷德王便在随身侍从官推扶下,坐着轮椅逐渐远去。
望着那即便虚弱不堪,却依旧彷佛崇山般厚重的背影,诺克西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他低着头正准备回返家中,眼角余光却下意识地掠过一旁石桌上那尚残留着一部分殷红药液的玻璃小盏。
一抹迟疑,从眼底渐渐浮现。
三分钟后,诺克西神情自若地和尚在殿中忙碌的众人打了声招呼,随后便低垂着脑袋,不紧不慢地朝着家中赶去。
原本的王庭花园中,一名侍从正准备如往常一样,准备收拾王留下的酒器,却意外地发现桌上空空如也,不禁疑惑地挠起了头。
低头一阵寻找,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的侍从,耸了耸肩,便不再去多想,转身离开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