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铭瞠目结舌，不可思议望过他，又怒嗔道：“我还没见过这种变态的要求。”
没有理会陆翎冬，溪铭双手合十，脸上深埋着笑意，似解开了心结。
陆翎冬不敢打扰她，就这样静静待在一旁。待到太阳被深厚的云层遮挡住了，天空变得阴暗，挂着压抑的时候，溪铭这才睁开眼睛。
她瞥着陆翎冬，哼了一声：“叶友杰呢？这家伙还真的把你劝出来了，你赶紧让他出来，我得好好跟他道谢。”
昨晚发生的事属于机密事件。离去前，孙老特意吩咐陆翎冬不能告诉任何人有关世界真相命运之书的事。
组织那边有安排，会一点一点透露信息。
所以，学院知道的人并不多。
自然没人知道，叶友杰死在了昨晚那个压抑的地下空间里，永远停在那一刻。
于是，陆翎冬低着头，他踌躇道：“叶友杰他……死了。”
听到这回答，溪铭陡然瞪大眼睛，声音都卡壳了：“死……死了？”
她扫了陆翎冬一眼，仿佛更加讨厌了：“你消灭了他的人格？”
总感觉叶友杰的存在感比他本人还高是怎么肥四？
陆翎冬摇摇头，跟拨浪鼓一样。
“我还想跟他见一面呢。”这是实话，陆翎冬其实很不明白叶友杰为什么那么喜欢和关心自己。
“除非你帮他造一个身躯，不然是不可能的。”溪铭吐槽，又不安了起来，犹豫着问道：“那他……他怎么没的？”
陆翎冬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只要不暴露世界的真相就行：“就是昨天晚上，我……不对，是叶友杰去逆命那边嘛……然后被杏知湘的人格湮灭给……抹掉了。”
斟酌着用词，陆翎冬眼睛微眯，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就跟前一个陆翎冬一样，被杏知湘杀掉了。”
溪铭皱眉，又挠了挠头：“你能离开，是因为苏青衣跟薛离海过去吗？”
陆翎冬点了点头，有点疑惑溪铭为何会知道她俩过去了。
“因为他俩是我叫过去帮叶友杰的。”溪铭白了他一眼，瘪嘴吐槽着：“一个人过去还不自量力，现在好了吧？”
看样子，叶友杰给溪铭的整体印象还挺好。不然，溪铭不会哀伤得跟落叶一样。
连带着眼角都挂着一层薄薄的晶莹。
“你还有叶友杰的记忆吗？”
陆翎冬摇摇头。
“要不要我再帮你回溯一下，让你记起来？”溪铭比想象中更重情重义，当初被徐连天带回旅馆，以至留下叶友杰跟周念晴两个人在雪地里逃亡，一死一伤。
这件事让她后悔许久，看到泣不成声的阮星越，就像看到当初的自己一样。
陆翎冬摇摇头，他知道，这种凭空回溯代入的能力，很伤溪铭身体。
他舍不得溪铭受伤，可不想百年以后无法向轩铭交代。
溪铭瘪着嘴不高兴的模样，又瞥了他一眼：“既然你没有叶友杰的记忆，那蟑螂娘的事还记得吗？”
啥玩意？
看到陆翎冬目瞪口呆，溪铭揉着额角。
叹息中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从周念晴死亡她拜托道具组研发的蟑螂娘时候开始，到她打电话给苏青衣的时候结束。
陆翎冬抽了抽嘴角，好半晌才叹息道：“道具组真乃神人也。”
有这种技术，组织要抓啥人抓不到？
“不过我倒记得地面上……确实有一只蟑螂。”昨晚苏醒过来的陆翎冬，第一时间是迷惘的，当初看到蟑螂娘、听到落九耐的声音才清醒几分。
“可惜，我不能为轩铭报仇。”
说到这里，陆翎冬的声音又低沉下去，眼角垂下，充滞着忧伤。
“我被落九耐下了暗示，没有办法杀她。”
这样一听，溪铭咬着嘴角，恶狠狠吐出一句：“太损了，这特喵是蓄谋已久的吧！”
实不相瞒，落九耐确实是蓄谋已久的。
“没事，你有为我哥报仇的心就行。”溪铭倏忽别扭了起来，瞥了陆翎冬好几眼：“我哥跟我说，就算你把他杀了，也是无心之举，他不会怪你的，让我万万不能因此迁怒于你。”
她扭过头，把玩着垂下的发丝。
“当初蓝柠清自愿死在四月手上，你尊重他的选择，没有为他报仇。所以，轮到你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哀伤，也原谅自己？”
我？哀伤？
陆翎冬摇摇头，刚开始到这里的时候，他确实有点难过……好吧，是特别难过，但现在得到原谅，虽然还有一点……一点难受，但已经好多了。
“我没事的。”
只是，溪铭的眼神却变得怪异，垂下的眼角带着一股忧伤：“那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难过？”
“刚才明明还很正常，但一谈到无法为哥哥报仇的时候，你的表情为什么那么难过？”
陆翎冬一愣，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眉梢。果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难看起来。
“我……我……”
果然，我还是很在意吧？
陆翎冬苦笑，委屈的情绪突兀着泛上眸子。
漆黑的瞳孔里，出现一个个涟漪，泪在眸海里打转，注意到的时候，又重重砸落在地上，留下心殇的声音。
“我……”
好丢人，在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子面前哭。
明明想堵住泪水的，但堆积多日的不安、羞耻、难过等情绪一并爆发，却是如何都止不住。
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
就因为……被人注意到隐藏的悲伤？
就感觉到自己的委屈？
喉咙哽咽，想说却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
溪铭挠挠头，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擦擦吧。”
她忽悠了一件事。因为轩铭死亡所遭受到的打击，陆翎冬其实是比自己多的。
因为他是无心的加害者，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谢……谢谢……”接过纸巾，陆翎冬抽了抽鼻子，哭了大半天，把眼睛都哭肿了。
不知哭了多久，待到纸巾用完，他才止住眼泪。
“谢谢。”平复着心情，陆翎冬朝溪铭道谢道，手里拿着用着擦眼泪的废纸巾。
“行了行了……”溪铭摆了摆手，声音比方才温柔许多：“这件事，我不该太过执着的。打你一巴掌我已经消气了，所以你不用把我哥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
“嗯。”
这次扫墓，在陆翎冬泣不成声后结束。
回到学校前，溪铭问他要不要回家，因为大部分学生都回家过寒假，只剩下少部分人跟他一样选择留宿。
这几个星期里，因为叶友杰跑路寻求自由而失踪的时候，学校对陆翎冬的家人宣称陆翎冬在学校进行一个实验，短时间内无法回去。
如果找到陆翎冬，并且他要回家的话，学校这边会找人安排剧本，保证让陆翎冬的父母挑不出毛病。
但陆翎冬其实，不太想回家。
因为那是前身的父母，不是他的。
一想到他的父母，陆翎冬有一种掠夺掉前身存在的愧疚感。偏偏，他又不能跟他父母摊牌，可怜天下父母心。
就这样，又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陆翎冬一直在宿舍相安无事，薛离海一直没有回来，还在忙命运碎片的事？
他不清楚，命运碎片不属于他这个学生应该担心的范畴。
不过，有意外的是，在这天下午，天气明朗，冷风寒颤的时候，陆翎冬的窗口爬过一只指甲盖小的蟑螂。
陆翎冬：“……”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蟑螂娘？
蟑螂娘的触角一翘一翘，十分灵活，它身上还带着丝丝血迹，不知是几天前喷溅到的血花还是它意外弄到的。
听溪铭说，蟑螂娘的研究者是个变态的肥宅，在他设计仿生虫子的微型机器里，一般都会夹带私货。
譬如在蜻蜓身上写个会交尾的代码……
所以难保这只蟑螂娘是不检点。
那它身上的血故事就多了。
陆翎冬嫌它脏，好在手表还在他身上。停止掉蟑螂娘的机能后，陆翎冬忍着内心泛起的恶心感，以及拿拖鞋拍死它的暴力感，抽过一张纸巾，像拿垃圾一样拿着蟑螂娘。
“这手感……”还挺脆的，做得跟真蟑螂没啥区别。
就尼玛更恶心了。
陆翎冬嫌弃着跑到道具组所在的地下室，门也没敲就直接进去。
结果看到十分尴尬的一幕。
那个胖子，正脱着裤子看着大屏幕。
但问题是，大屏幕上并不是陆翎冬想象的不健康片子。而是……昆虫交……那个啥的具体过程。
惊得陆翎冬差点摔门而出。
真想不到还有人的性癖如此古怪！
见陆翎冬过来，那胖子没有一丝尴尬，只见他默默穿上了裤子，大言不惭道：“身为一个研究者，时刻要有为科学献身的精神！”
呵呵，为科学献身跟你对着虫子那个啥有关系？虽然你做的是仿生虫子，但也不要研究的那么具体好不好！也不要对研究片段发情好不好！
忒恶心了！
陆翎冬抽了抽嘴角：“虽然人的性癖是自由的，但自由的前提是，得你的意淫的对象至少得是个人……”
“在我心目中，我的宝贝们就是一个个胸大屁股翘的美少女！”
好吧，陆翎冬没有那种审美，别说意淫了，光是想到一堆虫子就头皮发麻，心理不适。