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王爷陪同我一道去?
主仆二人并没有走出太远,正面撞上散朝归来的萧宸玖。
慕南卿感叹自己出师不利,杵在路旁尽量降低存在感,等待马车过去再装作没看见。
府里莫名其妙出了子虚乌有的流言,纵使慕南卿脸皮再厚,也不太好意思面对故事中的另一位当事人,特别是萦儿不久前还以她的名义赏了王府大大小小的仆役,她还没想好要如何为自己开脱。
马车前后都悬挂着带有宸王府标志的灯笼,车身典雅出尘、高头大马威风八面,令人望而却步。
可马车却未能如慕南卿所想的那样忽略她飞驰而过,反倒是于她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风光霁月的仙尊不淡定了。
林管事笑得慈祥,先给慕南卿行了一礼,然后掀开华帘将萧宸玖扶下来。
“你…又要去往何处?”宸王殿下迷离着双眼,脚步略显虚浮地扑到她面前低声问。
慕南卿疑惑的眼神看向林管事,林管事用口型表示“殿下他喝了点酒,就这样了”。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慕南卿伸手扶了醉鬼一把,免得尊贵的王爷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一头插到地上去,“早起见天气不错,便想着出来转转。八皇子已死还未曾昭告天下,我现在出去逛逛总不算失礼吧?”
她的语气很淡,淡到不带任何情绪起伏,单纯是用来忽悠醉鬼的话。
萧宸玖却突然在听到某个字的时候思维清明了几分,拂开慕南卿的手自己站稳,脱口道:“我陪同你一道去。
嗯?
醉鬼站稳都困难,跟着去了也只能捣乱。
慕南卿满心嫌弃,用眼神示意林管事:想办法把他给我带回去。
林管事大脑飞速运转,半响过后,总算是明白了王妃的意思。
王妃的俏脸都红了,想必是有心让王爷陪又不好意思开口应答,莫怕,看老奴给王妃想一套名正言顺的说辞。
老管事一本正经捋了捋下巴出几缕黑白各掺杂一半的胡须,单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胸有成竹道:“殿下的意思是,昨日歌舞宴上公然行凶滋事的贼人尚未落网,殿下担心王妃您的安危,故而陪同也好护您周全。”
慕南卿惨不忍睹地眯了眯眼睛,只能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萦儿。
谁料孩子更离谱,早在萧宸玖靠过来的时候就躲到了十步以外的墙壁处,仰头望天装成在看风景的样子。
“…”向来以风雅著称的慕仙尊闭了闭眼睛,提醒自己气大不养才。
人活在世,身边任何人都指望不上,关键时刻只能靠自己。
“好。”慕南卿一边暗自给萦儿和林管事记上几笔,一边轻声细语告诫,“不过事先说好,你若醉倒在半路,我便把你丢掉,别指望着我能拖你回来。”
就算她有那个慈悲的心思,这么大个人她也扛不动啊。
萧宸玖暂时不回去也好,仆役们奔走相告,昨夜的流言不一定又翻新了多少个版本、传出了多么离谱的花样。倘若真要被眼前这位听着,还不得一气之下割了那些人的舌头,又会用何种眼光看待被卷入其中的自己?
以她昨夜那般做派,今早又大赏仆役,萧宸玖必然会笃定是她吩咐人算计他,而她……
慕南卿生无可恋搓了搓被风吹得冰凉的脸皮,想不到她这辈子居然也能深入体会什么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满腔郁躁的慕南卿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丝毫不曾注意到慢吞吞跟在身后的萦儿十指翻飞,不经意又快速地用暗语跟人表达着什么。
萧宸玖与她并肩而行,一连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家贩卖兵器的铺子,慕南卿拂开萧宸玖牵着她袖口的手,走上前去和正在低头忙活的伙计搭话:“劳驾,请问祝器师可在?”
近来在京城重地名声鹊起的铸器师姓祝,说来也是巧了。
皮肤黝黑的伙计抽空抬眼看了慕南卿一眼,见客人是个娇柔精致的姑娘,不禁没好气地把眼皮一垂,擦完砍刀又捡起了长剑:“不在。刀剑无眼,上一边玩儿去。”
慕南卿岿然不动。
“胭脂铺在隔壁、衣料店对面有一家。”伙计见站着她不走,以为她是来问路的,鼓弄着半截狼牙棒吃呀咧嘴吆喝道。
慕南卿眨眨眼睛,有些怀疑若是胆子小的见店伙计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会不会吓哭。
“帮个忙。”萧宸玖醉醺醺走过来,一手按在慕南卿肩骨上,令一手递给伙计一张带有符文的字条,“我们找人。”
伙计在翻起的衣襟下摆上胡乱地擦手,接过字条看一眼,突然放下手里的刀子棍子,正色道:“跟我来。”
慕南卿吃了个子矮的亏,并不清楚萧宸玖递给店伙计的是什么东西,她也不问,只是回头交代萦儿:“这里的兵器质量皆上乘,你先选着,挑几件合适你的,回来我付钱。”
萦儿默默点头答应,与林管事一同目送慕南卿和萧宸玖跟着店伙计离开。
“殿下为了王妃,终归决意快刀斩乱麻。”林管事摸着胡子,慈和的眼中流露出伤感,悠悠叹息一声,“可惜我年纪大了,可能看不到殿下辉煌的那一天了。”
“我会用我的眼睛,替前辈把殿下所有辉煌收入眼里。”萦儿埋头选着武器,语气掷地有声,根本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该有的伶俐。
原本殿下为了王妃,已经暂时放弃最初回朝的目的,可惜眼下朝中局势蠢蠢欲动、玄门波诡云谲,任哪一个都不具备独善其身的可能。
何况王妃的身份——
虽然慕南卿不曾正面表明过自己是谁,但跟在身边半年有余的萦儿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慕南卿兜兜转转,跟着伙计转了好几个弯,终于进到卧房。
兵器铺子店面本就不大,里面的卧房更是小的可怜。
角落里放着一张小床,床头是和用杂物垫起来的断掉一条腿的椅子,椅子上面放置一盏陈年油灯,除此之外就没了其他陈设,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